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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周南比余无忧预想中的表现要平静很多。
余无忧以为她会发疯——十多年的噩梦源头居然源自于被欺骗，放在谁身上都容易神智失常。
张合一妈妈嗫喏道:“周南，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合一失踪我们也很着急，我们一直在找她……”
余无忧听见她心底在心急如焚:怎么办，我要怎么让她相信我？周南耳根子软，多说几句她就信了，对，一定没问题，这次我也能说服她的。
偷偷扯动赵周南的衣袖:“张合一。”
抬起下巴，目视左方。
原来在阳台房间的隔壁还有一间小隔间，隔间狭小逼仄，本来应该是用来放置杂物的，现在就不一定装着什么了。
赵周南从阳台翻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张妈妈的眼神，她总是忍不住往左侧方向瞥，那是她的潜意识在驱使，无法控制。
左侧房间里，藏着她此刻内心最大的恐惧。
赵周南皱起眉头，她终于意识到了里面关了什么。
余无忧问:“需要我帮你打开这扇门吗？”
第一扇门，赵周南已经选择自己面对；第二扇，余无忧可以帮她分担。
“谢谢大佬，但我自己可以。”赵周南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说。
余无忧默默让开。
张合一妈妈站起来要阻拦，却被看似柔弱的余无忧牢牢钳制阻拦。
“我从书上读到一句话，虎毒不食子。她是你的亲生女儿，看着她这样，你不会心疼吗？”
张合一妈妈顿住，她看着小隔间的门，捂住嘴巴哭泣。
赵周南来到门前，发现底部有一小扇透气孔，透气孔不大，只能伸进去一只手，或者是一碟食物。
赵周南的心抽痛了一下。
这几年，小哈都是这样生活的吗？像是一只狗一样被人关在狭小逼仄的空间，每日靠着从透气孔递进来的食物苟延残喘……
她打开门锁，室内漆黑一片。在适应了光线后，赵周南看清楚了隔间里的一切。
没有想象中的惨状，也没有张合一。
只有一条黄色的小土狗，正在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门口的陌生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酝酿着吠叫。
小狗被拴在木板床的床脚，木板床上放着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床边有张矮桌，桌上有盏老旧的台灯。
余无忧探过头也觉得奇怪，在进入房子之前她明明隔门闻到了不同的思想气息，一份是属于张合一母亲的，另外一份总不能是这条黄狗的吧？
她以为会在这里找到张合一，然而出乎意料。
赵周南转身问张母:“小哈呢？小哈在哪里？”
张母吞咽口水:“她失踪很久了，我们一直在找她……”
看起来是铁了心不说，嘴硬到底。
赵周南懒得和她废话，张父不在这里，有一种可能是他抢先一步带走了张合一。
小隔间的布置明显是给人类居住的，这里先前肯定住过一个人！
余无忧说:“她也不知道张合一被带到哪里了。”
赵周南问:“是刚刚被带走的吗？”
张母只是愕然地看着她，眼神里在困惑怎么会被对方知道心中所想。
赵周南接着说:“你还在等着他？他不会回来了。”
赵周南转过身背向历经沧桑的女人，“他酗酒成性，这些年都没有改过吧？每次债主找上门，你们都会找我和老赵解决，但这次老赵出事了，我家破产了，你们觉得从我身上再也捞不到油水，所以就有打算彻底和我划清界限。”
“你们没想到的是，我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一个女孩让你们相认，你们提早搬走，防止我找上门来纠缠你们……”
赵周南扯起嘴角苦笑:“那个女孩确实不是小哈，但她已经让你们露出马脚。阿姨，叔叔已经跑了，您打算留下来替他承担一切后果吗？”
张母嗫喏着说:“他只是出去了，还会回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赵周南眼神瞬变:“无忧，找到了吗？”
余无忧点头:“有线索，那两个人是半小时前离开的，应该走不远。”
赵周南在话语里刻意引导张母回忆张父动向，她相信余无忧能够利用思想嗅觉捕捉到蛛丝马迹。
果然，余无忧迅速给出了有用的线索。
“无忧，我们走。”赵周南出门。
余无忧回头看了一眼张母，此时的张母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一样，面容一下苍老了。
余无忧什么也没说，跟着赵周南离开。
赵周南把带来的礼品盒送给门口晒太阳指路的老太太后上车。等余无忧也坐稳之后，赵周南凝眸说:“阿姨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去了哪里，即使时间很短，我们也没有方向……”
“不行，你不可以再用回溯。”余无忧严词拒绝。
赵周南被看破了心思，心虚又焦急:“无忧，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稳住心态不会崩溃的，对吗？”
“卷毛，不用通过回溯我们也会找到他们的。”
“但我等不了了。”
余无忧看着赵周南的侧脸沉默片刻，卷毛看起来很执着，她不会放弃。
现在的情况是一共九片花瓣，卷毛用掉了三片，还剩下六片。如果低于五片开始失控……
如果让卷毛再一次用回溯，她必定失控。唯一能稳定她和玫瑰塔的办法她有，但不确定能不能继续生效。
“没办法了，我试试。”余无忧侧身过来，伸手捞住赵周南的后脑勺，欺身吻了上去。
据她观察试验，自己和卷毛每次亲密接触都能达到稳固和恢复玫瑰塔的效果，希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赵周南闭上眼睛，微微张嘴，她已经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她想要进一步，更进一步。
什么不允许爱上同性的基因锁，什么被时间年轮诅咒的人生，她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再想明白。
余无忧已经感觉到了卷毛的异样，比起先前的失控日和劝诫，她好像解除了背在身上的枷锁，她在释放她自己。
按照母星的科学家解释，卷毛正在通过玫瑰塔对她释放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会让普通人痴狂，但对她无效。
因为她是基因编纂的完美自然人，对这一类信息素免疫。
余无忧是清醒的，她也确定赵周南也是清醒的，但她似乎又带了点疯狂，是她自己选择的放纵的疯狂。
眼睫抬起，余无忧不明白为什么接吻的时候人总是选择闭上眼睛，当五感失去最重要的视觉，那会让其他四感变得格外敏锐，但同时，也会让人格外脆弱。
就比如说现在的余无忧，如果不睁着眼睛，她会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选择半眯着观察对方的动态。
但赵周南是全身心投入的，她沉浸其中，享受乐趣。
玫瑰塔上的黑雾逐渐变淡，烟消云散。
余无忧心道：幸好有用。
赵周南此刻和她分开，薄淡地说：“你走神了。”
她若无其事地松开余无忧坐了回去，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没忘记给她自己扣上安全带。
薄而轻挑的嘴唇染上一层艳丽的红润，泛出淡淡的色泽。
“我现在可以再次启用回溯了，谢谢你，无忧。”
余无忧盯着她的嘴唇出神，听见话才回神愣愣地答：“快走吧，别让你的心结又跑了。”
费了这么大劲眼见着马上要解决卷毛的心结，没道理最后功亏一篑。余无忧做好准备随时为卷毛“充能”，反正她对这种事无感，卷毛也能理解她的举动不会产生误会。只是隐约会有担忧——凡事皆有代价，滥用亲密举动恢复玫瑰塔迟早会失效，余无忧只盼着至少要坚持到找到小哈再说。
在赵周南做好准备启动“回溯”的时候，见到刚刚晒太阳的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站在车子边上，敲了敲车窗。
赵周南降下窗户，很有礼貌地询问老人家有什么事。
老人家带着浓重的口音说：“姑娘，你似爸似约三男啊？”
余无忧同声传译：“老人家问我们是不是要找人？”
赵周南点头：“奶奶，我叔叔出门了，我去找他。”
老人家知道她听不懂，但另外一个漂亮姑娘能听懂，于是越过赵周南冲着余无忧说：“漂亮娃子，她的阿叔脚噶个否些去了。”她指着一个方向。
余无忧：“你叔叔冲这边去了。”
老人家点点头：“坐大巴去了。”
这次不用等余无忧翻译，赵周南也听懂了老人家的话。张父往这个方向，去车站坐大巴去了。
赵周南道过谢，拿出手机查询附近的车站，“温市的西站就在这里，那是长途大巴的集散中心，他果然要跑了。”
余无忧抓住车扶手端正坐好：“卷毛，我们能追上。”
赵周南发动车子，目光坚定。“我们一定能找回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