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抓回去！一个也别放过！”

“一个个的眼里真没王法了？！”

说话的人是邓清白，是邓宪明的二儿子，也在警察局做事，官还不小，他头发理的短，五官精致，身上穿的是夏季常服，戴的大檐帽，腰上佩着手.枪，神采奕奕的的冲孔镜心直直而来。

他个子高，浑身都是肌肉，比孔镜心高了一个头，孔镜心只能仰头看他，些许吃力。邓清白说了句我来晚了，就一把将孔镜心抱进了车子里头。

关上车门，邓清白又走到孔镜翎面前，脸色严肃的说：“大姐，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能到。”

“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应该做的。这些人交给我去办，一定审问出个结果来。”

孔镜翎微微颔首，看着巡警们抓了的人都抱头往地上蹲，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怕的要死。她也不知道付北鸣是从哪搜罗来的这些歪瓜裂枣。

邓清白是个正人君子，虽然是邓家的儿子，但老是跟邓宪明呛声，反正就是看不惯他爹做的那些事。尤其是邓清笙，邓清白可不管你是谁，犯了错就抓进警察局，也不包庇。甚至亲自审问，给邓清笙点颜色看，以至于邓清笙看见邓清白都躲着走。

“发的什么疯！”

孔镜心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整理了头发，气呼呼的看住邓清白，踮脚抓起衣领就问：“你把我放车里头干什么？什么意思？”

邓清白委屈的解释，“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嘛！就赶紧让你在车里头，安全。”

“神经病。”

松开了手，孔镜心就走到孔镜翎身边，“大姐，我们跟去警察局，一定问出个结果来。”

孔镜翎摇摇头，“不必了。”

“谁干的，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孔镜翎眼中闪过冷意，付北鸣，她迟早要弄死他。

邓清白狗腿子的跟着孔镜心，寸步不离的，孔镜心往前迈一步，他就跟一步，实在是烦人的紧。

“你干什么？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是无事可做了吗？你不去警察局待着，在这里做什么我问你？”

“保护你。”

邓清白回答的义正辞严。

“滚边儿去。”孔镜心踢了一脚邓清白，到沙发上坐下来。

邓清白又挪到孔镜心身边，不离不弃，任凭孔镜心怎么打骂，就是不走。他同孔镜心结过婚，不过离了。他们曾经是一对夫妻，现在不是了。这件事情，只有孔家与邓家知道，邓清笙都不知道，也不敢往外说，更不敢让人知道。

邓清白与孔镜心结婚的时候，孔镜心还在北京大学读书，那时候孔镜心就贪玩，小性子厉害，整天不回家。邓清白是个不爱交际的，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在家里头给孔镜心做饭洗衣，可是一切都做好了，迟迟不见人来。两人因为这事吵过不少回，最后孔镜心提了离婚，邓清白答应了。

那时侯他们都年纪轻，不懂事，各有各的不好跟缺点。邓清白占有欲太强，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孔镜心，孔镜心当然受不了。

两人还是偷偷结的婚，孔宗耀知道后，痛骂了孔镜心，恋爱自由他认为合理。可是嫁给邓家的儿子，他反对！他不愿意！

好在这婚就结了三个多月，孔宗耀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邓清白心里迟迟放不下孔镜心，年少时惊艳了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的呢？

“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

邓清白不说话。

“我让你滚你听没听着？”

邓清白还是装听不见。

孔镜心就上起手来，抓花了邓清白的脸，即便如此，邓清白还是不肯离开。就算让他死在孔镜心手里，他也愿意。

一旁的章碧华是看傻了，看呆了。

她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八卦味道。

邓清白这样缠孔镜心，肯定是喜欢哪！而且这种喜欢还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见，光明正大的。可她之前也没听说过邓清白这号人物。她又想到邓清笙那个贱蝻，真觉得兄弟两个反差太大。

从卷烟厂回到孔公馆，章碧华抓心挠肝的，她不能去问当事人，现在孔镜心现在可烦，她烦的时候连烟都不抽，脸上戴着墨镜，也看不清楚眼神。

下了车，章碧华才吐出口气来。

开门进了客厅，她是想问，但不好问，一直紧抿着唇。

看着嗫喏的章碧华，孔镜翎仿佛早就知道了她要问什么，语气淡淡的扔了个炸弹，“他们结过婚。”

“啊？”

章碧华真没想到！

邓清白居然和孔镜心结过婚！他们，结！过！婚！

这是何等炸裂的消息？

站在原地，章碧华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发现大小姐已经上了楼梯，章碧华赶忙跟上，脑子里想的还是二人结过婚的事。结过婚？所以现在是离婚了？现在剧情是追妻火葬场？

章碧华捂住嘴，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闻。

豁，好家伙了，真是太劲爆了。

“管好嘴。”孔镜翎提醒了句。

章碧华忙点头回答：“大小姐您请放心，我这个人嘴巴严，什么都不会说的。”

立秋这天，孔镜翎难得的休息，她躺在沙发上，伸出右手，章碧华坐在小马扎上，给大小姐涂着指甲油。孔镜翎脸上盖着一本蒲松龄撰写的《聊斋志异》，她才看到崂山道士，就有些困了，书是好看的，就是累。

今天好不容易没事干，就睡觉了，睡醒了，又闲来无事。正好孔镜如拿了几瓶指甲油来，她就让章碧华给她涂了。

安静的客厅中，只有章碧华刷指甲油的清浅声音，孔镜翎则是真的睡着了。

十个指甲都染完，章碧华蹑手蹑脚的起来，刚要把东西放回去，门就开了。来的人是讷甘，吓得章碧华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讷甘会意，行了个礼，低声说话：“今日立秋，先生说在前头吃饭。我来知会一声大小姐。烦请章妈告知。”

章碧华点了点头，没出声。

讷甘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将门给关上，章碧华看着沙发上的孔镜翎，没什么动静，她这才安心。

章碧华把东西归置整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也打起盹儿来。最近明镜烟厂忙的要死，她还得整天过去，还要去大兴百货，还得到处推销明镜香烟，忙的晕头转向。不过付出也有收获，现在北平的太太们都抽上了明镜烟厂的女士香烟。季锦棠一个不抽烟的人，也买了一后备箱回去。

章碧华知道，她这是讨好孔镜翎呢。

可大小姐哪里是能讨好的人呢？

章碧华想了一阵子，也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的时间不长，半个小时，她醒了孔镜翎还没醒。

章碧华可心疼坏了。

大小姐是真的忙，甚至比孔宗耀都还要忙，其次是孔镜心，最后才是孔宗耀。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孔镜翎醒了，她睡醒了。取下脸上的书，她有所茫然的看了看窗外，反应过来就唤章碧华。

章碧华从沙发上起身，一个箭步拿了杯温水，递给孔镜翎。

孔镜翎接过，喝了多半杯，眼睛逐渐清明。

她放下水杯，问：“几号了？”

章碧华回答：“八月八号，今天立秋。大小姐。”

孔镜翎“哦”了声，慢慢的起来，走到墙上挂着的日历跟前，撕了昨天的，才是今天的。1919年，8月8日，立秋。

孔镜翎就说：“两个八，两个九，这数字真吉利。”

章碧华马上点头，笑道：“八八八发发发，九九九，长长久久，太好了！”

“长长久久么？”

孔镜翎看向章碧华，笑了，“你相信地久天长么？”

“事在人为嘛，我还是相信的。”

“我不信。”

孔镜翎摇摇头，微笑着。她又走向酒柜，倒了一杯红酒，品尝起来，“口感甘甜，带着些许的涩，还不错。”

说着，她递给了章碧华，章碧华看着高脚杯上的口红印子，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好喝！”

章碧华是挨着那个口红印喝的，她有自己的小心思，笑的有点心虚。

孔镜翎无语，“囫囵吞枣。”

章碧华也只是嘿嘿笑。

六点多的时候，章碧华扶着孔镜翎去了前头。

孔宗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莱茵和孔镜知从楼上下来，孔镜如老早就在餐椅上坐着了。她不是个迟到的人。

人都来了，就孔镜心还没来。

二小姐最近心情都不好，很不好，脾气也暴躁，章碧华去瞧了几回，发现她连烟都不怎么抽了。从前烟灰缸里是堆满的烟头、弹满的烟灰，现在，烟灰缸里有时候两三个烟头，有时候空空如也。

难不成心情不好，连烟都给戒掉啦？

章碧华如是想着，孔镜心就从楼上下来了，她穿戴整齐，没什么问题，就是脸色有点白，也没平时那么爱说话，爱笑了。

莱茵一脸担心，她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这事儿她还不敢同孔宗耀说。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得发多大脾气呢。

孔宗耀放下报纸，走到餐桌旁，坐下后发了话，“人齐了，就开饭吧。”

“二小姐，有您的花。”

方妈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

孔镜心抬眸，皱眉问：“谁送来的？”

“邓家的二公子，邓清白。”

听到这个名字，孔宗耀的脸色就变了，冷冷地问：“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