在柏相思的强烈要求下，张一还是放他去了奇遇。
不过，医院楼下的那些记者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执着一些，等到吃完晚饭，仍然是乌泱泱一片人坐在那儿等着。
医院的保安都拦不住——好歹没有硬闯。
顾锦书便让张一开着自己的车出去，自己在后座露个脸，以此将柏相思顺利带出去。
下楼前，顾锦书在窗户边张望了一会儿，拧着眉心打了电话，之后才带着张一到地下车库去开自己的车。
显眼的宾利从媒体们眼前明目张胆地驶离。路过时，顾锦书将坐在后座将车窗拉摁下来一点，勾唇与还未来的及反应的记者打了个招呼。
车驶离医院门口不到五百米，医院门口忽然涌现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戴着墨镜，纷纷从黑车上下来，以高大的身材形成人墙，堵住那些记者，并不断驱赶。
宾利没离多远，柏相思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里能将医院门口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媒体？”柏相思嘀咕着。
张一把着方向盘，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满不在意地答道：“堵你的呗。”
“……”
柏相思顿了一下，看向张一，什么都没说，而是拿出手机翻看新闻和微博。
果不其然，进医院的事情又上了热搜。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胃里的隐痛渐渐清晰起来。他压制住抬手覆上去的冲动，缓缓吐息。
但在沉寂的车厢内，不稳的呼吸略有些刺耳，张一很快就察觉到，偏头看他一眼，说：“你怎么了？不舒服？晕车？”
“没有。”柏相思否认。
他望着窗外正盛的霞光，远处晕染的晚霞逐渐接近赤红。与前两天在楠城看到的不一样，城市里的天空被高耸林立的建筑挡去大半，晚霞便也藏在背后若隐若现。
初现端倪时，随着车辆的驱动，又被建筑掩在身后。
眼前是车流不断游走，呆怔时，那些景象便犹如虚幻漂浮在眼前，不能使人看的真切。
顾锦书坐在后座，窗户上到处的影子，能让顾锦书从缝隙里把柏相思的动作看了个干净。他其实想开口问一下柏相思，但多番思虑后还是决定不要打扰到他。
毕竟从表现上看，柏相思的情绪还不算波折，尚且平静。
医院与奇遇是两个方向，车开到的时候，奇遇整栋公司的大楼都灭了灯，大堂里的前台小姐正收拾着桌面。
见有人进来，前台小姐迅速把已经取下来的丝巾套在纤细的脖子上，系好。
她认出了往这边走来的青年，秉持着专业职业素养笑着问：“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柏相思先是微笑着朝人点头，然后答：“请预约一下陆总。”
“陆总？”前台小姐微微惊讶，“陆总出差了，我们公司这段时间都下班比较早，上班时间是临时通知，也不知道陆总会什么时候会来。”
柏相思抿唇，垂眸停顿片刻后道：“好，我知道了。多谢。”
“欸等等！”前台小姐叫住柏相思，迅速脱下自己的职业装，露出里面的常服，拿着本子笔从前台后面绕过来，冒着星星的眼睛看着柏相思，“我妹妹超级喜欢你！请问可以哥哥可以签个名吗？”
柏相思不作他想，点头说好，利落地在她的本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生瞥了眼他的手，顿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看到崩溃！！她接过本子连声道了谢，然后才目送柏相思离开。
为了避免多露面，顾锦书没有从车上下来，只有柏相思和张一两人，顾锦书远远的就看见人往回走了。
人上车后，顾锦书问怎么样，柏相思摇摇头说没见到人，张一也是闷不作声。
柏相思沉默半晌，然后报了个地址，张一想问什么，但瞧柏相思不像是想多说的样子，便闭了嘴，按着导航的路线走。
一个小时后，车在西亭别墅区停下，直到车被车杆拦下，张一才刹车。
她看向柏相思，一车人便这样沉默着。
顾锦书看着映在窗户上的柏相思，轻声说：“到了。”
“……好。”
似从梦中惊醒，柏相思捏了捏手指，开门下车，转身对张一说：“你开到路边等我吧。”
“好。”
门口的管家好像认识柏相思，什么也没说便放了人进去。顾锦书就这样一直盯着柏相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视野。
车内一度陷入寂静，除了与柏相思相关外，张一没有多余的话与顾锦书聊。
她瞧见顾锦书拿出手机打字，忽然福至心灵一般，问道：“诶？顾老师是自己开车来的医院吗？”
“嗯……”
顾锦书的一声应答还未彻底发出声音，又听见张一问：“啊？顾老师左手一只手可以开车吗？”
“……”
他打字的手一顿，那声即将出口的应答硬生生地转了个急弯：“嗯，有人送我来。”
“哦。”
张一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她就是不想让气氛那么尴尬，随口一问罢了。
……
柏相思捏着手机，轻车熟路地走过一个院子，在一幢别墅的大门前停下。
他静静望着这扇门，不动声色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许久才按下了门铃。
不到半分钟，门被打开。
里面穿着围裙，年过半百的女妇人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立刻笑弯了眼：“呀！！相思回来啦？！”
“嗯。”柏相思也礼貌地回以一笑。
“看看你这头上的汗，外面多热啊，怎么不自己进来，密码没换啊！”
柏相思仍是勾唇带着笑意，不过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迈步进了屋，是他好些年都没回来过的“家”。或许是他运气太好，原本今天只是回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让他遇到了原本应该很忙的楚惜。
楚惜穿着正装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她眼睛亮了一下，闪过一些意外，又好像藏着一点惊喜，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朝柏相思走过去。
“相思，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柏相思不再前进一步，仿佛门口有结界一般，不愿再往里踏进一点，他垂着眸，自然看不见楚惜的表情。
无论何时，他看见楚惜时，心里总是要难过一阵，比较幸运的是，现在他长大了，能很好的藏住情绪。
楚惜见他不说话，脚步迟缓起来，轻声开口：“相思？”
柏相思抬眼，注视着她，许久后，淡声开口：
“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