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场面不好,蒋饶下意识朝谢怀的胸口看去,虽然身上墨黑的棉服足够遮掩血迹,但还是能看出,衣襟处已经湿了大片,不免有些担忧。
那时为了掩藏行迹,一路躲藏下,谢怀闯进了这座老旧的居民楼,偏不巧正看见楼道上这位看起来百无聊赖的落单枪手。
他背对着谢怀,正杵着下巴不耐烦的从二楼特意凿开的、狭小的洞口朝楼下看去。
这条小道离主路偏僻,这人大概只是被安排以防万一的后手,只是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谢怀真的会往这边走,于是便格外的放松警惕,此时正蹲着身子,一手握着手枪,一手将指尖抽完的香烟往地上按灭。
谢怀放轻了呼吸,慢慢往人身后靠近,仔细勘查了周围,确定楼层上没有其他枪手,才稍稍放心了些。
外面枪声渐近,谢怀蹙眉,深知自己行迹暴露,这地方并不安全,更不能长留。
面前这人大抵烟瘾没过,又开始摸索着自己身上的香烟,只是摸索了半刻,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空瘪的烟盒。
“操!”那人骂出一句,顺手将空烟盒抛了出去,难耐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骂骂咧咧起来:“这哨子,给我整这活儿,真拿自个儿当盘子菜了,支使起老子来。”
谢怀摇了摇头,一时竟然开始感叹,不明白是哪位大神手底下出来的人物,做事这样不当心,连身后有人都察觉不到,这样的人与其说是来拦截谢怀,倒不如说是专程给谢怀送武器来的。
谢怀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右肩,笑眯眯的半弯下腰:“老哥,借个火。”
身后突然冒出个人,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身体猛的一颤,顺势抄起手里的枪就要往上顶,谢怀迅速闪到左侧,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抬,借着高挑的身型,谢怀想抢下那人手里的枪,那人见状,左手肘狠狠往身后一拐,不偏不倚正中谢怀肩上的枪伤。
谢怀吃痛的“嘶”了一声,钳住那人手腕的手险些没握住,趁谢怀分心,那人快速抬起左手,想抢下右手的枪,见他的举动,谢怀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闪到那人面前,猛的抬起膝盖,朝那人的腹部狠狠撞去,疼痛感袭来,那人身体一弯,下意识的捂住腹部,但握着枪的手却没松开,反而趁着此时两人的姿势,脑袋朝谢怀胸口一撞。
重心不稳,谢怀后退了半步,好在钳制那人的手没有松开,清楚意识到自己的体力不足以对峙太久的时间,谢怀死死握着对方的手腕猛的向后发力,只听见一声脆响,那人吃痛的喊出一声,枪支应声掉落在地。
谢怀正要去捡地上的枪,那人反应也快,猛的伸手掐住谢怀的脖颈,谢怀被迫直起身子,没想到那人力气倒不小,突然发力一路把谢怀逼退几步,直到抵在墙面上动弹不得,谢怀咬了咬牙,几度觉得呼吸困难。
“哈,我当什么人物,就这点能耐。”那人冷笑一声,倾身向前,靠近谢怀,手上逐渐用力。
无法呼吸,谢怀脑袋发晕,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抬起头,额头猛的朝男人鼻梁上撞去,那人惨叫一声,鲜血瞬间从鼻腔涌出,趁那人一时松懈,谢怀双手钳住对方的手,抬脚再次踢向那人的肚子,占了上风,谢怀反身将人压制在墙面上,抓起那人的头发,狠狠向墙面上砸。
猛的砸了几下,那人很快就没了反抗的动作,只剩下微薄的呼吸,谢怀迅速从地上抄起那把手枪,没有一秒犹豫,快速上膛,对准男人的脑袋,只冷声道。
“差点小瞧你了。”
“砰”的一声,那人滑坐下来,再没了呼吸。
谢怀松了一口气,此时才觉得自己的伤势隐隐作痛,但这里响了枪声,更不能久留,谢怀没来得及喘口气,转身就要走,突的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把那人的外套褪了下来,跟自己身上的衣服做了调换,这才匆匆离开。
一边躲藏一边迎击,好在此时手上有了武器,不至于毫无还击之力,但终究寡不敌众,等蒋饶的支援队伍找到谢怀的时候,谢怀早就已经浑身是伤。
听说秦招司还在那里,谢怀又忙带着蒋饶原路返回,这才看到秦招司误认错了人。
本来身上就带伤,偏又被秦招司赏了一拳,蒋饶只怕再耽搁下去自己真是要换个上司了,于是赶紧让人送谢怀和秦招司回司令府,又差遣一人去找军医。
直到听到蒋饶说找军医,秦招司才反应过来谢怀身上是有伤的,刚刚一时压不住怒气,全然没想起这回事,此刻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怀见状向前两步,伸手勾着秦招司的脖子,整个人恨不能吊在秦招司身上。
突如其来的东西让秦招司下意识想躲开,却突然听见谢怀有气无力的说出一句。
“没力气了,扶我一下。”
听谢怀那么说,秦招司也只好一手揽过谢怀的腰,一手扶着他勾过来的手臂,尴尬着妥协似的小声开口:“靠着我。”
谢怀闻声有些压不住嘴角,忍了半刻才微微回头朝蒋饶交代道。
“别都杀了,留几个活口。”
蒋饶应了声“知道了”,目送两人离开,又很快转身回去,领人清扫战场。
两人刚到司令府没半盏茶的时间,军医也匆匆赶来,谢怀此时正靠坐在沙发上,见门口来人,谢怀瞥了秦招司一眼,突的向军医提议道:“和我回房间处理。”
军医不明白谢怀话里的意思,只是告诉谢怀失血过多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听军医那么说,秦招司也觉得谢怀古怪,见他扭捏半天总是不肯脱自己身上的衣服让军医验伤,军医站在原地,也不好直接上手,只好等着谢怀的下一步动作。
“你在犹豫什么?”秦招司蹙眉,语调有些不悦,他实在搞不明白谢怀这算什么反应。
“当着你的面要脱光还真有些难为情。”谢怀挠了挠头,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听到这话,秦招司更觉莫名,这哪像是谢怀的性子,但担心谢怀的伤,也不好跟他再浪费时间,于是叹了口气,识趣的站起身子,
“我回避。”
说完,提步朝楼上走,很快钻进自己的房间,合上了房门。
眼看秦招司消失在视线里,谢怀才松了口气,迅速褪下自己的衣服,抬眼示意军医上前查看,直到此刻,军医才看清谢怀身上的伤势。
谢怀的右肩,一个枪伤赫然醒目,子弹贯穿的周围,皮肉外翻,焦黑一片,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没了衣物的遮挡,血液一路往下,滴滴答答滴落在沙发上。腹部几处刀伤同样让人心惊,较深的伤口足有半尺长,皮肉被粗暴的划开,只怕刀口再深半寸,就真能看见肚子里的内脏。
军医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感叹谢怀的身体素质,这些伤势换在别人身上,哪还有力气撑到现在。
不敢怠慢,忙上前开始替谢怀止血处理伤势,谢怀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谢怀才把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开,朝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