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远的武溪威林砍伐过来的树木建造的素经阁能够在自然情况下屹立千年不倒,里面的藏书也是出了名的繁多。
走进去忽然想到这一点的柳眠却在心底生出一抹悲伤,他在想清风宫真的能延绵门派到千年以后吗?
即使仙家宫门公认不允许除半江风禁区外的其他藏经阁收藏禁书,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原本就不公平的规定又有谁会真的照做,除非他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
柳眠走到一副挂画前,抬手取走画里的门符燃在手心里,再将灰烬投入自己的移形符里进入了禁书区。
自从曲镜使用邪术进入禁书区后,这里进入的条件就变得更为苛刻。不难想象曲镜若是真的成功了,将禁书带出宫门,供妖兽修习,自然会引得五大派人的注意,届时要处理的就不仅仅是曲镜一人了。
柳眠的衣服不知何时竟然粘上了不知名的粘液,不小心摸到的柳眠一阵嫌弃,施法去除衣物表面的污渍。
在艰难地阅诵情况下,柳眠仍然翻看了所有的记载类经文,却仍然一无所获,无力于解决眼前这种情况的他只好离开。
回到无名居仍然不知时辰的柳眠慢步走到齐池房门前,迟疑地敲门,里面是一阵慌乱的声音。
“师父,等一下,我马上就弄好了。”
衣服扣的错位的齐池没来来得及穿鞋,光着脚就跑去给柳眠开门。
“阿池,怎么这样的慌乱?”
“阿池没事,师父快些进来。”
柳眠走进去坐在靠窗门前,身上是温暖的日光,屋檐处的铃铛又开始响起。
“师父,这个您拿着,我向露白和纪师姐请教,做了个捕梦铃,它可以看见师父周围的情况,师父的眼睛看不见了,阿池很担心。有了这个,就算阿池不在身边也可以帮助师父。”
“阿池真厉害。”
柳眠心中激起一片涟漪,欢愉的心情扩散开来。
丝绒缠绕在中空的圆玉石上结成阵符,下接了一个传声铃,而它上面则吊着一小颗圆润的珠串,柳眠伸手向前探去,齐池捧着他的手将捕梦铃放到他的手里,他握着将它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这该如何使用?”
柳眠转头闻向齐池,齐池咳了两声让柳眠意识到他起身就在他的面前。
“这个只需师父将自己的文符连着引咒一起封入铃铛中即可。师父若要使用他,催动仙法将心中所想注入其实便可。”
柳眠双指并拢朝额头间一点,拿开时将手中术法封入其中,将询问现在是何时辰?
‘现在快辰时末了,师父。半刻前宫门内的更夫已打过更。’
没有人开口说话,齐池的声音传入柳眠一人的脑海中。
“师父,阿池的话传给您了吗?”
齐池站在柳眠面前却未得到他的回答,心里有些难过。
“师父?”
“嗯。”
柳眠忍住激荡在心间的感动,听见齐池低沉着声音再次问他时才回过神来,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之后慌忙扯开这个话题。
“阿池,师父带你到谷下水那里选把吧!”
“谢谢师父。”
齐池开心地扯起嘴角,意识到柳眠看不见,发出高兴地声音,柳眠不知不觉中微笑着,让齐池看见了笑得更开心。
这一次站在柳眠身后的齐池更加轻车熟路,骄傲的说自己已经学会如何在上站稳了,柳眠说了一句站稳,便加快速度,晃得齐池从上直接掉了下去。
“师父!”
一声惊恐的叫喊,柳眠转向下,文符将快速下坠的齐池的影块呈现在柳眠的脑海里,柳眠飞到齐池的身下,施法将他护住,从他身旁掠过,让他安稳的落到上。
“阿池还是抓着些为师比较好。”
柳眠说得心虚,刚才被齐池害怕的叫声一震,他都忘记使用移形符将齐池拉回去或者用网灵阵将齐池截住以免他一直往下坠。
齐池紧紧地抓着柳眠外衣,尝试着抓着柳眠的腰襟。柳眠低头看了一眼齐池的手,只觉得更为心虚,所以面上不甚在意。
他们落在下水上,一眼望去全是,半露在水上的,全露在水上的,和只露出柄让人看着的。
齐池迟迟不敢下去,害怕自己一站上去就会落到水里,他尝试脚尖踩在下水上,看着往前走了好几步的柳眠,着急跟上自己的师父,心一横,跑了过去。
身后还溅起水珠,脚下涟漪不断,停下来的齐池看得十分新奇。
“师父这里好多啊!”
齐池跑到柳眠面前,转过身,倒着往后走,不知道从哪里学得调皮劲,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那里,欣喜的笑着。
“师父,您的情刃也是在这里寻到的吗?这里究竟是哪里呀?”
“这里是剑谷的下水区,由五大派轮流看护,供修界子弟或者有能力进入的散修挑选剑器,这里多半都是剑器,其他的都不太常见。
不过情刃是你师祖传下来的,你师祖并未同我讲起过这把剑的来历。”
齐池左右看得眼花缭乱,随后转过身跑着去看每一把,柳眠跟在他身后,走了很远。
“阿池没有一把看上的吗?”
柳眠“看”齐池停在数把处却没有选出一只,询问他是否仍旧没有找到符合心意的。
“师父,我好像拔不出来他们?”
齐池别扭的说出口,很羞耻的样子,柳眠笑起来。
“没事,可能阿池的选中的内有自生的灵,它们不愿意被选走。阿池再挑些别的吧!”
齐池失落的回答一声“嗯。”
日光逐渐强烈,有些晒人,柳眠额角生出汗珠,他看着齐池越发迅速的动作,出手上前止住他。
“阿池……”
“师父,为什么没有一把剑愿意被我带走。”
齐池说得委屈,焦急的声音抓住柳眠的平静。他慌忙安慰着齐池,拍拍他的后背,抚顺他因为疾行而散乱的头发。
“不是所有的都有灵,阿池不必着急。再寻一会儿,如若还是不得行,师父再想办法。”
“嗯!”
齐池安静下来,歪头下低在柳眠的手心里蹭了两下,像是在寻求安抚,柳眠有些发愣,意识到了之后,缓慢的抽离自己的手掌,松开齐池。
“师父在这里等阿池,好吗?”
下水处的铃铛石花开了,一阵风起,吹动花响,里面的种子飘出顺着风去往别处,柳眠手里的情刃忽然动起来。
柳眠下意识低头,情刃直接出鞘西南角飞去,柳眠尝试将收回来,却控制不住他,疑惑地跟上。
情刃横在一处屏障外停下,柳眠感受到浓烈的魔气,文符里只显示着这里面有人却没再多的信息。
‘阿池,你在哪里?’
捕梦玲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响,柳眠撇开头,仔细听着周围的一切,屏障内的情况不清不楚,齐池如果是安全的在他处,又怎么会不回答。
柳眠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握着情刃口中念诀,将手里的灵符施加在上,朝着屏障刺去,强行打开一个豁口飞身进去。
屏障里的环境倒是同外面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四处都弥散着鲜血的铁锈味和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腥味。
柳眠握紧情刃朝前走,警惕的观察周围的动向,走入更深处,邪气朝柳眠袭来,被他一刺破,越来越多的魔物朝柳眠冲去,逼的他一直往后退。
柳眠回头一看,文符里面是刚才他打开的那道缺口,柳眠停下脚步,立剑念起分咒朝前刺去,一大批魔物消失殆尽。
他朝后退一步,灵力消耗太大了,让他产生一股眩晕感,召回情刃,情刃上沾满魔物的浓气,柳眠将柄放在手心,让手心朝前,催动灵力让情刃在一个平面内旋转起来。
文符里突然出现一个满身魔气的身影,分明是很强的邪术加持在那块身上,却给了柳眠发现他的机会。
柳眠飞身首选刺入,发觉那刺入的似乎是一个人,那人发出闷哼声,愣是没还手。
那人抬起手靠近柳眠,被他躲闪开来,拔夹到那人脖颈间,阴冷地问。
“你是谁?有何意图?”
“……师……父……”
情刃震了一下,齐池往下滑着身子,在刃上擦出血痕,柳眠迅速收剑时溅到他的脸上。
柳眠朝前踏一步半弯着腿,让齐池靠在怀里,心被搅碎了一般的疼,错乱地使用着他为数不多的疗伤术。
“怎……怎么会这样,谁干得,阿池,阿池……”
柳眠感受到周围再次袭来一股魔气,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柳眠猩红着眼睑,轻轻放下齐池,将身上所有的符箓燃尽护住齐池。
文符上的那人召出魔物向柳眠袭去,数不胜数的魔物落命在情刃下,那人不急不慢,让魔物缠着柳眠,齐池沉沉的昏迷在护阵中。
柳眠冷着脸,暗恨相生,嘴唇咬出血迹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可惜实力悬殊太大,不仅近不了那人的身形,而且很快落了下风。
这里分明是五大派之一落霞门附近的地界,却存在如此可怕的魔修,柳眠一时之间混沌在这个世间。
柳眠被逼的退到护阵中,跪坐在齐池身边。他不知道齐池惨白着脸色,只是触碰到依然渗血的伤口,不靠近也浓烈的血腥味让柳眠害怕。
柳眠将乾坤袋里的迟羽偷偷放飞,希望能尽快得到宫门的帮助。
“你!若是现在出来,我暂且不动这护阵中的尸体。”
威胁是声音响起,柳眠听见慌忙去探查齐池的气息,很是微弱。再三衡量后,柳眠决定出去,他松开咬在下唇上的牙齿,粘连着血迹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柳眠咬破手指,指腹沾出齐池脖颈间伤痕处快要凝固的血液,将其一抹在情刃上,让齐池与此剑结印,一道剑印也悄然生发在齐池的手背处。
他将情刃留在了护阵里,独自一人朝外走。他佝偻着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恶寒涌上心头,刚出去便被那人抓住脖颈,双手死死地掰着脖颈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将柳眠遏制到几乎要晕厥过去,才解下一些力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谁允许你护住他的!”那人疯魔地质问柳眠,“你应该一刺死他,一剑未成,你应该继续才是。”
“就如同我一般。”
窒息感再次降临在柳眠身上,忍下的泪水尽数流出,脖颈间的手松开一些。
那人大声质问:“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流泪,我以为你们都只有……”
柳眠耳边传来一些污言秽语,从那人的字句间得知一些信息,惹得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骂出,“像你这样的畜生也配拥有恩师。”
柳眠听见一声冷哼,随后被摔到地上,骨头都要摔碎了,他苦心修习几百年竟然抵不过入魔的后辈。
一口堵住的气血吐出,柳眠注意到那人正往护阵中走去,完全没有领教过对方真实道行的柳眠担心阵法护不住齐池。
咳着血从地上踉跄的起身,弯着腰捂住胸口的震痛,朝阵法处走去。
“你想干什么!”
那人朝后一看,戏谑的回答,言语间充满不屑。
“像你们这种人才不配拥有别人的真心。”
柳眠“看”到那人轻而易举的破了法阵,朝齐池走去,柳眠加快脚步,不过距他们三尺的距离便被魔气扇走。
“阿池!阿池!”
烦躁的声音响起,那人摔出一道魔气止住了柳眠的声音,如同烈火浇灼在他喉咙间,疼得他瘫倒在地,全身都在发力却抵不过灼烧。
“啊——额!”
一声痛呼后,柳眠就再未能发出声音,手上的青筋暴起,互相抓挠着放在脖子上,灵力撤不去这种疼痛,满头是汗,嘴里全是血的蜷缩着。
一道焰火朝齐池的伤口处袭去,原本昏迷的齐池痛的叫出声来,柳眠双手撑不住身体,弯曲着手臂,用整个小臂拖着自己往前走,无声的对这一切不公反抗着。
“你再不出现,这地上的另一个人我就真的让他变成尸体。”
柳眠不知道那人到底在跟谁说话,疼得他闭上原本就看不见的眼睛,加快速度朝前爬去,中途尝试站起来却被那魔修打倒,甚至到了最后才撑起一寸的距离便撑不住的倒下,脸砸在手臂上,下水上又起一阵涟漪。
意外与梦境重合的遭遇重复打击着柳眠,情刃也被那人封住如同破铜烂铁般丢到一边。
柳眠摸到齐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