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十点，谢谢拟从主教自习回来，看到宿舍里贺朗阁一个人在做题，就顺口一问：“许囱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贺朗阁没抬头，还是盯着自己的六级作文，明天要考试，打算今天临时抱佛脚一下，回复谢谢拟：“嗯，他今天下午还没办完事儿，所以晚上还在外边住，明天中午直接回来考试。”
谢谢拟看贺朗阁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有些替贺朗阁着急：“上次他出去住了几天，刚回来，你就回缦廊看奶奶了，这才回来没几天，他今天又不见人了。你们两个这恋爱谈的，我觉得我见他都比你频繁。”
贺朗阁长舒一口气，扭过头来纠正谢谢拟：“我们都有自己忙的事情不是挺好的嘛，他爸最近在国外，家里用到他的地方多吧。而且前几天我回缦廊，他最后也去呆了一整天。”
谢谢拟把椅子往前凑了凑，离贺朗阁近了一点，然后说：“还好有许囱，看你要回缦廊，赶紧抓住机会跟你一起去，要是靠你啊，你们俩一年见一回你估计都不着急。”
见贺朗阁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谢谢拟忽觉自己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不是我事儿多，人家许囱知道有机会就跟你一起，你什么时候能主动粘着他一次。”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贺朗阁拿起手机往宿舍外走。
身后传来谢谢拟的吐槽声：“现在你们归宿之间打电话终于知道要背着我了。”
来电话的不是许囱，是陈米，贺朗阁以前的经纪人。
“喂，陈叔？”贺朗阁接起电话回应。
“小阁。”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句不合时宜的寒暄：“吃了吗？”
“陈叔，现在都十点钟了。”贺朗阁声音沉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米憨笑了一声：“是诶，叔都忙乱了。”
“这么晚，您找我有事？”贺朗阁询问。
电话那端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了声音：“没啥事儿，陈叔就想告诉你，我最近找到其他的工作了，不会再去三天两头地找你了，你不用但心了。”
贺朗阁本以为这件事早跟自己没关系了，没想到陈米还会特地打个电话告诉他后续：“我没担心，叔。”
“前段日子，打扰你了，叔也没办法，想跟你道个歉。”陈米的声音沧桑疲惫，让贺朗阁觉得有些陌生。
贺朗阁仔细地听着，回应道：“他们没为难您吧。”
“没。”陈米快速地回答：“不过他们可能会有其他办法接着找你，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叔叔对不起你。”
“没，这些都好解决，是我给您工作造成困难了。”
“叔挂了，打扰你休息了。”
“陈叔再见。”
电话挂断，贺朗阁刚想转身回宿舍，就传来了新一轮的铃声。
这一次，是许囱。
贺朗阁先是暗暗地“嗯”了一声，听了听自己的嗓音，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我刚才在接电话，所以在占线。”还没等许囱开口，贺朗阁先解释了。
许囱轻声笑了一下，然后说：“知道了。”
“你在酒店吗，吃了吗？”贺朗阁还嘲笑陈米开始话题的方式拙劣，突然注意到轮到自己的时候，竟也是这样，不由暗自撇了撇嘴，嘶地吸了一口气。
“吃过了。”许囱耐心地回答。
“不过我现在不在酒店，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转专业考试成绩出来了，顺利通过了。”
许囱语气平淡，似乎对这件事并不饱含期待，但贺朗阁知道这是许囱紧张渴望了许久的事情，只不过繁杂的世界总是热衷于让珍贵的事情被迫蒙上尘埃。
阪上走丸，尘埃落定。贺朗阁肯定地嗯了一声：“恭喜，请我吃饭吧。”
“好啊。”许囱语气开始有了生气：“还有一件事，我租了个房子，我现在就在这儿，在南区和北区之间，上周刚租下的，下个学期打算住在这里。”
“不住宿舍？”
“我有时候老往外跑，住这里，更方便些。”许囱解释道：“这里也在地铁口附近，设施齐全，干什么都挺方便的，这间房子挺抢手的，我就提前三个月租了下来。”
离大二开学确实还有三个月，不过这么早租下来会浪费很多钱吧，贺朗阁眉头微蹙：“你爸妈知道你这么败家吗。”
许囱为自己辩解道：“我用的我自己的钱。”许囱从高三开始就偶尔帮贺褒途的公司打工，再加上平时在公司负责一些项目，也攒下了一些钱，租个好一点儿的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没办法，谁让我第一眼就看上这里了。”
“房子怎么样？”贺朗阁现在正站在宿舍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外边空气燥热，还好这里能感受到宿舍楼道漏出来的冷气，正好可以和许囱多聊一会儿，谁让谢谢拟经常说他不主动。
“挺安静的，房间很大，我填了些家具，还是显得有些空。”许囱回答。
贺朗阁想象了一下许囱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说话，然后听到自己的回音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嘴上正经地说：“那你可以养一只宠物，比如小狗。你刚回去吗？”
“嗯，刚忙完，师傅打电话跟我说定的家具几乎都送到了，我就来检查了下。”
“那你今天穿了什么？”
“工作用的西装。”许囱回答。
贺朗阁继续说：“让我想想，那你一回家的话，它可能会蹦起来咬你的西装外套，你要注意躲开以免外套粘上口水，或者被咬皱。”
“好，我注意。”
“之后你会干什么？”
许囱想了想说：“去客厅坐一会儿吧。”
贺朗阁慢慢说着：“那你走进客厅，就会发现它今天在家做的各种事情留下的痕迹，比如把你早上留下的饭吃光后放在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碗，看了会儿电视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大觉，被你吵醒之后立刻窜上去，忘了抚平的沙发上面停留的褶皱。”
许囱安静地听着，十分乐意地配合：“那我回家后它还会干些什么？”
“会让你把晚饭给它啊，你们可能会一起吃晚饭。”贺朗阁在夏夜的笼罩中解答。
贺朗阁笑了笑说：“接着你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你可能会跟它玩一会儿，累了就窝在一起看一部电影，不过我觉得，电影放到一半你肯定就困了”
“这倒很有可能。”许囱点头肯定。
“你里边穿的是衬衣吗？”
“对，衬衣和西装裤。”
“有皮带吗？”
“当然。”
“很好。”贺朗阁继续说着，没有给许囱一丝反应的时间：“你们会一起去卧室，它会扑到你的身上，示意你同意它今晚留下来。”
“许先生，左键选择同意，右键选择残忍拒绝”
“，，，，”
“你竟然犹豫？”
“同意！”
贺朗阁继而说到：“之后它会去扯你的腰带玩。”
许囱闻言，故意挑衅：“可以解开吗，我这可是有滑索的。”
“你他妈的帮它一下啊，看它干着急啊！”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笑声结束之后，沉静两秒，许囱突然问道“你要来我这里吗？”
“不要。”贺朗阁确实有些好奇许囱租的新房子是什么样的，但这么晚了又觉得麻烦。
“想我了没？”电话那边接着传来许囱柔缓的嗓音。
“还好。”贺朗阁回答。
“那就是想了。”许囱在电话那边正用桌子撑着胳膊，大半个手掌捂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浅笑着，语气越是丝毫不慌甚至带些挑逗的：“我来给你打好车。”
半个小时后，贺朗阁到了许囱租的公寓，刚出电梯门，就看到许囱站在楼道口等着了。
面前许囱洋溢着笑容，像是在跟伙伴炫耀前一天晚上家长给自己买的新玩具，贺朗阁轻易就对上了许囱的视线，问道：“怎么在这儿等着？”
“算好时间出来接你，怕你敲门会觉得尴尬。”天气闷热，许囱的额头笼着薄汗。
“不累吗？”贺朗阁问。
“还好，进来吧。”许囱掏出钥匙开门，刚才怕放蚊子进去，干脆把门掩死了。
一进房间，许囱就听见身后贺朗阁的惊呼：“许囱，你们家厕所没墙也没门吗！”
许囱勉强抑制住了自己想把贺朗阁赶出去的欲望，皱着眉扭头看向贺朗阁：“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不是马桶，是个白色陶瓷艺术品！”
说完，许囱也看了看那个恰好有膝盖高的白色陶瓷摆件，小声补充道：“虽然确实有些像。”
这是许囱的朋友听说许囱乔迁之喜特地送来的，说是很贵的艺术品，还非要他摆在门廊上。今天下午送到的时候许囱就按照朋友的叮嘱在电话里让保洁公司先摆在一进门的门口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贺朗阁问需不需要换鞋，许囱摆了摆手说不用。
贺朗阁往里走了走，张望了一下说：“确实挺大的，不过，你为什么租一个这么多房间的？”
“有钱呗。”许囱看出贺朗阁觉得这里还不错，于是有些得意：“其实也不是，本来有一间稍微小一点的，空间刚刚好，但那是全开放式的，我就没要。”
许囱领着贺朗阁往客厅中心走，一边解释道：“我怕万一你过来玩，跟我一直囚在那样的空间里，会待烦了。
“你别跟我说你不想要自己私人的空间，要不我立刻就换，我倒是还想跟你一整天都黏在一个房间里呢。”许囱笑笑说。
“咱这儿可是分公共区域和私人区域的。三室，你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卧室，和私人的空间。作为平等，我也有自己一间。中间一间，我们可以做成活动室或者有其他用途。”许囱一边倒水一边介绍。
贺朗阁没有跟许囱计较自己之前并有没有答应过会来这里，而是简单地点头说了声好。
贺朗阁确实喜欢这样的房子，如果能经常和许囱见面，还能有自己能独处的小房间，真的还挺好的。
贺朗阁之前更过分，他曾经想过和未来的伴侣只要住在同一间小区就可以，到吃饭点就一起去吃饭，每周找出两天一起看电影，睡觉，再找出一天出去玩，剩下的时间都是忙自己的事，无聊了可以打打电话。
但贺朗阁觉得这样想很自私，从来没说出来过。
但许囱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参透他的心思，给他满意的答复。
“还算是喜欢吧？”许囱自己知道答案，于是还没等到答复，许囱就拉着贺朗阁去了公寓角落的一个房间。
“这间你来设计好不好，喜欢什么家具，咱们就往里面添。”
这是许囱留给贺朗阁的房间，和其它房间不同的地方，在于里边有个明亮的落地窗，窗户对面是城中一个幽僻的小公园，夜晚的时候，对面并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只是几盏花园里的小路灯，显得温暖而静谧。
许囱来看房子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贺朗阁大概会喜欢这个房间，就会经常来吧。
“喜欢。”房间里的光线仅仅来自于客厅里开着的一个小钓鱼灯，现在房间里有些许昏暗，贺朗阁的眼睛里正映着远处公园里的稀松灯光。
许囱在贺朗阁的眼睛里看到了他预想过的景色，不由笑了笑。
“那，设计好，就在这个房间放小狗窝吧。”许囱非要在这个时候讨这个厌。
贺朗阁放大了眼睛，看向许囱：“你要不要把这句话重新说一遍？”
“你的建议，我好好想了想，很心动，很想养一只小狗在家里，要大眼睛双眼皮的，不爱说话爱炸毛的。”
许囱每次都会给贺朗阁刚好的感动，不耽于煽情，浅浅地揉一下贺朗阁的心窝，即刻就收敛，总是抛出玩笑让贺朗阁觉得愉悦不别扭。
爱炸毛的小狗随即放大声音叫道：“许囱！”贺朗阁本来想向许囱讨伐一番，但瞬间瞥见了许囱认真的神情，下一秒又不得不收敛了所有情绪。
“嗯？”许囱怡然自得地回应。
空气是安静的，只有话语在摇晃。
贺朗阁停顿了两秒，随即开口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的人很稀缺。”
贺朗阁的眼睛是安静的，却仿佛有波纹在摇荡。
话音传进了许囱的耳朵里，换取了许囱嘴角乍现的笑容。
贺朗阁轻微地摇了摇头，质疑道：“你听明白了吗，就傻笑。”
许囱用手轻轻地把贺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