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袁秀丽在手机上刷到了一条短视频。
“男子当街崩溃大哭,被好心大狗摸头安慰”
袁秀丽看了这条视频没两秒,她原本上扬的嘴角就逐渐垂了下去——
这个男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我老公!?
她当即把老公叫了过来,当面进行询问。
胡磊看见那条视频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并没有把自己失业的事情告诉给妻子。并相反,他仍旧每早上按时出门,装作还有班上的样子。
虽然视频并没能把胡磊的哭声录下来,但光看他抽泣的背影,也能知道他当时一定哭得十分凄厉。
胡磊的脸色变得又红又紫,还有点发青。
秀丽会嘲笑他吗?嘲笑他一个大男人,却在大街上当众哭成这样。
但袁秀丽却用力搂住他,很是担忧、心疼地埋怨他。
“你宁肯在外面大街上对着一条狗哭,也不肯回到家里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伤心事吗。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变成了黄脸婆,长得还没一条狗可爱了。”
胡磊的眼泪珠一下子没绷住。
他交代了,把心里藏的所有话、憋住的所有委屈全向老婆交代了。
袁秀丽跟着他一起骂,天杀的领导,简直欺人太甚,欠绞绳和路灯了。
胡磊躺在老婆的怀里,从未感觉如此轻松畅快过。
“老婆,老婆,我以后想养一条阿拉斯加。”
“我看你才像条阿拉斯加!我们家光养一个儿子就差点把家屋顶都给拆了,还养条雪橇三傻!你是生怕我们家的家具更新换代的速度太慢啊!”
胡磊缩了缩脖子。看这婆娘现在凶成了什么样,温柔果然只是她的一种谎言。这真不怪他,之前有事都瞒着不敢跟老婆说。
“可是,老婆,那条叫汪酱的阿拉斯加就很乖啊。它还很会安慰人。”
“呵!因为那是别人家的狗!别人家的跟咱们家的,那能一样吗。就像别人家的儿子跟咱们家的儿子,那能一样吗!”
胡磊被狠狠地扎心了,只好暂时打消了养一条叫小火的阿拉斯加的想法。
袁秀丽却又琢磨着说。
“虽然咱家没法养,但咱们可以云养狗啊。你不是说那条大狗,是旁边街头表演的那位甘老师养的吗。咱们去关注他的视频账号,给他点俩小爱心。他一定有开视频账号吧。”
胡磊当即高高兴兴地拿出手机。
“有有有!我已经关注他了,他在D站和音符上都有号,音符上的号是他最近新开的,他的名字叫做——”
“小棠与小汪。”
……
“嘿嘿嘿,小棠与小旺……嘿嘿嘿,小棠与小旺,嘿嘿嘿嘿……”
甘棠趴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不断地发出弱智的窃笑声。
江旺要不是最近白眼翻太多了眼睛疼,那他现在是一定要再翻一下白眼的。
“汪酱,你猜我们现在有多少音符粉丝了?有5000多呢!再过半个月,我们一定能涨到一万粉的!
“到时候,我是不是该发段我的原创音乐以庆祝一下呢?我该写段什么风格的?”
甘棠一边甜蜜的烦恼着,一边将账号的视频评论区给打开了。
目前,他在音符上只发了一条视频,用以宣布最近在网上热传的“颜值与实力系街头歌手与他的天使大狗”系列视频当中的两位正主,现以正式入驻音符了,欢迎大家前来关注。
而在这条官宣入驻的视频评论区里,有许多人都在评论说相似的话:
“甘老师,您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汪酱来我家附近的广场上进行街头演出啊,我也想摸摸汪酱,呜呜呜……”
“甘老师,求求您先来我们XX大学这边,我们是大学生,让我们先摸,嘤嘤嘤!”
“学长!先带汪酱回母校来表演吧!求求您了!学弟和学妹们都很想摸您、不是、摸汪酱!”
……
在一条条的求宠评论中,甘棠彻底的飘了。
如果不是甘棠在音符上入驻得晚了一两天,使得先前的那些热传视频没能把正主@出来,继而把流量引到甘棠的账号下,那么现在甘棠的音符账号应该早就过万粉,向着两万进发了。
甘棠在沙发上做出美人卧的妖娆姿势,向汪酱畅想起了未来:
“汪酱,等咱们成十万粉的小网红了,咱们就可以把辛苦的街头卖艺当副业,把轻松的网上恰米当主业了。
“在那时候,咱们再出门去街头卖艺,那目的就不是为了卖地摊货,而是去环大陆旅行宠粉去了,外地的朋友们也很想我们去他们那里表演呢,嘿嘿嘿嘿~
“等咱们再赚一点钱了,咱们就去买一辆房车吧。”甘棠满脸憧憬,“说不定某一天,我们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重新再遇到江旺哥了。也许他是出了什么意外,失忆毁容流落街头了,才一直没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一定一眼就能再认出他,但我不会告诉他我是谁。
“我会重新给他弹一段琴,我会跟他重新认识。这样他就只记得我,而想不起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林天韵的混蛋。”
江旺心说,小棠啊,你想得倒还挺美啊。只可惜了,你江旺哥现在正每天给你当小狗呢,他暂时没空去出意外失忆毁容流落街头。
接着,甘棠又继续绘声绘色地向汪酱YY起了他要如何向他的江旺哥求婚,如何举行一场盛大且隆重婚礼。
但婚礼后面就没有后面了,因为萧楚南贫瘠的想象力想象不出婚后大人生活的丰富多彩。
甘棠只能干巴巴地用一句“俩人婚后养了许多狗,汪酱和美丽小母狗有了许多子子孙孙,两人与狗幸终”来将婚后的数十年生活一笔带过。
江旺不禁闷笑了两声,又感到些怅然。
——自那天短暂的变回人后,江旺对那天情况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探究了许久,也始终没能找到对应的能让他再度变回人的方法。
也许非得是甘棠身上,又出现了什么危及到他生命的意外状况,江旺才又有机会变回人以策应,或者再度在眼前看见冥冥者的“一行黑字”。
但江旺细想又觉得不太对。
凭什么他想要变回人,就非得是小棠命悬一线时他才有机会?
难道他是小棠的狗形保镖,一感应到小棠出现危险,他身上的诅咒就会自动解除让他变身回人?
也或许是那天,江旺纯粹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去强行挣脱了诅咒的束缚,变回了人?
或者是那天他得到了冥冥中存在的怜悯,才得以短暂的变回人?
在隐隐中,江旺有种朦胧的第六感,自己以上的推断都各有各的不正确,他一定还忽略了那一天里的什么重要细节。
而这个被他忽略的重要细节,就一定是能让他变回人的关键。
可现在江旺手上能供他参考的样本太少,他根本理不清这个关键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甘棠已经发完了癫,拍拍脸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他忙忙碌碌地准备起了待会儿出门卖艺时要用的器具,与要穿的行头。
……
今晚上,在这片靠近商场喷泉的广场空地上,依旧来了许多人来围观甘棠的街头演出,与排队抚摸汪酱。
甚至还有人是专门从更远的地方坐车赶来的,就为了在屏幕外的现实里真真地见他们一面。
也有人在网上给甘棠发了打赏,豪横地向他点唱某一首歌。光是这些点唱费用,甘棠每天都能到手个一两百。
但流量时代的流量,来得快也去得快,火得快也凉得快。
只会当风口上的猪而不会好好经营账号的人,终有一日会被大众所遗忘,再也恰不到金主的米。
正当甘棠又弹完一曲,微喘着气,心中思量要怎么和大家说,明天他就不来这边,他要换个地方表演去“宠粉”了时,就听见,人群外围忽然喧哗了起来。
那喧哗声又像涟漪一样的扩散至了近处,使甘棠终于听清了人群在喧哗些什么——
“城管来了!”
一队穿着蓝制服、别着黑警棒的城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甘棠。
“是谁准你在这里汇聚民众开露天演唱会的?你有报备没有?”
从小到大一直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甘棠秒怂了,他唯唯诺诺地回答。
“没、没有报备……”同时他也不禁为自己辩解,“我开的不是露天演唱会,我没收门票钱,他们听我唱歌都是纯免费的。我只是在街头卖艺,顺便像那些夜市小商贩一样卖点义鸟小饰品。”
领头的城管将眼睛一瞪。
“街头卖艺也不行!你这是在堵塞公共交通,扰乱公共场所环境,还制造噪音扰民!赶紧把你的东西都收起来,下次不许再来这里卖艺了!”
甘棠扭头看向一旁,一群大妈正在那边放着歌儿大跳广场舞……
他又将头扭回来,看向面前的城管。
“那你们怎么不管那群跳广场舞的阿姨,光来管我。”甘棠手指着那群大妈,心里很是委屈。
领头的城管也向四周看了看,一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已经举起了手机,录起了视频。
城管义正辞严地说到。
“人家在广场上跳广场舞天经地义,人家跟你在这里汇聚起这么多人卖艺能一样吗?人家是居民的正常娱乐活动,而你这是有目的性的商业行为!人家是图健康,你是在图钱!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汇聚了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万一有谁在人堆里摔倒了,发生了踩踏事件,你付得起责任吗?你给他们都上人身保险了吗?”
城管又手指向一旁的汪酱。
“另外,你带大型猛犬出来还不牵绳,任由它在人堆里钻来钻去,你说它不咬人它就真不咬?它可是一头毛畜生!
“别看它平时脾气好不咬人,但万一它被什么声音动静给吓应激了,它准咬人的!要是它咬伤了小孩或者孕妇,你又要怎么办!”
甘棠蔫得像根霜打的茄子,“对不起,是我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城管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不为例啊,念你是初犯,可能不太懂城市治安管理法,这次就先放过你一次。但如果再有下次,我们可就要罚你款了。”
一直监督着甘棠把东西都收拾上了平板车,城管们才收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