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院的消毒水告别，返程回西湖云庄的路上。

阮忻的脑袋里一直闪烁着上一次在商场瞥见赵芮和有妇之夫的暧昧，不由得想起今天再检查室门口看到小腹微突的她。

"上个月在国金..."她攥住季越时副驾的安全带，眼神是直直盯着他的，"Gucci橱窗前那个戴百达翡丽的男人，手都伸进她裙腰了。"

季越时稳稳把控着方向盘，"上季度酒会，她们那个慈善音乐会的投资方王总说要认她当干女儿。"他说话停顿，转头来看她的反应，神情满是期待，这才慢悠悠继续开口，"后来监控拍到地下车库，他的劳斯莱斯后座..."

阮忻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以前从不觉得什么叫做风评差，现在看来，虽然人的伴侣换的频繁是偶发事件，但是她这样的换到我身上可能是不认同的。”季越时不喜欢什么分手了的前任就要脱粉回踩的那一套，但是，南城太小。

小到两个人的八卦无需第四个人就能知道。

和季越时谈论太多关于赵芮的事情显然不太好，不仅显得她一直揪着他的过去不放，同时还显得她心眼很小。

阮忻适当闭嘴，但是手机的八卦内容并没有停止。

三只小猪群聊内容持续。

阮忻：【我现在觉得你那个戴绿帽子的前男友都不算什么了，今天和季越时在医院吃到大瓜了。@林翌】

林翌：【？】

阮忻：【季越时的前女友，就是李想同个乐团的那个赵芮，怀孕了！！！】

林翌：【是上次遇到那个？】

阮忻：【嗯嗯。】

上次的相遇明明没有很久，但是事情带来的冲击力显然不是此刻能够平坦接受的。

盛希妍：【你老公这个前女友确实蛮有手段的。】

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男女之事在社会上出现太多，赵芮的故事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在生活中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阮忻也只当作是谈资和闲聊话题罢了，在空余之时还能够解解闲闷。

医院的体检报告出来的很快，那天阮忻和季越时是一起去的体检中心，两个人拿着报告单，在车后座细细的一条条浏览过去，回家的时候还没忘记将买回来的叶酸带上楼放进床头柜。

原先说好的顺其自然的事情，好像轨迹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

晨光漫过纱帘时，阮忻被卧室小吧台电子秤的嘀嗒声惊醒。

睡眼朦胧，她磨蹭起身，赤脚走到门边，看见季越时正对照手机备忘录称量坚果，运动服后背洇着汗渍，显然已经晨跑归来。

“你跑步回来啦！”

“嗯，今天天气很不错，外面很凉爽，有不少人在小区里遛狗。”他头倒是没抬，低头看着那些坚果和营养品的罐子上的标签，"杏仁15克，核桃20克..."他低声念叨着往玻璃罐分装，手边放着五颜六色的药盒。

阮忻看他忙碌，凑近观察他的动作，视线扫过那些保健品，突然按住他要去拿叶酸瓶的手："你吃的是5毫克规格？备孕男性只需要0.4毫克。"

当时拿着检查单子去找医生时，医生说的话她是真的认认真真的记下来了，对于迎接新生命这件事情，说着顺其自然可是好像又比谁都努力。

季越时的手指悬在半空，健身app的体脂率数据还在智能手表上闪烁："我查过资料，叶酸预防胎儿神经管畸形..."

阮忻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时间去查这些信息呢 。

"但过量会掩盖维生素B12缺乏症状。"阮忻握住药瓶，从他手里慢慢抽出来，阳光里浮动的尘埃落在她蹙起的眉间，"你忘记体检时候你的同型半胱氨酸数值偏高，医生问你是不是有日常服用蛋白粉的习惯了？"

没听他狡辩，阮忻将小吧台的蛋白粉罐取过来打开盖子，里面的含量显然验证了季越时仍旧在正常饮用蛋白粉的常态，桌子旁边还有几颗蓝莓电解质糖，垃圾桶里甚至还有一个最新的包装。

垃圾桶的袋子每天都在更换，这拆开的糖果包装显然就是今天吃的。

在她还在梦里的时候。

季越时摸了摸额头想要辩解，喉结滚动时带起一串咳嗽。阮忻的指尖触到他汗湿的后颈，温度灼人。

显然不是常态温度“你人难受么？”

季越时摇了摇头。

她不信邪，拿了耳温枪要给他测温度。

"38度2。"耳温枪的蜂鸣声刺破寂静，阮忻翻出退热贴时瞥见阳台上晾着的运动服，"昨天你也跑步了？"

那是连日来晴朗天气里的唯一一个雨天，季越时去跑了一个七千米的越野跑练习，跑到山脊线的时候下了暴雨，他对天气没有进行足够的预判，只能蹭着天还亮，快速的下山。

淋着雨跑回来，结果可想而知。

早餐照旧吃，全家人都知道两人最近健康饮食，计划优良生育，因此准备的早餐也是丰盛。

餐厅里，季越时裹着毛毯往餐桌下缩，保温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医生说过的说备孕期间要提高心肺功能，我早上起来也没觉得难受..."话音未落，阮忻已经将三文鱼沙拉里的生菜挑出来。

"老公，医生说过的，你慢性荨麻疹要忌食生冷，早餐吃三文鱼沙拉这样的吃法张妈什么时候学会做的……还有你健身房教练没告诉过你剧烈运动后免疫力下降吗？就该好好休息的。"

“还好没怀孕呢，不然我都要气死了，你完全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在优良备孕的状态。”

阮忻的语气严厉，俨然是真的不高兴的模样，季越时不敢抵抗，捧着保温杯，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早餐都还没吃完，智能手环突然震动，季越时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她："抗阻训练，是不是暂时搁置..."阮忻点点头。起身找到维C泡腾片，然后放进40℃温水里，升腾的气泡像一声叹息："你总说备孕要科学，可真正的科学是听身体说话。"

“你现在一味的只会按照计划，按照安排，但是再优秀的计划安排也只是满足了前提稳定的条件，后天的随机条件还是不确定性的，在心态这件事上你一定要放平，我觉得你有些浮躁了，平时工作也很忙，现在对你来说要抽出时间去做的事情也不少，我不想你顾此失彼。”

阮忻做回桌子里，将手里的泡腾片往季越时面前推。

“科学备孕，但是顺其自然，我们不要给自己上强度好么。”

“好”季越时握住她还没从杯子上拿开的手，发现无名指处的婚戒比健身环更温热。

餐厅窗外树叶叶沙沙作响，春日花盛，随着风，院子里盛开的桃花瓣飘落进来，恰好落在阮忻的餐时读物上：《临床营养学》。

季越时忽然想起来前几天的夜晚，彼时刚洗完澡，卧室里只留下床头的小夜灯，阮忻规律作息，靠在床背上浏览书籍里的内容，阮忻手里拿着一只紫色的荧光笔，在书上进行关键点的划区。

"备孕期间营养过剩对精子质量的影响"这句话隐约又浮现了出来，他此刻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于刻板了。

阮忻最近在家闲来无事，看着网络上羽衣甘蓝的风很大，找了教程又买了一堆的原料，在家里倒腾制作羽衣甘蓝周边产品。

原本一个人在家都是静静捯饬，因为尚未成型，也只是在每日的床间对话时和季越时聊起来最近自己的新爱好，然后和张妈一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折腾，如果失败了，那就将这些东西都归位到原处，要是成功了，就会出现在餐桌上。

不过这天，季越时的文件落在家里忘记带去，因为要参加政协会议，他特地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打开家门的时候就听到厨房里的动静不小。

凑近了一看，阮忻赤脚踩在凉飕飕的大理石地面上，手忙脚乱地挡住料理台上开封的银色罐子。

破壁机发出怪兽般的轰鸣，盖住了她慌乱的心跳。

“这就是你最近的研究？”

“你回来的太突然了呀！我这只是试验阶段！“阮忻挡着不给他看，可是他扯着领带，好奇的不行。

微微皱眉，她伸手将他带出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什么东西没带么？”

参加这样重要的会议竟然还有闲暇心思来看自己的半成品，阮忻此刻只想他快点离开。

“你拿了文件快点走呀，等会议结束回来我应该就可以成功了，等晚上回来看好不好？”

半哄半就，季越时这才离开。

只是没想到，阮忻的韧性还真的蛮顶的，季越时的政协会议参加的是商业类的，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回到家的时候九点多。

按理来说阮忻都该躺着等自己了，但是从地下室上到卧室，并没有看到人影，季越时转而下楼，耳朵率先听到厨房里那些螺旋机器的动静。

"还在弄那些草料？不是说我回来就可以看到成果了么"季越时从身后环住她，带着些雪松气息的吻落在颈侧。

阮忻瑟缩着躲开，沾着绿浆的指尖捏皱蕾丝围裙，“今天有点难。”

找到的教程以前只需要用手机看，现在却是得要打印出来，一张张的贴在厨房的橱柜上对照着来。

"这一杯你要不要试试看？"阮忻突然将玻璃碗怼到他唇边，羽衣甘蓝混合螺旋藻的腥气在空气中炸开。

鼻腔里的气味让季越时后退一步，这味道有些不同寻常。

“要不还是算了……”

“你说很期待的。”

“期待是要保证我自身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这碗不明绿色液体让我倍感担忧，我觉得我们的备孕健康生活会因为这碗绿色毒药按下暂停。”季越时绞尽脑汁。

他还是委婉拒绝了，这碗绿色的不明萃取液体，被他残忍的摆在了厨房的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