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血容量大约为4000～5000ml，而一旦失血量超过总量的20%，人就有死亡的危险。

涓涓细流般的血液猩红刺眼，安室透逆流而上，梓小姐的血大概是流干了吧。

上一次在楼梯上飞奔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三年前hiro死的时候吧，还没到天台枪声就响了，等我赶到时看到的只有冷若冰霜的赤井秀一和倒在血泊里的hiro……急促的脚步声述说着主人混乱的思维，这次我能赶上吗……这出血量可比被一枪崩碎的心脏多太多了……已经失去很多朋友了，难道还要再继续失去吗……怎么还没到……这扭曲的血蛇到底有多长……怎么还没看到头……

“喵呜！”三花猫上尉突然扑向安室透的外套衣摆，硬是把正在全力冲刺的男人往后拽了几步，摔在楼道里。

安室透急忙从地上爬起，衣服沾到了楼梯里的血，一身狼狈。我得赶快去救梓小姐，安室透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完全不思考自己是怎么摔倒的，这次不能再慢一步了。

然后，上尉一口咬向安室透的脚踝。

安室透这才低头发现身边的猫咪，比以前养胖了一圈的猫脸上似乎写满了无奈。见安室透楞在原地没动，上尉又咬着他的裤脚往楼下的方向拽。

安室透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跑过头了，冲到了榎本梓住所的楼上。

矫健的身影飞速下楼，上尉比他先一步蹲坐在目的地的门口，可能是怕他又走过了。

榎本梓的公寓房门打开，安室透站在门外就能看到屋内的情景。

安室透没有抬脚进去。有一瞬间，他情愿看到的是天台重演，也不想面对眼前的景象。他甚至有点庆幸当初hiro死得干脆利落，不用经受大出血的痛苦。

公寓内堪称字面意义上的血海滔天。地板、墙面、天花板上全是血，覆盖之广几乎是将血液当作油漆把整个房子都重新粉刷了一遍。天花板和墙面上的血液已是半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地面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泊，液体顺着大开的房门流出，在门外形成血滩，再沿楼梯而下。

安室透就站在门口的一滩血里，浓稠的深红色液体渗透鞋底，有一种特别的濡湿感。金色刘海下的额头布满汗水，不确定是因为刚才的激烈运动还是恐惧的条件反射。安室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生轻微的颤动，双腿肌肉紧绷，但却感觉有点站不直了。

现在该思考的问题似乎不是能不能救到梓小姐，而是能不能找到完整的梓小姐。

安室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即使在组织里待了五年也没见过。他见过组织的“清洗”行动，十几个人的尸体杂乱无章地堆在小巷里，血流了一地。刚开始他还因为组织的手段残忍暗自恶心，后来见多了也就适应了，但绝没有眼前的血流成河可怖。安室透觉得，就算今天是杀人成性的琴酒站在这里，也会对这般景象产生本能的恐惧。

对此，琴酒表示波本还是见识太少，读万卷书后没有做到行万里路。这句话是直接传到安室透的耳朵里的。

怕什么来什么。安室透刚胡思乱想到组织，就接到了朗姆的电话。是的，电话，朗姆从未给他打过电话，直到现在。

电话那头一听就知道是AI合成的电子音，有点像动画片里配音夸张的幼稚园小朋友：“波本，我们丢了两个人，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米花町5丁目4番地7栋306。”没等安室透回答，电话就断了。

安室透没有也不想思考朗姆的命令，也不在意迅速挂断的电话。胃部传来的不适正在侵蚀他的大脑，一小部分脑细胞只能凭着牢固的肌肉记忆，机械地复读着提取出来的关键词：两个人……米花町……5丁目4番地7栋306……5丁目4番地7栋306……7栋306……

306！安室透严重卡壳濒临死机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正常运作。这不就是榎本梓的住址吗？！自己现在站着的地方！难道说……希望的火苗在深不见底的绝望中燃起。或许，有没有可能，微小的可能，死的不是梓小姐，那个阳光善良的女孩还有机会活着！

安室透再次看向眼前的红色，这次他是带着脑子在观察。血还在流动，证明出事的时间可能是一小时以内；越往里走血越多，房子四面都是，几乎看不见原来的墙色；不对，太多了，不止一个人的血，而且不会在一瞬间就流干，或许真的有机会！

安室透看到了客厅地面上躺着的尸体。

五个人，几十只乌鸦，没有榎本梓。

安室透快步走到判断出的榎本梓的卧室。推开门，非常干净，与客厅里的血腥迥然不同；主人不在，床上还保留着人睡过的痕迹，只有窗户打开，冷风呼呼地灌进室内。

安室透把房子里的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没有藏人，尸体全在客厅，没有任何榎本梓去向的踪迹，现在房子里的活物只有自己和一只猫。

通人性的上尉感应到安室透的关注，从一具尸体的衣服里翻出一根棕色的羽毛，嘴巴轻轻含住，将羽毛交到安室透手里。

“这是，鸟的羽毛？”从长度看至少是中等体型的鸟类。安室透很惊讶，不太明白上尉想提示他什么。

上尉接着跑进了窗户打开的卧室，一跃跳上狭窄的窗台，一副要从窗户跳下去的样子。安室透吓了一跳，大手一捞将上尉抱进怀里，顺势看向楼下。

什么都没有。

上尉又碰了碰安室透手里的羽毛。

安室透反应过来，抬头往上看。

一只棕色的猫头鹰，嘴里叼着一张纸。对视了一会儿，猫头鹰飞下来，把纸片交给他。

安室透接过纸张，扫视一遍，用比之前上楼更快的速度跑了下去。

八点二十，安室透在距公寓一个街区外的垃圾站找到了榎本梓。

活着的，榎本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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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半，黑泽阵坐在办公室里画圈圈，无聊到想杀人。

这样枯燥的坐班生活，黑泽阵已经过了一个月。刚开始，他还想着要不要装模作样整顿一下公司，结果在他高效的行动力下这项工作十天就完成了。手下的管理层和员工一致表示自己将竭尽所能为公司效力，一定会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老板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在文件上签字。

简而言之，开公司不是杀人放火，咔咔几下就能做完一件事，老板过于雷厉风行了。

更容易理解点，员工们被黑泽阵吓到了，希望这尊大佛能安安静静待在办公室里，不要再出来“监督”他们工作了。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日，黑泽阵尊重大家只敢在心中默念的意愿，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桌前批文件。但作为CEO，真正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并没有想象中的多，所以很多时候黑泽阵只能被迫在办公室里摸鱼，反倒是下班后和周末比较忙，总是有各种应酬和奇奇怪怪的事。

就在黑泽阵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在记事本上修炼成画家时，他的手机响了。朗姆的电话。

“有事？”黑泽阵犹豫了一下才接电话。朗姆给他打电话通常没什么好事，唯一的希望是事情可以有趣点，不要太无聊。

“你在干什么？”和波本的待遇不一样，朗姆对黑泽阵用的是真声。

“上班，开会。”朗姆是有事求他？

“你这周都没会开。”

黑泽阵没说话，也没觉得朗姆知道自己的行踪有什么不对。

“组织没了两个人，帮忙找一下凶手吧。”

黑泽阵觉得还是留在办公室画圈好一点。

“是实验体，死因不明。”朗姆继续解释。

“你有波本。”

“波本有问题。”

“贝尔摩德有空。”

“她不擅长武斗。”

“组织里还有很多人。”

“你也应该知道靠谱的没几个。”

“我还在停职。”

“算我欠你个人情。”

“那位Uncle知道吗？”

“严格来说，我也算你Uncle。”

黑泽阵瞬间意识到，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乌丸家族的名声，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

“对手是谁？”黑泽阵问。

“不知道，但这次我们有‘队友’。”

“公安警察吗？”

“是，还惊动了内务省。”

“我需要做什么？”黑泽阵答应了，同时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毁尸灭迹，顺藤摸瓜。”

“时间？”

“越快越好，你最好现在就去米花中央医院。”朗姆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焦急。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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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花中央医院，榎本梓的病房外，安室透对着面前不敢抬头的风见裕也，难以置信地低吼：“你说什么？案子被别人拿走了？！”

“是，里理事官的命令，榎本小姐的事不归我们关了。”风见裕也磕磕巴巴地回答。

“那现在这件事在谁手里？”里理事官的命令，安室透再不服气也只能遵守。

“不知道，里理事官说让我们把人和尸体交给军警就行。”

“军警？跟自卫队有关吗？”安室透不解。

“不是，是直属内务省的宪兵部队。”风见裕也看着安室透依然紧缩的眉头，又补充了一句，“里理事官是这么解释的，还说这件事公安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

安室透觉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他都看不懂。什么内务省，日本内务省早在1948年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