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鹤到家开门的时候，对门的江濂刚好出来。他感受到目光，手顿了一会，连贯地旋转钥匙打开门进入再关上门，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给予一点视线。

在家休息的第一天，姜鸣发来消息说要给他送东西。到的时候他没及时关注，发现消息已经五分钟后，正奇怪对方怎么不打个电话，一开门，姜鸣正与江濂吵得不可开交，只不过是姜鸣单方面的输出，江濂一脸冷漠基本没怎么搭理他。

“姜鸣。”季云鹤出声止住姜鸣的滔滔不绝。

姜鸣回过头，嫉恶如仇的表情立即春风化雨，“小鹤，你总算开门了，我以为你不在呢。”

“没及时看到消息，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季云鹤边接过他手里的大袋子边说。

姜鸣瞪向旁边的江濂，“我一来就发现这个人在你门口鬼鬼祟祟的，小鹤，报警吧，这家伙肯定又想做坏事，或者搬家，你要不去我那住。”

江濂舔了舔后槽牙，翻着白眼，忍无可忍道：“你再说一句废话试试。”他不过出来想找季云鹤吃个饭，遇上这傻逼喋喋不休挨了一顿骂，要不是季云鹤的朋友，他tm早把人踹上墙了。

“你想做什么？”季云鹤冷眼斜睨问。

“他先骂我的。”江濂不爽道，看向季云鹤的眼神透出一丝委屈。

“活该被骂，你个死变态神经病，真应该报警抓你。”姜鸣对着江濂指指点点，面上肉眼可见的嫌恶。

“好了好了。”季云鹤抓下他的手，把人拉进屋，反手欲关门，身后的江濂叫了声“季云鹤”，他停顿几秒，随即带上门。

姜鸣坐上沙发，心中对江濂的怨念还没完全消散，骂了几句，劝道：“你要不去我那住几天，鬼知道那家伙蹲点想干什么。”

季云鹤放下大袋子，查看里面的东西，说：“他就住对面，你别管他，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但你要是真把他惹急了，我可救不了你。”

“我靠，他住你对面，故意的吧，他是不是对你还没死心啊，我就说你应该找个女朋友吧——诶，这是我妈腌的咸菜腊肉，还有些她准备的特产，这个是我对象包的饺子，你热一下就可以吃。”姜鸣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带来的东西。

季云鹤分门别类将这一大袋东西收好，重新回到客厅，眼里净是感激，轻声说：“谢谢。”

“好兄弟说这些，我跟我妈说起你，她还叫你下次去家里吃饭呢。”姜鸣探头打量起这间居室，整体布局很简朴，冷冷清清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忍不住旧话重提：“你真不打算找个人过日子啊，有个人一起多好啊，家里也更有人气些。”

季云鹤笑笑没接这话，起身回书房拿了一份文件递给姜鸣，“我从总部回来以后，萌生出自己创业的想法，以前没做到的事，现在有机会还是打算试试。”

姜鸣翻着企划书点头赞同道：“很好啊，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做到，不过你现在不是在博运任职吗？可以私下搞自己的活？”

“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季云鹤说。

“我？”姜鸣啪地一下合上文件，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确定：“我不行吧，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天生打工人的命。”

季云鹤垂眉思索了会，沉吟道：“你现在的工作不错，坚持两三年或许可以升到管理层，我这还只是一个雏形，有失败的风险，请你加入确实很冒险...”

“诶，我倒不是在意这个，我是担心自己会拖你后腿啦，我就一码农，两三年说不定就被裁员了。”姜鸣悻悻地说。

“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那不是问题，我只是暂时不方便露面，到时会在背后全程跟进，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与其担心被裁员，不如来我这当姜总。”季云鹤耐心宽解他，抛出一个令人心动的诱饵。

姜鸣一听姜总两个字，顿时气血上来了，能当总谁想当个累死累活的码农啊，“行吧，我，我回去就辞职。”

季云鹤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到时还有个女生加入，我跟她说好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行，嘿嘿，你说了算。”姜鸣搓搓大腿，神情犹未定，看着季云鹤发出感叹：“你以前精力就很强悍，现在一边当CEO，一边还要拖着我这个菜鸟创业，我都替你累。”

“忙起来多好，省得你天天催婚。”季云鹤玩笑道。

“我去，在这等着呢，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排斥恋爱啊，难不成你喜欢男的，还是有什么隐疾啊？”姜鸣实在好奇，这年头帅点的男人没谈个五六次也有三四次，就季云鹤避如蛇蝎。

季云鹤拿起文件夹拍了下他的胳膊，笑着打趣：“都要当姜总的人，别再拘泥我的私事了。”

“嘶，别叫了，再叫要飘了。”姜鸣捂着心口向后倒，眼神换上迷离。

季云鹤看得直乐，跟着靠上沙发背，说起闲话。两个小时后，姜鸣要去接逛街的女朋友，季云鹤将他送到电梯口，回来时门口堵着个人。

视线交汇一瞬，季云鹤冷淡地挪开眼，低头开门，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江濂出乎意外地挤进来，不等他反应迅速关上门，后背压着门板。

“你想干什么？”季云鹤手肘抵上江濂的喉咙，溢出来的不悦质问。

“跟你说说话。”江濂没在意脖子上的阻碍，抬手摸季云鹤的脸，却被对方躲开，转而搭上肩膀摩挲，软下嗓音说：“小鹤，你过年到哪？一个人出去旅游吗？”

这个称呼第一次从江濂口中听到，有种怪异的违和感。季云鹤没说话，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发现他似乎消减了不少，鬼门关前走一遭，醒来还得面对长辈责罚，想来这个年不好过。

季云鹤放下手臂，漠然道：“和你有关系吗？”

江濂站直与季云鹤平视，手刚一抬起，对方敏锐的视线落下来。他只好老实收回，用目光贪婪地描摹，心底后知后觉生出想念的滋味。“有，你想去哪，我可以陪你。”

季云鹤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咧着嘴讥讽：“江总越发幽默了，你拿什么身份陪我，我讨厌的男性追求者？”

“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做得绝一点，把视频发出去？”江濂好奇地问。

“散播私密视频违法，我又不是法外狂徒。”季云鹤不以为意道，“怎么，江老这么重体面的人，没惩罚你？”

江濂轻笑：“挨了一顿毒打，跪了七天呢。”跪这么长的原因，主要是他坚持要和男人在一起。他希望在他和季云鹤关系回转前，能解决掉家族的压力，免得季云鹤承受无妄的麻烦。

季云鹤不屑地笑了笑：“江老还是疼你啊。”

江濂走进一步，歪头凑到季云鹤眼前，勾唇说：“不满意吗？要不你再打一顿出气？”

季云鹤视线下沉与他对视，半响不耐地掀起眼睫，淡淡吐字：“出去。”

江濂虚伏在季云鹤肩颈前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留恋：“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需要，出去。”

听出不满，江濂见好就收不再多说。门一开一关，室内恢复安静。

开春有段时间，季云鹤等到陈梅雪休假，忙不迭把人约出来。之前他偶尔会光顾陈梅雪所在的餐厅，见见面说上几句话。对这个女孩多少有些愧疚，好好的工作，因为自己被大老板嫌弃而被迫辞职，能补偿一点也是好的。

陈梅雪看起来心情不错，嘴上的笑基本没落下来过。季云鹤感染到她的喜悦，扬起唇角问：“是有什么好事吗？”

“跟你约会不算好事吗？”陈梅雪笑呵呵地说。

季云鹤哑然失笑，将一个小袋子放到她桌前，莞尔道：“迟到的新年礼物。”

陈梅雪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是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她收起礼物，咬着下唇小声说了句谢谢。

季云鹤弯了弯眼，边用餐边开启话题，问起陈梅雪的近况，不紧不慢地闲聊。等到饭吃得差不多，他推开碗碟，双手自然交叉搭在桌面，温柔地开口：“我和朋友计划开个风投公司，有兴趣加入吗？”

“我我我吗？”陈梅雪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正经工作没正经工作的人，季云鹤会邀请她。

“嗯嗯，不用有压力，会用电脑就行，只不过刚开始工资不高，而且人少会比较忙，还有失败的概率，不过我可以给你原始股，日后如果你不想上班，可以坐收分红。”季云鹤温声说。

陈梅雪差点脱口而出可以，如果是别人画这种大饼，她绝对不信，但季云鹤，她不加思考地确信，凭他还愿意与交情泛泛、没什么价值的服务员坐在一起吃饭，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脑子一瞬清醒过来，“你是觉得江少那事连累我，才邀请我的吗？”

“是。”季云鹤直截了当地承认，“我要是说不是，你心里肯定还是会有疑影。不过我不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会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考量过你的能力，有可用之处，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陈梅雪松了口气，对方直白表露，反而让她更好接受些。她低头揪了揪手指，思索会嗫嗫说：“你这么说，我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季云鹤抬手托着腮，玩笑道：“也可以因为条件不好什么的拒绝嘛，我这是在画大饼，万一失败了呢。”

陈梅雪抿嘴轻笑，眼神逐渐坚定，“我相信你可以。”

“谢谢。”季云鹤接着跟她简单说明目前的情况和准备工作，拉进群聊与姜鸣互相介绍，认真讲了半个多小时。

即将走出餐厅时，身后一道女声叫住季云鹤。苏欣雨与同行男人一同走到他面前，视线转到陈梅雪身上，看到她手上拎着项链袋子，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这位是？”

“朋友。”季云鹤噙着温和的笑说，“这么巧，要走了吗？”

“嗯…”

“那同路一段？”

苏欣雨欲言又止，季云鹤已经转身先行一步，与陈梅雪并排。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忽然出声：“云鹤，我要去琳琳那，你可以送下我吗？”同行男人讶然：“我送你啊。”

她仍定定注视前方的人，冷淡拒绝：“不用了，不顺路，谢谢你的好意，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