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展当天,裴江等人也被自家导师“扣留”下来看展了,入场的时候正巧碰上。
Michael放了特权,所有参赛者都有免费观展的权利,在几位设计师的共同决策下,没错!一人一张工作证。
裴江穿了一个黑色的皮褂,身上统共挂了数十条铁链子,一手夹住工作证冲他们挥了挥:“hello,好巧好巧,又见面了!你们导师陪你们看展吗?让我拜见拜见去!”说着就扑倒俞清扬身上,双手按住俞清扬的胳膊借力往后看。
俞清扬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扑倒了,下意识的想挣开,就听到裴江明显失望的语气:“没来啊?”
此时远处一个声音,有些喘又有些急:“那个朋克少年!放开我徒儿!他有老公!不准趁人家老公不在就干这么不仁不义的事儿!”
不是李文霖又能有谁?
不说还好,一听到这里裴江倒是怔住了,太头看见一个红毛怪,哦,应该是他偶像吧?正拿着一大叠A4纸朝他,哦,朝他徒儿们跑过来,纸张在他手上飞出一朵花来,要不是看到他晃了一下,他真以为他跑的很稳呢。
俞清扬生无可恋的闭了眼,莫云深到底是怎么收买人心的?怎么所有人都向着他?
“啪!”白花重重的掉落到裴江手上,顺便误伤了俞清扬的胳膊:“这小宝贝儿,松手!”
裴江又一次沉寂到了李文霖叫他宝贝儿里出不来,李文霖见他没动干脆上手把朋克少年拽开,他一撸自己跑的飘逸的红毛,随便整理了一下开花的A4纸,又把它裹成圆筒,一棒子敲到了裴江身上。
这一过程中李文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大徒儿没移开过,殊不知他的小粉丝的眼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刻:“你这娃娃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不推呢?哎呦愁死我了。”
“你愁什么啊?”陈皓轩问他,作为唯一一个可以没大没小的跟李文霖说话,又有破坏氛围能力的,他担起了责任。
“愁死了,这cp能散?你就应该这样,看好啊。”李文霖“啪”的一下又拍到裴江身上:“你这小子怎么还看啊?”
“宝宝呸宝贝,不是老师刚刚不是还叫我宝贝吗?”裴江结巴的迈不开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多不知羞的骚话。
李文霖看看裴江又看看自己三个徒儿,好像在问:这娃娃傻了?
陈皓轩又一次拆台:“不是的裴江,李老叫谁都是叫宝贝儿,不是特指,是泛指。”
“哦……哦老……老师好!”
陈皓轩上去叫他:“裴江你傻了?说话都说不清了。”
“我……我哪有!我就是紧紧张!”
“好了,说正事儿。”李文霖散开被握了卷边的A4纸,刚打开就凑上一堆脑袋,李文霖被堵的死死的,他抬头驱散了这堆娃娃:“你们几个还听啊?找你们家师傅讲去。”
然后召集自己的徒儿,但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又凑来了脑袋:“你门非要听?”
其他人倒是沉默了,裴江脱离队伍点了点头。
“你哪个学校的?”李文霖问。
“虎大!”
“我猜你也是虎大的,怎么这么虎?”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有被冒犯到。
“你老师不带你们看展?”
“带啊,但是他还没来。”
“你老师是谁?”
“白然洁。”裴江依旧是目不转睛。
“哦,那他来了。”李文霖抬了抬下巴,那处是扎了小辫的男人,约摸着和李文霖的年龄相当:“然洁啊,你的课教的也不怎么样啊,你家小徒弟都来我这蹭课了?”
“你说裴江?他是个好学的,谁的课都蹭。”白然洁笑问:“师兄这次比赛你是不是出题了?”
问的这么直接?
“没有啊,我有这么大本事吗?我要出题我我的小徒弟还能见到我?”李文霖直接否认了。
“这种抽/送题出题人根本不会蹲/监/狱,我没有别的意思师兄。”白然洁一直笑着:“作为出题人可以拿到的那沓设计草稿,给小徒弟讲的时候我这个师叔能不能顺便蹭个课?”
李文霖脸僵了僵,苦笑道:“师弟啊,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带上你座下所有弟子来听呢?”
“哦?既然师兄如此慷慨大方,那师弟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文霖转头给自己徒弟介绍:“看见没有宝贝儿们,这才是真的厚颜无耻之徒。”说完又对俞清扬说:“你老公追妻要有这态度!这脸皮!你们孩子都和你们同级了。”说完他还不忘cue林楠:“小楠楠你老公也不行,只知道嘘寒问暖,不知道往哪一跪给你戴戒指,不然孩子都有我大了。”
面对李文霖的磕cp值直线火速上涨俞清扬没有挂表情,林楠也只是笑笑。
裴江报仇似的给陈皓轩咬耳朵:“老师怎么不问你啊?是因为你没老公吗?”
“啪!”又一棒子,这次是他自家师傅落下来的:“人家有没有老公关你屁事?你想当啊?”
“下手太重了吧老登!人家李老师比你温柔几个倍!敲我两下都没你敲一下疼!你大娃吗?”
白然洁眼神微妙的看他大徒儿,随后告诉李文霖:“我错了师兄,我这小徒弟是想和我同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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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师带着座下弟子一起观展,李文霖带三个,白然洁带四个,刚好凑个九宫格,真成大部队了。
“看这个。”李文霖指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白色展品,貌似蚕茧,又似蚌壳,又像一片弯曲的花瓣:“这个三审过得都非常顺利,我出的题,这个主题只有一个字‘生’,想到蚕茧确实容易,但蚕茧同样也对应着‘死’字”,他问:“知道为什么你们的作品会落选吗?知道缺的是什么吗?我告诉你。”
“就在这一条缝上。”李文霖给他们看着似椎体的物品上一条开合难以分辨的空隙:“你们也能看出来,这光是不是在珍珠、蚌壳、泡泡上见过?它们是有共性的,珍珠长时间不养会失去光泽,暂时化为“死物”这一类,蚌壳有光的只分为两种,一是活蚌,二是刚死,彻底无光的为死蚌,泡泡只要还是泡泡就有光泽,破了才会无光。”
“缝上这个翘起来的部分看到了吗?”众徒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能看出是长了嘴还是死了吗?当然看不出来,破茧定生死,不易窥破,似开似合为‘生’,死蚌无光,流光溢彩为‘生’,无论是什么都不要赋予它绝对的意义,要蒙住它的同时凸显它,懂了吗?”
所有人都听的很认真,包括白然洁在内,能被摆在这里的作品都是名副其实的,它们确实更应该被人欣赏。
“当然这题给你们几个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想到这一层哈,大徒儿这我要批评批评你了。”
俞清扬闻声绷起神经:“老师你说。”
“太复杂了!想法太复杂了!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适当的抛一点儿哈,艺术不是以多种元素而展现出来的唯美视觉效果,而是它本身该有的鲜活。”
“还有你小楠楠,凸显!凸显!凸显!太隐晦了!如果极力的以一种东西去掩盖另一种东西那怎么让人怎么发现你原本想表达的意思?”
“皓轩单纯的以为我不会说你,要说的!太单纯了!怎么这么直肠子呢?你真是要愁死我啊!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说‘交织的轨迹’你是不是就觉得是五线谱?”
批评了一圈到了闭馆批斗大会才结束。
“展也看完了,不足也知道了,明天回还是后天回?”李文霖笑着,眼里却隐藏着情绪。
“我们想陪你几天都不让啊?这么着急赶我们。”陈皓轩的情商又被拉了上来,李文霖刚想感动感动煽煽情就听见俞清扬说:明天回。
李文霖再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看看!我们大徒儿多干脆!多利落!娃娃有进步啊,成长的真快。”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弱了下来,整理了一秒情绪看着又释怀了不少:“看到没小楠楠?学学。”
你们都要快点长大,不要总是让人挂心了,万一受欺负了我可赶不到你们身边给你们撑腰,只怕折了腰也赶不到。
落日余晖被月亮吞了个一干二净,从白日烟火到晚夜纵横享乐,只需要一段残阳,最后的红缎湮没,再灯火通明也不会有一丝属于太阳的光。
起承转合间,回到这个一切的一切开始的地方,日复一日的生活也会慢慢回到正轨上,可他才刚刚关了飞行模式,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青青住院了。
然后消息开始滚动。
但是你不要担心,我、我姐还有叔叔阿姨都在医院陪她。
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千万不要着急。
没事的啊,一定会没事的。
……
直到定位还有房号发来它才蹦出了最后一条信息:等着你呢,慢一点没关系。
他是奔出去的,没有听到其他乘客的怒骂,也没有听到林楠陈皓轩问他的:怎么了,也顾不上行李转盘上的转盘号,电梯也没顾上等,冲到接机口不管不顾的拉开最近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甚至还呆呆的站在车外拉客,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为这天降的客人感到有一点点的开心,大概是这个乘客的情绪裸露,严重到任谁从他面前过去都能察觉到不安的程度。
果不其然这一班车是通往医院的,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