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

东霖打出一张牌，抽着烟，他最近有点热感冒，说话带着鼻音。

东明翘起二郎腿，还是同样的抽烟动作，往麻将桌上丢了张牌。

段心娴吸着烟，扔了牌。

还有一位，是不抽烟的孔镜翎。

今天这个局，她没有办法拒绝，因为是东来组的局，东家三个兄弟都在了，她若不去，不只是不给东来面子，更是不给东家面子。

东来打着电话，右手插在裤兜里，笑的官方，寒暄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他走了过来，剥了个橘子，递给孔镜翎，“甜得很，尝一个。”

孔镜翎没接，是章碧华接的，她说：“我来就好，您歇着。”

东来点点头，笑了下。

章碧华撕了橘络，剥了一瓣，送入了孔镜翎的嘴中，孔镜翎才嚼着吃了。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就是伺候大小姐。她章碧华正儿八经的老板可是孔镜翎。

孔镜翎不常打麻将，平时又要社交，也偶尔打一打。她今天手气好，胡了好几把。东霖喜欢孔镜翎，是巴巴送钱的，段心娴手气臭的很，一把都没赢过。

一圈结束，麻将的声音又响起来，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东来无奈的摊摊手，又去接了。

中午在这里吃的饭，米饭配八个菜，四凉四热，大家都吃的不多，只有章碧华吃的多。她要干活，不像小姐公子们享尊处优。

东来与孔镜翎去办公室谈事情，章碧华就代替了孔镜翎打麻将，她手气不好，但也没输多少。几圈打下来，天又黑了。天黑了就又开始吃饭，吃完饭，就在东来的公馆里开派对。

东霖东来都一个劲的给章碧华敬酒，喝的微醺的章碧华站上了舞台，她捏着话筒，开始了她的个人秀，糊口的rap被章碧华唱的十分清晰，“Dance our life, there's no end in sight,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Now everybody let me hear you say ray-ray-ray, Now spend all your money 'cause today's payday！”

她没来首wap，已经很克制了。

“call me ！”

今天的章碧华可不一样，她穿的是宋钦因做的旗袍，还戴了耳坠。任谁一看，都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这也是孔镜翎默许的。

年纪轻轻，穿的那么老气，多难看。还是艳丽些才漂亮，才能勾勒出章碧话前凸后翘的优越身材。

今日出门，不少公子哥对章碧华吹口哨。

章碧华也不是个省心的，还冲人抛媚眼，那是迷的哥几个追着车跑了几里地。

东来吹起口哨，冲舞台上的人喊了起来，“章妈！”

他甚至喊得面红耳赤。

东霖松松领带，也喊了起来。

段心娴“切”了声，实在觉得无趣，她对东明吐糟起来，“是没事可做了吗？这样捧一个老妈子？这个老妈子是能给他们喂奶还是能给他们当妈？”

“比你高贵。”

孔镜翎握着酒杯，冷冷瞥了一眼段心娴。

如果不是为了章碧华，她一个字都不愿意跟这个女人多说。段心娴与东明臭味相投，都是黑心肠的人。

“你说一个老妈子高贵？孔镜翎，我看你真是被洗脑了。她一个老妈子，是最下贱的玩意儿，根本不配出现在这里。”

孔镜翎走到段心娴面前，面无表情的，将杯中剩下的红酒泼在的段心娴的脸上，属于葡萄的酒香味，也落在了段心娴的胸前。

东明见状，赶忙拿帕子擦着段心娴的头发，还不忘说几句孔镜翎。

段心娴直勾勾的看住孔镜翎，没有大喊大叫，眼底是那样冷漠，“你为了一个老妈子，泼我？你为了她泼我？”

她是不敢相信的。

平时就算她再怎么说难听的话，孔镜翎都是无动于衷的，可她今天为了那个老妈子这样对待她！

这不是在贬低她么？

孔镜翎放下酒杯，看住段心娴，冷冷道：“你记清楚了，章碧华是我的朋友。不是你口中的老妈子，就算是一个老妈子，你也该学会尊重。而不是满嘴脏话。”

“好、好得很。”

段心娴将所有怒气吞了回去，她咬着牙，没有发作。

东明心疼极了，将人搂入怀中，是替段心娴打抱不平的，“别再讨好她了，没用。你又何必如此呢。”

音乐人声太大，台下发生的事情都隐在了灯光下，也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段心娴的那双眼泛着泪光。

章碧华蹦了一番，脑子清醒多了，她走下舞台，东来就迎了过来，还递来一杯水，他问：“章妈，我忘了问，你也信基督？”

章碧华摇摇头，吃了块小蛋糕说：“我不信。我信自己。”

“这样。”东来抿了口酒，他还以为章碧华跟他一样呢。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又皱眉，疑惑问：“可是你怎么那么清楚圣经上的内容？”

章碧华擦了擦嘴，拍了下东来的肩膀说：“多读书有好处啊孩子。”

东来却是笑了。

这时候秘书拿来一份协议书，递来钢笔，东来走到安静处，翻着看了看，才签了字。摆摆手，秘书识趣的退了下去。

东来点了根烟，走到孔镜翎跟前，说了话，“土地使用权下来了。”

“多谢了。”

“谢什么。你我之间不用言谢。”东来眼眸认真，他心里，是把孔镜翎当姐姐的，大他一个月零一天的姐姐。

派对快要结束的时候，章碧华一直守在孔镜翎身旁，这会，她的酒也全醒了。十点钟，章碧华与孔镜翎离开。

来到车旁，章碧华娴熟的打开车门，请孔镜翎入座。

车子发动，章碧华坐的笔直，目不斜视。

大小姐今天怎么不说话？

她心头纳闷。

虽然大小姐平时就不怎么说话，但是，今天实在太反常了。她猜测是不是因为段心娴，总之每次有段心娴在，大小姐都很不开心。

识趣的章碧华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安静的坐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了握拳。

孔镜翎是真的有些累了，连说一个字都觉得麻烦。她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景色，慢慢的将脑袋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章碧华看见，从包里头取出一条毯子来，盖在了孔镜翎膝上，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

孔镜翎根本就没睡着，她只是想眯一会，但是每次章碧华给她盖毯子的时候，她都是知道的。她以为自己是睡着了的。

回到孔家，章碧华煮了些清粥，送到了孔镜翎的卧室去。

更晚一些的时候，孔镜心拿了大兴百货的账本来，扭的跟蛇精似的，脸上笑意更是璀璨，她把账本搁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说：“你猜怎么着大姐？大兴百货的利润比之前翻了好几倍，而且风头不减，爸爸高兴的多喝了两杯。人都醉了。妈咪扶去休息了。”

孔宗耀高兴，孔镜心当然也高兴。

“意料之中。”孔镜翎就没有多么惊讶了，从章碧华的意见提出来，到重新装修，都是实打实的。生意自然兴旺。

北平没有第二家大兴百货。

也没有第二个章碧华。

窗外漆黑如墨，孔镜心叫章碧华切了个西瓜来，她今天说太多话，都快要渴死了。这会就想吃个甜西瓜。

章碧华又去楼下切了个西瓜，切成块，洗了两个叉子，这才端到了楼上。

孔镜翎虽困意沉沉，但她还是翻看了账本，越看眼皮子越沉。直到闻到一股清甜的西瓜味，才勉强撑起眼皮。

“大小姐二小姐，请吃西瓜，很甜的。”

说着，章碧华把叉子递了过去，孔镜心接的很快，叉了一块就往嘴里塞，粉色的汁水爆开，她瞬间就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孔镜翎吃的不多，就吃了两块，她本人对吃的也不是很敏感，也没孔镜心那么嘴馋。

她擦擦嘴，将叉子放回盘中，对章碧华说：“明儿起，你不用再去赌场了。跟在我身边办事。”

章碧华没有多问，只是颔首：“是，大小姐。”

她最近确实有点飘了。

大小姐不计前嫌，也没给她使绊子，反而处处帮着她，她这心里头觉得愧疚的很。

孔镜翎又说：“哦对了，你的工资该发了。”

章碧华没说话，也没点头。

孔镜翎合上账本，搁在了书架上，她走到卧室，拎出来一个箱子，章碧华见状，忙上前帮忙。

箱子放在沙发旁，孔镜翎打开，里头是绑的整齐的，一捆一捆的大洋，她淡淡说：“这里头是三千大洋。你的工资。”

章碧华愣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孔镜翎，忙问：“三千大洋？大小姐，我的工资没那么高吧？”

“你在我身边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至于这三千大洋，是你该得的。”

“我一定会好好的伺候您！”

“大小姐，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章碧华看着孔镜翎的眼神真挚有力，暗暗发誓，要报答孔镜翎。

其实在孔镜翎心里头，钱财乃身外之物，活的有意义比什么都重要。章碧华的出现，确实也令她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了点意思。

“今天晚上，继续读书。”

“好的，大小姐！”

吃西瓜的孔镜心：？当她不存在还是怎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