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在意了。”
林宥嘴角压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抗议着。
“我这是苦中作乐。”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还不是医生说你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醒来。”
他每天守着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活着，要是杨齐淼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我一个人拉扯着孩子。”
“我容易吗？”
“什么？！我们有孩子？”
杨齐淼吓得猛地睁开眼，手肘支撑着沙发，想要坐起来，又忽地觉得天旋地转。
他两哪来的孩子？
领养的？这一星期以来也没见林宥提过这事啊？
“现在是没有。”林宥挑眉笑盈盈的，另一只手还不忘护着杨齐淼怕他摔下沙发。
“以后说不定有呢。”说完，往杨齐淼裤子那伸手，“我们要不试着生一个？”
杨齐淼脸色铁青，他两年纪加起来都快五十了，还在这胡说八道呢。
他没忍住，往林宥手臂上就是一拳。
这电影是没法看了。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爬上轮椅回房。
刚爬出两步路的距离，脚踝就被林宥给握住，一把给扯回了原位。
杨齐淼当下火气就有点冒头了，他皱着眉往林宥那方向瞪了一眼。
却没想到林宥满脸认真，一改之前的轻浮，
“杨齐淼，你能醒来我很高兴。”
“记忆有没有都无所谓，以后我们还可以去制造更多。”
他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握着脚踝的手力气又大了几分，
“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吧。”
最后一句，林宥说得没什么底气。
他清楚杨齐淼是个闲不住的人，哪怕拿绳子拴着，一转眼都能逃得无影无踪。
但他也明白，一个说了一百句玩笑话的人，哪怕说了一句真心话，那句真心话多半也只会被当成玩笑听。
杨齐淼垂下眼，盯着自己被林宥握住的脚踝，眉头紧皱，脸色沉得吓人。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极度不悦，他冷冷地抬头，斜眼瞥向林宥。
又被林宥眼下那让人看不懂的痛苦与疯狂给惊到。
林宥总是表现得风度翩翩，温柔且细心，自己第一眼也被这假象所骗。
可细看又觉得这人怪毛病很多，轻浮又任性，心里藏着一堆事不愿说。
甚至有时候，又觉得这人脑回路不正常，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危险要逃离。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的伴侣昏迷了四年，突然醒来，估计自己也没法做到精神稳定。说不定也会患得患失。
这么想着，杨齐淼心里叹了口气，他干脆将自己砸进沙发里放弃了挣扎。
事到如今，两人要想好好相处，互相了解这一步非常重要。
他因为失忆，两人的信息差导致了他与林宥的不对等，让他事事都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杨齐淼闷闷开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见杨齐淼没接他话，林宥觉得心空落落的，说不上的失落。
但他也清楚这是杨齐淼在给两人关系递台阶，只好强打起精神，提了提嘴角老实回答，“开公司的，什么都做，医疗，娱乐，餐饮，其他的忘了...”
杨齐淼语塞，想起自己在医院的那些光景，又开口，
“我住院的那个医院，该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林宥有点委屈的皱着眉点点头，“我有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杨齐淼怎么说都不愿意用电动轮椅，说太贵了。
林宥当时脑子就空白了一瞬，想不通自己挣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要你花钱。”说完又觉得这话说得没底气，他现在吃林宥的住林宥的，怎好意思说这种话？杨齐淼垂着眼皮，半晌又补了句，“......以后还你。”
他积极做康复，待能独立出门了，他就去找份工作。
这么一想上大学的钱也得攒一攒。
杨齐淼心里盘算着，忽地，一个问题闪过他心头。
自己昏迷前的钱呢？
但还来得及深思，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像是轻微的电流划过，杨齐淼猝不及防地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林宥低垂着头，唇贴在他的脚踝处，轻轻落下一吻。
温热的触感烫得他心头一紧，还未回过神来，林宥忽然微微张口，轻轻咬住了那片肌肤。
湿润的气息伴随着浅浅的力道，直窜进杨齐淼的大脑深处，让他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林宥很快又分开，只余下那浅浅的牙印与热意。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弯弯，抬眼跟杨齐淼邀功。
杨齐淼本就长得白，加上这几年一直躺着，没见过多少太阳，肌肤更是白得晶莹如玉，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被林宥握着的那块脚踝，轻易地就在皮肤上留下了红印。
此刻那牙印加上那格外明显的红痕，色气满满，气氛说不上的旖旎。
杨齐淼惊得说不出话来，惊恐地瞪着林宥。
“你...这......”
“你这是性骚扰！”
他一把将自己脚踝给抽出来，气头上还不忘给林宥一脚。
但卧床多年多年导致的肌无力，大大削弱了他这一脚的威力，软绵绵的，说是调情也不为过。
杨齐淼咬着牙，把这仇记下了，连滚带爬要挣脱出来。
林宥却笑呵呵地，轻松就把杨齐淼给公主抱起来。
“电影明天再看吧。”
见杨齐淼在他怀里挣扎，又在他耳边小声警告，
“别乱动，小心摔了。”
“医生说你腿看康复情况说不定还得做手术呢，你想一辈子下不了床吗？”
杨齐淼捏紧拳头，别过脸不愿和林宥继续说话。
林宥觉得可爱，心想也就这段时间能欺负他了。
再过一段时间杨齐淼胡蹦乱跳之后自己估计都拦不住他，这么想又有点失落，他觉得杨齐淼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安静的回到杨齐淼的房间。
杨齐淼的房间和别的房间不大一样。
床边、浴室，甚至是厕所，都安装了稳固的扶具；家具边缘采用圆弧设计，避免磕碰。就算一个人待在家里，杨齐淼也可以不借助外力，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宥不懂康复，他却懂杨齐淼。
他当然想和杨齐淼睡一个房间，但他深知杨齐淼的性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逼得太狠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就像现在一样，如果他和杨齐淼闹别扭，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杨齐淼要是没有自己的房间，说不定就坐着轮椅往屋外跑了。
在快要疯掉的边缘，留有这么一丝理智，实属不易。
林宥将杨齐淼轻轻放在床上。
握着杨齐淼的手，又语气软软地道歉。“别气了，是我做得不对。”
“等一下我让阿姨把轮椅推回房间。”
“你记得别玩手机太晚。”
杨齐淼没回话，无情地把手抽回去，背过身子谢绝会客。
林宥抿着笑，眉角压得低低的，站起来说了声，“晚安。”
才轻轻合上门离开。
林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看到书房的桌子上放着晚上的药片和温水。
他也不急着服药，反倒打开了电脑，熟练地输入密码后，点开软件。
看到屏幕里显示的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心里的不安才消散几分，
杨齐淼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玩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政阿姨把轮椅推回杨齐淼房间后就离开。
又见他支撑起身子坐上轮椅，去衣柜拿了睡衣后就移动去浴室。
林宥趴在桌上，一颗又一颗的吃着药品，像吃糖一样。
他觉得夜晚太漫长了......
一天竟然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看到杨齐淼。
昨天在客厅发生的事刺激到了杨齐淼。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餐就呆在玄关等着康复师上门。
林宥喊他他也不回话，一个人板着个脸装聋子。
康复师到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两人的气氛不对，在他两人之间扫视，又觉得雇主之间的矛盾他又能说什么。说不定是小情侣之间的play呢。
第二周开始的康复目标主要是提高肌肉力量，心肺功能和协调性。内容无非是站立训练和在步行辅助器上练习行走。
但对于一个卧床多年的人来说，要想做到并非简单的事。
杨齐淼单是支撑站立，两条腿都不受控制的抖。
对身体和心理的负担都不小。
杨齐淼做完当天的计划之后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咬着牙想要申请加练。
康复师正闷声收拾着东西，听到杨齐淼的诉求，额头就开始冒汗。
回想起他与两人一起制定康复计划的时候，他们一个人说“慢慢来稳扎稳打”，一个人却坚持“快速康复，每日任务累一点无妨”。
两人半天都没达成一致。
他心想不如你俩先打一架，最后谁赢了就派谁来和他说。
最后，他还是决定向钱看齐。
“杨先生，您现在的每日目标已经是极限了。”
“继续勉强的话对于身体是负担，请允许我拒绝您的加练申请，也请您保持好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要影响明天的进度。”
说完就把东西胡乱往包里一塞，又叮嘱了几句，才在家政的指引下离开。
康复师离开之后，杨齐淼洗了个澡才下楼。
一下到客厅，就看到林宥正悠悠闲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喝着红茶。
杨齐淼眉毛一皱冷着一张脸，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人难道就不用上班的吗？
他双手扶在轮子上下一秒就要倒车。
却见林宥趴在沙发背上，笑眯眯地盯着他，“要不要，一起看你的住院记录？”
说着晃了下手中的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