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该同齐池交代的事情交代妥当后,柳眠独自在神识感到一阵茫然。
柳眠从神识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江面依旧是倒影着周围的树,风吹叶响,阵阵沙沙声,柳眠回身望去,垂下眼眸再转过来。
阵法结缘已经消失了吗?
而且齐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如果阿池看过齐池所有的记忆的话,他所保守的秘密还存在吗?
终究是沉默代替了一切。
柳眠踩着情刃离开了江边,身后的金光慢慢展现出来,照在他淡素色的衣服上,黑发渡上一抹金光,走到后院处停下来。
收起情刃,走到大殿时,正巧赶上吃饭,沈甄看见他连忙向他问好,周围的弟子跟着一同,柳眠回礼过后,同他们一起入座吃饭。
“师伯,我们接下来要去往何处?”张茗吃完放下筷子就赶紧朝柳眠询问。
“此事你们不便掺和,我放了迟羽同你顾师伯,不日后他就来带你们回去,今年的历练就先到此为止。”
“啊!”
张茗被沈甄撞了一下胳膊,满脸不开心的说一句,“哦!”
“辛苦师伯了,希望褚师姐他们也能尽快回来。”
柳眠朝沈甄点点头,看着眼前要好多两名弟子发起呆来。
有时候柳眠真得很疑惑,为什么霜门弟子都会同雨门弟子交好,因为他们两个门挨着?想到这柳眠笑起来,又突然之间响起死去的洛轻舟。
柳眠的房门被敲响,打开一看,是赶来的顾桓,以及秦朝阳。
“朝阳也来啦!”柳眠抬手摸摸他的头,被他躲了过去,柳眠伸着的手有些尴尬,眨眨眼收回了手。
“朝阳先去找你张师兄,就在那个门里面。”
顾桓抬脚往里走,柳眠站在门口看着秦朝阳敲响房门进去后才关门,慢步走到顾桓面前,看看自己的那只手。
“师兄别担心,谁知道那小子抽什么风,自从找了药给他的那个什么耳听几十里的能力治好后,他别提变得多古怪了,整日里除了同你门下的那个齐池多说几句话,对别人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柳眠吃惊地回身朝门那边看看,对此发出一声疑问“啊!”,随后又不免笑出来。
“估计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大了,要学着大人的样子,你小时候不也一样!”
“我怎么会跟他一样,我那个时候可是为了给阿兰幽师姐攒钱买礼物才守口如瓶了一年的。”
“你的守口如瓶就是好像看不起所有人一样几个月都不同他说一句话。你是不知道我为你在师父那里说了多少好话,才让他放弃把你丢到袁倩先生那里干杂活的念想。”
“哈!师父居然还想让我去给袁老头干杂活,我不跟袁老头打起来就不错了,还让我去给他做事。
要说也是你的对比,才让我显得很奇怪,大师姐早早的就下山自立门户了,阿兰幽师姐又是颗草,没什么意思。还是师兄你比较有意思,小时候老爱同我讲好玩的事,那一年我憋的好幸苦,把你毒哑的心都有了。”
柳眠看着顾桓摇摇头回忆起自己的壮举,嘴角抽动了几下,笑不起来了。
“你找到褚师侄他们的踪迹了吗?”
“用联络各派的暗眼去找他们的消息确实有些难办,毕竟丢的只是我们清风宫的弟子,但这次暗眼首领却给我传来了消息。
告知他们的行迹最后出现的地方竟然就是清风宫。”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弟子回了清风宫却不见踪影,如此倒真不好再让过多的人知晓,以免生出恐慌和猜忌的心思。
“师弟且带他们回去,我跟着自己手上的线索先去无方镇看看,落霞剑门与齐池的事也多劳师弟操心了。”
“嗯。我喝杯茶就走了,师兄可要同你门下的弟子交代些什么?”
“那就帮我把这份令牌交到刘岑手上吧。”
顾桓接过齐池手里的令牌,抬眼看着柳眠,问他为何这样做?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该是雪门的下一任门主了。提前交付与他,也是对他的考验。”
“师兄说的也不错,我就先行离开了,切记当心,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定要同我们说,不要一个人担着。”
晌午一过,这客栈的房间柳眠便都退了,带着一囊水前往无方镇。
路上好久不见的青葱翠绿,清风宫地处寒冷,一年四季除了特意让其生长的花草,再不见其他生意。
感到半路将水喝完的柳眠落到地上,方才在上空看见这前面的不远处有个小店,对于平常人来讲,无论是修者还是侠客总会引起他们不同动机的注意,柳眠心里介意这样的目光,每次都装作平常赶路的人进入店家。
夏日的时间一追上来,烈日就开始变得毒辣,进去买壶茶水还要再点一盘小菜才肯行。
这荒郊野岭,再赶路下去只怕撑不住,柳眠点了一道蒜末拍黄瓜,将那壶满是瓷瓦锈味的温水倒入水囊里。
若是太热还要再等上一会,如此的温度刚刚好,柳眠看着眼前的小菜没有什么胃口,左右看看,身后有一群靠着墙角那桌喝水的少年。
看样子像是某个宗门下山的弟子。
柳眠想着年轻人多半气盛,回过身看着眼前的那盘黄瓜独自吃了起来。这小店虽然开在郊外的荒林里却没有油奸耍滑,菜品吃着还可以。
临近正午,店里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忽然有人大骇一声。
“哎呦!”
听得这一声后,那群年轻的弟子吵吵嚷嚷着让店家出来。
“你这什么菜,才上一盘就让我师弟吃的肚子疼。”
“说,你往菜里下了什么。店开在这荒郊野岭,是不是就想像那贼寇一样,把我们迷晕杀了取财。”
那群人晃晃手里的剑器,店家见了怯声地解释,“怎么敢啊!附近每日往镇上换班的郎君和娘子都来我这里吃饭,你说我要是这么做,那无方镇和联崖村现在那里还能有什么人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还不快给我师弟请个郎中来瞧瞧。”
店家低声下气的同意了,回头擦一擦眼角的泪,轻叹一声,慢步招呼店小二去镇上请郎中来。
“在下略懂一些医术,可否让我看看。”
柳眠听见熟悉的声音,才从刚才的思绪中抽出神来,一抬头只见那人的背影。
为首的弟子趾高气昂的质问,“你略懂一些怎好与我师弟相看,他要是因为你的误诊伤了性命可好。”
那人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劝慰,“既然已经关乎性命了,让我先替迟来的郎中帮帮他又有何不妥。倒是你们,拦着不让才是耽误他。”
“面部发青,他的气息排送困难都已经表现在脸上了,你们还想不想救他。”
“快让他试试吧,师弟的脉搏都快消失了。”
那人被众弟子团团围住,柳眠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将身体彻底转过去看着他们,听见里面的人叫着快些把伤者放平。
让开一道口子,伤者的脚漏出来,柳眠看见那弟子额间呈现出黑色,虽然不懂医术,却看出他有些中邪的迹象。
“倒碗水来。”
有人递过一碗水,柳眠瞧着那人拿起来自己喝了。
周围的弟子指着他刚要出声质问,被年长一些的师姐拦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人拍了拍胸口,便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好了。”
柳眠看见那人出来的一刻便认出来他,走到他身边,开口叫住他。
“子期?”
“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眠微微笑着,同他讲说来话长。二人一同坐在了刚才的那张桌子前。
“这里的太阳真毒,我才走没一会儿水就喝完了。”
“你不是说要去无极岛拜师吗?如今怎么来到了龙仙国。”
“道长你在旁敲侧击些什么,我可是茅鸿天师座下正儿八经的弟子。来次是为了找我那偷了乾坤镜的师兄。”
柳眠猛然想起那只老鬼同他说的话,看着眼前的卫子期问他需要什么?
“道长要请我吃饭吗?无事不登三宝殿,道长是不是遇到什么急事了,想请我帮忙。”卫子期挑起眉毛,一副轻佻的样子。
柳眠年纪大了,看不惯他这幅样子,又没立场说教于他,移开眼睛不再看着他。
卫子期点了三五盘菜,还给自己点上了一壶酒,问柳眠喝不喝。
原本要拒绝的柳眠想到分别以来所遭遇的事情,抬起的手拿着酒杯慢慢放到嘴边喝了一口,辛辣刺激。
卫子期喝的没个样子,柳眠因为不会喝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派下弟子前不久见了个说自己师从茅鸿天师的捉妖人,他拐走了我新入门下山历练的弟子,不知要将他们拐到那里去。至今都下落不明。也不知与你口中的人是否一致。”
“我那个师兄长得倒是秀气,尖长的脸,额……他脸上有一块无论怎么变都遮不住的胎记,是月牙形的,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还真不清楚那东西究竟是胎记还是印记。”
卫子期放下酒杯看着柳眠,却见柳眠摇着头说,“那一批剩下的弟子已经回去了,我也未曾见到过。传信来回也要三个时辰,只是时间越长,你我耽误的损失就越大。”
“你可曾听闻仙门中的归云殿盗窃一事?”
“并未,住在无极岛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不过我师父感受到凡间有一股异动,像是上古魔族的血脉复生了。”
柳眠知道卫子期说完这句话后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也闭上了嘴,换了个话题重新谈起。
“黑球球怎么样了?两年不见,他该长高了吧!”
“何止,他啊!”
“道长你怎么不说了?”
“你自己日后见到他再问他吧!万一他不愿意让我讲出来就不好了。”
“道长真会说笑,黑球球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不乐意你讲他的事。”
柳眠说笑得表情停顿了一下,随后再次补上自己不能说的歉意,笑着对卫子期摇摇头。
“算了,我日后再自己问吧!”
吃饱喝足的卫子期,站起身走到店小二请开的郎中旁。
柳眠在卫子期出来前就秘密的对那名小辈进行了检查,果然是邪气入体,如今被卫子期驱散一二,好得差不多了。
郎中把脉说只是有些风寒,并无大碍,这桌子上的饭菜也并无异样。
“小镇里的郎中连菜里干不干净都能知道的如此清晰,你是不是店家找过来糊弄我们的。”
“这位伤者确实就是如此的症状,需要抓几副药静养。这是药单,你不了解医术就不要同我胡搅蛮缠。”
店家付了钱便让人送走了郎中,对着那群舞刀弄枪的人说着好话,请他们切勿动怒。
柳眠瞧见卫子期跟着那郎中出去了,喊着小二结账,再给他备条装满的水囊。
等了许久也不见卫子期回来,柳眠拿好东西出门就看见蹲在树荫处的卫子期。
将水囊递给他,问他有何打算。
“先同你去寻寻那个自称师出茅鸿天师的捉妖师,再另作打算吧!”
“你同那郎中认识?”
“他是我只在画上见到过的师兄,有位师姐还俗前给师门画了副长五尺高八尺的巨行人物像,那时还没有我们后来的弟子,加上师父只有十个人,听师父讲他们原本是最有仙缘的人,可惜尘缘未终,被牵连了。”
“尘缘牵绊,与旁人而言甚是可惜,但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命格所致,顺应天道倒又无可厚非。”
柳眠尽量劝慰着卫子期,以免他忧神过度,损了道心。
“如此,我们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