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呢？神神秘秘的！”孟凡浠凑近石少华，没出声，只做出了口型。
石少华正思忖怎么回答孟凡浠的时候，一眼瞥见欧阳彤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身，把双肩书包甩在右肩上，朝报栏处走过去，他连忙把手里拿的数学参考书塞进孟凡浠手里，一边脱校服，一边抬脚跟上去。
孟凡浠顿感莫名其妙，走不是，不走也不是，一脸无奈，只得勉为其难地跟在好兄弟身后五米之外，想看看石少华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你们老师拖堂了吗？”欧阳彤和匆匆赶来的小表妹在学校报栏前会合。
“不、是！”姚昕昱担心表姐等的心焦，走路跟刮狂风似的，这会儿小脸通红，右手抚着“咚咚”跳的心口，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是......我们......小记者团开会！”
欧阳彤伸手把小表妹走乱了的马尾整理了一下，怜惜道：“你走那么急干嘛，我多等一会没关系，今天又不上晚自习。”
等姚昕昱呼吸顺畅了，两人才并肩慢慢往学校大门外走。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欧阳彤忽然警觉，身后好像有人过于贴近自己。
心里觉得有些膈应，推着小表妹一起稍稍往右边让了几步，意图给身后的人让开路。
生活中，总有些人走路不看道，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就算过马路也是只管往前冲，根本不看红绿灯和斑马线，像是在自家客厅里似的，挺招人厌憎。
但身后的人，却如影随形，依然贴自己很近！
一天的小心翼翼，一下午的身体不适，让原本心底就有些焦躁不安的欧阳彤瞬间恼火，腾地扭转身！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真是没事找事！
欧阳彤心头的怒火，已经不可遏制地蹿出了头顶！
说些难听话教训对方一下，都是入门级别的；一言不合动手甩对方个耳光，在此刻的欧阳彤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尾随而来的石少华，没料到欧阳彤会突然转身，正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略弯着腰，提着校服替她遮挡着臀部，头正好撞到转身的欧阳彤肘部。
果真有个男生跟在自己身后！
欧阳彤两眼冒火，先发制人，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你想干嘛？！”
石少华直起腰，一手揉着头，一手拎着校服，一脸窘态，红着脸尝试解释：“抱歉，你裤子后面脏了，太显眼，我想帮你用校服遮挡一下！”
姚昕昱闻言，赶紧拉转表姐的身子，弯下腰仔细检查后，附在她表姐耳边小声说：“老铁，你大姨妈来了！”
欧阳彤当即怔住，她今天上身穿着校服，下身没穿校裤，穿了一条浅米色的九分裤……脏的地方，肯定很显眼！
她已经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是十七岁，每个月来例假是最正常不过的，不来的话反而是有问题，得去医院妇产科找大夫看看。
前世的自己，正是更年期绝经两年后突然来例假，而且淋淋拉拉拖了十天左右都没结束。
感觉情况不对，她才去的医院妇产科，居然被查出是患了子宫内膜癌，幸好是1a期（癌症前期）。
专家建议立刻住院准备手术，只有尽快切除她的子宫和双附件，才能阻断癌症向中晚期发展。
没想到，她最终却是死于麻药延迟性过敏！
在欧阳彤的潜意识里，自己根本就与例假绝缘了。
所以，今天一下午身体不舒服，她都没往例假方面想，以为自己只是太急于赶上班里的其他学生，学习太拼，每天睡眠不足引起的。
既然自己现在都来例假了，那些更年期综合症也就此消失了吧？
以后，再也不会毫无来由的心情时好时不好，也不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盗汗，失眠了吧！
想到这儿，欧阳彤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次重生，要从十七岁起再活一遍，那岂不是还得再例假至少三十年，而且每个月都少不了，那该有多麻烦！
心里又有些郁闷！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穿着被血浸染的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这让一向注重仪表仪态的她，顿感羞惭和懊恼！
旁边的姚昕昱，见自己表姐怔怔地站那儿，一言不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眉头一会儿微蹙，一会儿舒展的。而眼前拎着校服的校草石少华，也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不说话也不离开，眼底流露出的情绪复杂得让她惊异。
这气氛好诡异哦！
姚昕昱连忙用手戳了戳表姐的胳膊。
欧阳彤突然恍过神来，对石少华讪讪道：“抱歉，刚才误会你了！”
看在石少华眼里，欧阳彤的恍惚和愣怔，是在为刚才的事羞恼难过，忙安慰她道：“你走出北楼的时候还没有呢，是你从石凳子上起身才有的，没人看到！”其实，这时辰的校园里，也没几个学生走动。
石少华顺手把自己的校服递给欧阳彤：“你先用衣服挡一下。”
前世白云那个年代的人，大多认为女人的经血很肮脏，男人沾了会很晦气，容易走霉运。
欧阳彤犹豫片刻，没有贸然去接。
但见石少华满眼真诚，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用自己的校服替她遮挡，便伸手接过校服，把校服的两只袖子系在自己腰里。
红着脸，期期艾艾道：“谢谢你！你......在哪个班，叫什么名字，等我洗好晾干了，周一早上升旗前，给你送到班里去。”
“他叫石少华！”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孟凡浠说。
“我们的校草，高三理科火箭班的，十一班对吧？”姚昕昱抢着补充。
石少华微笑点头，又说：“校草的话，本人不敢当！”
“我是初三六班的，叫姚昕昱，”姚昕昱对石少华甜甜一笑，“我表姐是高三一班的，叫欧阳彤......”
见姚昕昱还要喋喋不休，欧阳彤一脸尴尬，对石少华再次表示了感谢，强拉着小表妹离开了。
“你们班的？”石少华的目光，恋恋不舍地追着远去的欧阳彤两姐妹。
“我同桌！”
石少华用力搂住孟凡浠的脖子：“你都知道她哪些情况，来，跟哥好好说说......”
石少华打开自家入户门，站在玄关处，隔着博古架，看见自己妈妈正半坐半卧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大屏电视机正上演着一部现代剧。
听到门口动静，他妈妈庞敏慵懒地转头瞥了儿子一眼后，迅速把目光又投向了电视屏：“宝贝儿，回来了！”
然后......没了下文！
石少华换好拖鞋，拎着书包走过去坐在庞敏脚边的沙发一角。
盯着电视看了几眼，确认自己妈妈看的是韩国悬疑推理电视剧《信号》，他曾看过两遍。
望着妈妈时而凝重、时而紧张，又时而会心一笑，依然如少女般明媚的脸，石少华心里隐隐地期待她能问自己点什么，比方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有没有女孩子追你，或者问问他高三的学习情况，明年想上哪个大学，哪个专业，以后想去哪个城市生活。
“妈妈！”
“怎么了？”庞敏的目光依然注视着电视，用一只脚轻轻触碰了一下儿子的腿。
“我爸呢？”
“去外地出差了。”
“晚饭吃什么？”
“啊，晚饭呀？”庞敏惊讶地看着儿子：“你在奶奶家没吃饭吗？”
“你们不是跟爷爷奶奶说好的，我高三每周休息的时候得回家里住吗？”石少华心里有些不满和委屈，“我下午放学直接回来了！”
“那你先吃点零食，等我把这一集看完了......”
手机铃声突然在茶几上响了。
庞敏俯身在堆满零食的茶几上慌乱地翻找手机。
石少华也连忙起身，在茶几的零食堆里帮忙找，找到后，快速瞄了一眼手机屏——“甜心”，把手机递给自己妈妈。
“喂！”庞敏的声音，在接通电话那一刻变得又柔又甜，仿佛隔着手机屏和千山万水，都能把另一边的百炼钢，瞬间变成绕指柔。
石少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妈妈，觉得他妈妈没去当演员实在有点可惜，甚至是暴殄天物！
“甜心”：“******”
“嗯，我还没吃饭呢。”庞敏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吃，没有食欲！”
石少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茶几上的零食，与沙发旁边装满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各类坚果壳的垃圾桶，心情略有些复杂。
“甜心”：“******”
庞敏：“不用去医院，你忘了我也是大夫呀，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嗯，我们儿子回来了，正在洗澡。”
石少华无语地看了一下沙发上“娇弱无力”、“身体不适”的妈妈，提着书包回到自己房间，准备遵照妈妈的话去洗澡！
身后，他妈妈与他爸爸的通话仍处于正在进行时：“喜欢，你说的这些特产我都喜欢......”
石少华站在卫生间的蓬蓬头下面，任温软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双眼微阖，神思仿佛已经飞离身体，飞出卫生间，飞向了春天三月的河堤边。
隔着一道宽阔的大河，河对岸那边堤上绵延无尽的垂柳，在暖暖的春风中亭亭玉立，鹅黄嫩绿，如烟如雾，有一种清新、飘逸和悠远的意境，让人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流连忘返！
刚才看见走出北楼的欧阳彤时，他心里升起的就是这种感觉——清新脱俗，优雅飘逸！
石少华吹干头发，换了衣服来到客厅，他妈妈已经挂断电话，暂停了电视，依然半坐半卧在沙发上。
“宝贝儿......”庞敏拉长音，用五分撒娇四分乞求外带一分命令的口吻说，“我想吃小区外面卖的蜜汁排骨、糖醋里脊、酱牛肉和香炸黄花鱼！”
石少华立刻明白，他妈妈压根儿不想做晚饭，也懒得亲自去酒店。
心说，您吃了那么多零食，再吃油腻不好消化的肉菜，真不怕发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