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陈总说了张彬后，张彬倒也改变了一些，不过我也开始试着去接触身边的人了。

一天吃过午饭，陈总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食堂张阿姨歉疚地说：“对不起陈总，不知道你回来。我们现在给你做，马上就好。”

“阿姨没事，您不用忙了，我反正还要出去，就在外面吃好了。”陈总说完后，又像风一样地离开了。

谢兰摇摇头：“唉，我们陈总啊就是又潇洒又有亲和力。”

在ZY公司，有两大人物，那就是让人谈之生畏的总经理李义和亲和义气的销售总监陈原秋。李义很少在公司，可销售部几乎一半的单子都是他的。陈总也不常在办公室，但他逢人就是三分笑脸。所以大家不常论起李义，更多的是说陈原秋。

我也从他们各自的谈论中完整地了解了陈总的一些往事。陈总以前在汽车公司做销售，业绩遥遥领先于同事，可后来沉迷于赌博，钱输完了就找借口让老板预支工资，时间一久，欠下了许多债务。他老板为了给他个教训，便调他去洗车，吃着苦头慢慢还帐。他欠老板钱不干不行啊。李义李总是他们那里的常客，一来二去便熟悉了。李总慧眼识英才，看到陈总脑子灵活是块销售的料，又正值公司刚起步，紧缺人才，便三顾茅庐把陈总给请到公司来了，还顺便替他还了债，当然后面也是从工资里扣除的。再后来嘛听说陈总有了孩子，估计就没再赌了吧。

不过与李总的圆滑世故不同，陈总机智真诚，为人也随和，同事们都喜欢他。他广交朋友，无论是甲方还是同行，值得交往的他都会去交往，很多客户也都是回头客。所以在ZY公司干了不到三年业绩就仅次于李总，成为了江州区的销售总监。

我觉得陈总应该是穿西装打领带在外面高谈阔论，或者是在公司开会、做计划、做跟踪等等。然而他要么不来公司，要么就在玩俄罗斯方块？！这不就是学校里那种平时各种玩耍结果考试却常居榜前的人嘛。

下午陈总出去了，食堂张阿姨家里有事也请假回去了。在四时左右，销售部张军从外面给大家带了小吃回来，销售部刚开完会，又临近下班，所以有人提议就在会议室里吃。正当我们快消耗完时，有三个人站在了门口。

“干什么呢，快清理掉，HY集团的人马上就到了。”销售部总助余科说道。

站在余科旁边的两人，一人拎着包，像是看笑话的样子；另一人眼神凌厉，一言不发，让人生畏。

大家一边叫着李总一边慌忙收拾，难道他就是李义？

偏偏忙中就容易出乱子，被收在纸箱的点心和杯子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堆残羹冷炙、玻璃渣子。刚走出去的李总回头过来，满脸不悦！大家只停了一秒，就马上出去拿扫帚、拿纸巾……

我在最后面，不好愣着等待，于是立马蹲下来，用手捡地上的杂物。

“销售部的人下去迎接，办公室的人把食堂那边的水果和饮料拿过来。其他的留下来打扫。”苏玉橙的声音传来。

几分钟后，残局收拾妥当，HY集团与销售部的人在会议室坐下后，大家才松了口气。

“你手流血了？去我房间拿个创口贴吧。”苏玉橙说。

刚才收拾点心时不小心剐蹭到了，我用纸巾临时缠了缠，现在鲜血已完全渗了出来。

“左边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苏玉橙补充道。

我没有拒绝，道谢后便去了。

这些日子，我虽与苏玉橙相邻而居，可交流甚少，谈话内容仅次于起来啦？吃早饭吗等等这样问候式的交谈，下班后虽也与她及其他同事打过一两次羽毛球，但都没聊天。

苏玉橙不出去约会的大多数时间就是在房间里看电视。有一次她给我说想看电视就去她房间，我一直对电视剧都不太感兴趣，所以都没想过正好可以拉近拉近关系而去看看。我这个机械的人啊，想过要多接触身边的人，却与住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事都没有过多交流。

苏玉橙房间布置得十分精致，浅粉色的罩子用流苏带子系在四边，杏底色的被套上印着淡黄绿色的小草，清新又温馨。

床头柜上放着一堆与会计相关的书籍，然后是一个伞式台灯，灯罩上的金色麦穗倒与被套上的小草相得益彰。

我贴了创口贴出来后，甲方的人已经走了。

苏玉橙刚才没来会议室吃东西，所以为了套近乎，我准备邀她一起外出吃饭。

“今天礼拜五，有约！”苏玉橙拿起小包，走了几步又转过来问我：“要不一起？”

我连忙摆手，呆呆地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

再次见到李总是在一个月之后了。

我从仓库出来，看到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的两人带着黑色墨镜，身着衬衫加深色西装，李总走前面，气宇轩昂，另一人还是拎着电脑包和公文包跟在后面。我还没来得及上前打招呼，他们就径直上了楼梯，不知道他们藏在墨镜后面是何表情。但我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一戴墨镜谁都会起范儿。便回了办公室继续工作。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谭经理打来电话让我去李总办公室一趟。

想起许多人说李总深不可测、脾气暴躁，ZY公司凡是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被他无来由地骂过。上次HY集团考察一事，因为对方也没确定具体时间，但李总还是把余科叫去办公室大骂了一顿，在大厅工作的业务员说那响动感觉在打架。现在不知道他一来公司就找我这个实习生做什么？难道是刚才没打招呼？

我整了整衣服，有点忐忑地上楼，李总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最里面，我敲门进去，正对大门的办公桌旁无人，只好左右望望，才看见李义已取下了墨镜，坐在靠窗的宽大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膝上的笔记本电脑，精神矍铄。

其实人家不带墨镜一样有范儿！

沙发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套泥土色的雕花茶具和一个瞪着大眼叼着铜钱的蟾蜍，好生眼熟。

“有事？”他问我。

我一懵，不是您让我来的吗？“谭经理说您让我过来？！”

“哦，那个图纸你给他。”说着他指了指放在办公桌上的图纸。

我拿着正准备出门。

“谭明不在办公室吗？”他问。

“不太清楚。”我确实也不知道谭经理在不在办公室，只能如实作答。

“你让陈原秋进来下。”他表情有点不悦。

“陈总好像刚刚出去了。”

“好像？”一直看电脑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犀利，显然对我的回答极不满意。

如果说我上次见他毫无波澜，那这次就有点如履薄冰了。

“是刚才出去了。”我赶紧改口，说话都差点哆嗦了。

“让他们下午六点开会。”他说完又继续盯着电脑。估计是他刚回来，一个领导没见着，生气了？

可这事我来通知合适吗？这公司的人怎么都喜欢心血来潮。

“算了，你出去吧。”他看着电脑头也不抬，又这么一说。我如获赦令，赶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生怕再待一秒钟，又来新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