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朗阁和许囱到后台的时候,看见贺济川正在跟一个外国人说话。
老贺着急地用手势疯狂比划些什么,神情十分着急,但眼神显然是空洞的。
许囱在旁边听到了几句之后,就走上去帮忙了。
许囱的法语并不算流利,词汇储备完全足够应对基本的话语表达,再加上自信的加持,顺利帮贺济川完成了翻译工作。
贺朗阁在旁边听着老贺说出的被许囱转换成法语之前的中文,了解到对方是想用这个剧院,老贺回绝说这一个月演出都排满了不行,后续的有需求的话可以通过剧院邮箱沟通。
一番交谈过后,贺济川才反应过来要问身边的小伙子是谁:“阁阁,这位是……”
“嗯?”贺朗阁发出沉闷的一声,像是威胁。
老贺立刻改口,扯了扯嗓子,熟练地用手拍了一下,示意重新开始:“阁哥,这位是?”
许囱仔细分辨,才感觉出不就是变了个音调,由轻声变成了一声,听起来有啥区别,许囱实在是不理解这父子间的奇怪互动。
贺朗阁这才露出满意地神情,用手拍向许囱的肩,大方地介绍道:“地球村村长。”
“嗯?”这下子轮到许囱发出沉闷的一声了。
许囱看了贺朗阁一眼,贺朗阁立刻改口:“我舍友,叫许囱。”
贺济川的眼神在许囱身上逡巡了一圈,随后开口道:“小伙子挺帅的,法语说的也挺好的。”
贺朗阁忍不住质疑:“你听得出来?”
“人家会说,不比你强。”贺济川还没收回对许囱欣赏的眼神。
贺朗阁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说:“那你让他当你儿子吧。”
“可以吗?”老贺看向贺朗阁,眼神竟然有些当真的意味。
两句法语就给他整迷糊了,贺朗阁有些无语地看着老贺。
老贺要是知道昨天说的那个男生是许囱,并且确有此事,他会后悔说出这句话的。
“呵呵。”贺朗阁说完就走了,去找谢谢拟跟费醉。
许囱在后边客气地跟贺济川告别:“那叔叔,我就先走了,谢谢叔叔的票,《日冕》真的很好看。”
“没事儿,你走吧,吾儿小许。”
许囱追上贺朗阁:“你爸还挺好说话的。”
“你管那叫好说话。”贺朗阁也有些无语地看着许囱开朗的神情。
贺朗阁一边走一边解释:“你别多想,他觉得谢谢拟和费醉也是他亲儿子。”
“我以为是我过人的语言天赋感动到他了。”
贺朗阁眯着眼睛扭头看向许囱:“你像谢谢拟一样送他一箱酒,也能取得一样的效果。”
许囱无言。
离开贺济川,找谢谢拟他们的路上,贺朗阁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后台很很多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贺朗阁都一一打过招呼。
碰上热情的想要多聊两句的叔叔,还要配合着聊上两句。
但总归脱离不出对方对“小阁都长这么大了”的感慨,然后问一问贺朗阁现在在哪里上学。
可就算明宸大学在国内多么有名,在贺朗阁微微一笑说出的时候,对方总会流露出“为什么没有上戏剧学院”的可惜神情。
许囱听到很多类似“我以为你会考电影学院呢”、“就你从小那个俊俏样儿,接着去学表演,将来肯定大红大紫”、“你还小,就算了,你爸怎么也不劝劝你”之类的评价。
他知道贺朗阁极其不喜欢这种环境,也不难理解贺朗阁总是留下一句“叔叔,我那边还有朋友,就先走了。”就拉着自己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做法了。
几个人吃完饭,告别了贺济川,就打算打车回学校了。
费醉打开手机准备叫车,迟疑了一秒,回过头问道:“都回去吗?”
谢谢拟和贺朗阁耷拉着脑袋,齐声回答:“回去,好累。”
这时,落在后边的许囱这才走上来,没有注意到费醉正在叫车,说道:“我看到旁边有一家游戏厅,你们,”
“走!”“走!”
还没等许囱说完,贺朗阁和谢谢拟就已经做出了回答,贺朗阁还转头向谢谢拟说:“你比我慢了一拍。”
谢谢拟一脸不屑,开口道:“不是吧,这你也要比。我那一秒是在考虑费醉会不会一起去。”
费醉歪头看向谢谢拟,问道:“考虑出来了吗?”
谢谢拟嘿嘿一笑,说道:“你去。”
费醉用食指戳了一下眼镜,做出不感兴趣的表情。
“你去吧去吧。”谢谢拟张着嘴,睁着期许的眼睛看着费醉,仿佛刚在喊累的是街边路过的小黄狗。
“走吧。”费醉首领作出了战略部署,一行人便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费醉不仅要被拖去游戏厅,还要去买币,原因是刚才石头剪刀布输了。
等费醉去买币的功夫,许囱看到贺朗阁一直盯着旁边的娃娃机发呆。
“想抓娃娃啊。”许囱走上去问贺朗阁。
“没,我在想这些娃娃怎么设计的这么丑啊,老板找的什么简易工厂批发的。”贺朗阁不咸不淡地回答。
“丑吗,我觉得还行。”许囱回复。
“没追求。”
怎么突然被鄙视了,许囱对着面前透明柜子里的丑娃娃们愣了一下,莫名感觉有些委屈。
等到投篮机的时候,许囱看到贺朗阁扭过头来。还没等他开口,许囱便脱口而出:“比!”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贺朗阁被许囱看穿,有些不服气地质疑道。
许囱嗯了一声,开口问道:“那你猜猜我现在想说什么?”
“你想说赌注。”贺朗阁迟疑了一秒,继而回复。
许囱满意地点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那你再接着猜猜我想把什么做赌注呗。”
“……”贺朗阁真的不知道许囱要赌什么,自己也不能说的太过分,因为不知道许囱水平怎么样。
许囱没有留给贺朗阁多少为难的时间,马上指向贺朗阁包上的挂件,开口道:“就赌那个钥匙链吧。我赢了的话,就送我一个一样的。”
见贺朗阁有些犹豫,许囱的语气有些试探,问道:“不是很贵吧,,应该。”
“不贵。”贺朗阁抿了抿嘴,抬眼看着许囱,澄澈的眼睛中流转着游戏厅里独有的霓虹色彩,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自己做的,没做几个,现在买不到的。”
解释完,贺朗阁有些茫然地询问道:“你,,喜欢这个?”
“走钢索的小狮子多可爱。”许囱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朗阁身侧露出来一点的小狮子脑袋。
贺朗阁迟疑了一秒,又小声地问:“你怎么知道它在走钢索,我又没有在他脚下做东西。”
许囱垂下了眼眸,语气温和地说着:“我猜的,你看它的下边是踮着脚的,爪子往内部蜷缩,中间是空的,像是夹在钢索上小心翼翼的走着。
“动作舒展像是在踮脚跳舞,但神情紧张得却像是下边只有一个钢索在承担一切,小心翼翼经营着每一步。”
“你是第一个觉得是的,他们都说是在跳舞。”贺朗阁缓缓地说。
“谁们?”
“买家们,还能有谁。”贺朗阁说“你真不会以为这是个孤品吧,我在购物平台上架了,一共有二十个,除了我自己留了两个其他都卖出去了。”
“那你怎么说。”许囱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贺朗阁脸上。
贺朗阁笑笑,有些神秘地说:“我不能说,我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大家怎么想都行。我画它的时候想的什么东西只属于那时候的我,不应该去束缚它。”
贺朗阁又接着喃喃地问:“那你要是输了呢。”
许囱像是一副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会输的问题,后知后觉的表情实在让贺朗阁想翻个白眼。
“随你提条件。”
贺朗阁咧了咧嘴,摇头感慨道:“真是不知道给自己留退路啊,我非要扳扳你的臭毛病,让你见识一下山外青山阁外晴格格。”
“跟人晴格格有什么关系”许囱扭过头问。
“不知道!”刹那间贺朗阁已经抛出了一个球,当啷的一声钻进了球框,很听话。
贺朗阁的脸上已经掩盖不住笑容了,一边抓起第二个球,一边眨巴眼说:“我瞎说的。”
许囱才发现已经开始计时了,有些被面前的小同学可爱到,又有些无奈地感慨:“你这都哪学的脏迹俩。”于是也开始拾起球开始抛球。
同样,许囱这边也像是对球下达了不许跑歪的命令一般,一个个球也听话地挨个从球框钻进去,比分一时间难分伯仲。
焦灼的竞赛突然被贺朗阁的一声惊呼打破。
“你跟踪我们?”
许囱突然听到旁边贺朗阁的声音,扭头看见贺朗阁正被一个中年男子抓着手臂。
“小阁。”中年男子开口道,他看上去很显老,头发白了不少,看打扮全然是一副加班了一周的社畜的模样。
“你是谁啊。”许囱早就顾不上手里的球了,站在贺朗阁身前,严肃地质问道:“找他干嘛!”
贺朗阁用手拦了一下,对许囱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接着又转头对陈米说:“我说了我不想去,你再来找我也没用的。我不欠你什么,所以你也不要想通过反复来找我让我答应你。”
贺朗阁转过身去,拉着许囱离开,却被陈米一把拉住了胳膊拽住了。
陈米试图把贺朗阁留下来,却没掌握好力度一下子把毫无预备的贺朗阁拉到了投篮机器的直角上,像是磕到了腰。
还没等陈米反应过来,就被许囱一把把手拉下去了。
“松手!”许囱警告道,但是鉴于对方看起来是贺朗阁熟悉的人,就没有做出其余的动作。
“你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了。”贺朗阁看了看许囱,语气淡然地说:“我们走吧。”
等坐到出租车上,许囱编辑消息告诉费醉他们说自己跟贺朗阁先走了。
“许囱。”一旁的贺朗阁正对着前面的座椅有些出神。
还没等贺朗阁说话,许囱率先开口道:“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贺朗阁笑了笑,歪着头看向许囱:“我是小青龙吗,哪有那么多不能开口的秘密。”
你也是我的朋友,我都能告诉你的。
这些贺朗阁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继续解释:“他是我原来的经纪人陈米,说是经纪人,其实就是在剧组帮我忙的叔叔。老贺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就找了个还算认识的经纪公司的叔叔在剧组帮我接应一下。”
“他对我挺好的,我就跟着他签了他们公司,就是星隆,现在还挺有名的一个公司。但没过多久,我就离开星隆了,也给了他一些补偿。”
陈米之所以来找贺朗阁,是因为这些年星隆做影视一直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爆点,负责影视制作的分公司资金运行也是问题频出。
“上个季度星隆上映的几部电影纷纷扑街,现在的星隆影视已经几乎没有资金支持运行了。但是他们好像最近得了个挺好的剧本,为了展开自救,星隆签了对赌协议,赌这次的电影票房,如果失败了,可能会就此破产或者被总公司的股东会议彻底放弃。”
“陈米是星隆派来的,想让我回去出演这部电影的男二号。”贺朗阁向许囱娓娓道来,又有些放不下地说:“他一直没有干到高层,可替代性很高,跳槽是不容易的。要是星隆分公司彻底倒闭了,应该工作会受到影响。”
贺朗阁有些累了,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整个身体靠在了座椅上,又好像真的有点痛了,腰背碰到座椅的时候,发出了轻轻的嘶的一声。
“且不说我已经给不打算演戏了。”贺朗阁眼眸低垂,有些自嘲的神情:“我是什么神仙吗,我参演的话也不能保证这部电影的成功。”
市场上不缺贺朗阁这样的男演员,贺朗阁已经好多年不演戏了,演技实在是生疏得可以。
贺朗阁心里自然清楚星隆来找自己的原因,无非是借着过去的事情,给电影增加一些噱头。
贺朗阁解约的时候,公司买了通稿倒打一耙,说贺朗阁霸凌新人,趁机给新人立了个被欺负的怜爱人设,把他捧起来。
如今,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当年那个新人,贺朗阁回去给他做配角,怎么可能没有热度。
贺朗阁又安慰道:“陈叔也是没办法,但他绝不会伤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