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樱的手越过沉清瑶的脸颊,落在了她额头的树芽上。他轻轻碰了碰,“清瑶,等我。”
天弦弓还在沉清瑶的手里握着,南宫樱轻轻掰开她的手,将弓放进自己的锦囊。随后又取下她腰间的八宝锦袋。
鬼九站在一旁,“你这是抢劫啊?”
“什么抢劫?鬼九!盯着他!”沉垣在魂瓶里大叫。
鬼九回头看着魂瓶,“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
南宫樱有些哭笑不得,他拿天弦弓是因为沉清瑶曾经说过用天弦弓破鳄鱼山的计划,而八宝锦袋里,应该有那颗聚魂珠。
若是……若是真带不回来,将游魂放在那旁边,总要好些……
“老鬼,相信我。”南宫樱转头对鬼九说道。
“我当然信你,我同你一起去。”
“不,你先留在这里,看着清瑶。若是我……”南宫樱看着冒着热气的温泉池想了想,“若是我半月后还没有回来,你再来东极海,那时,大哥的游魂或许已经醒过来了。”
“为什么会没有回来?”鬼九问。
“因为他会死。”沉垣喊道。
“这么危险吗?”鬼九大惊。
南宫樱沉默了一瞬,然后将鳄鱼山的事情以及后面的打算都与鬼九简要说了说。
沉池听完,马上喊道:“赶紧放我出去!鬼九你留在这里,我和他一起去!”
“地界之森此刻更需要神君,神君还是先回去。”南宫樱语气坚决。除此之外,他还怕沉垣跟着去,反而干扰他的行动。
鬼九本来准备放出沉垣,一听南宫樱这样说,顿时停下脚步。
南宫樱塞了一张追踪符到鬼九手上,“若是我半月之后没有回来,你用这张追踪符找我便可。海底危险重重,若是真的去,一切当心。”
“好,你也一切当心。”
南宫樱也消失在空中。
“鬼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带不回来的东西,你半月后去就能带回来?”沉垣问道。
鬼九当然没想过,他沉默了半晌,“为何?”
“因为他准备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和鳄鱼山同归于尽。”
“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
鬼九心想,你刚才也说不骗我。
“赶紧放我出去,我去帮他。”沉垣说道。
“我不,他不带你一定有原因。”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鬼九想着,继续说道:“我待会儿就带你去地界之森,那时候再放你出来。”
沉垣又大闹起来,鬼九觉得太吵,径直走开了。
“我去找从乙了,你接着闹,反正只会吵着小阿瑶。”
沉垣消停了下来。
鬼九在不寿山绕了三圈,也没有见到从乙的影子。
他走着走着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咕哝道:“这人呢?难道又去找那位阿紫小仙啦?”
南宫樱费了些时辰才到东极海的海底,他凭着记忆找到鳄鱼山的结界。
他躲在珊瑚石后面,偷偷地摸上前。
鳄鱼山突然睁开眼睛,“阿风……”南宫樱箭还在弦上,那眼睛已闭上。他继续等着机会。
“你回来了……”鳄鱼山发出低沉的声音。
南宫樱心下一惊,他竟然记得我?
“躲起来作甚?”鳄鱼山问。
南宫樱有些无奈地从珊瑚石后面走出来,“前辈,又见面了。”
“你见到了神之心,但是你没有带来。”
南宫樱又是一惊,这都能看出来?
“晚辈冒昧,倒是不知,前辈要这神之心,究竟何用?”
“没有神之心,你我便不用再谈。”
“可是晚辈知道一些关于‘阿风’的消息,不知是否有资格与前辈一谈?”南宫樱心想,幸好事先去打听了一些从前的消息。
“阿风早就死了,你能有她什么消息?”
“阿风将军她是死了,可是,您的孩子却还在人世……”南宫樱胸有成竹。
鳄鱼山一听这话,睁开眼睛又迅速闭上。他身上响起愤怒的声音:“无知小儿,休要拿阿云的性命说事!”
话音一落,只见鳄鱼山身上的泥土凝聚成尖锥,飞向南宫樱。
南宫樱一跃而起,跳到鳄鱼山头顶。
他正要说话之际,鳄鱼山那带刺的泥土尾巴便朝他击来。南宫樱在他身上跳来跳去,四下闪躲,终于在鳄鱼山的眼睛前面,找到一点儿可以喘气的地方。
看来他的确是有一个孩子,南宫樱心想。之前还以为只是流言……
不过,看他这反应,这孩子应该已经死了。否则怎么都不问问我事情的真假,便下了杀手……这么一来,他要神之心的原因就很明确了,他要复活他这个孩子!
可神之心不是只能复活凡人吗?他的孩子是个凡人?
南宫樱又试探道:“你要神之心不就是为了救阿云的性命吗?可是她还活着,你拿神之心干嘛?”
“你下来,不要在我眼前晃动。”鳄鱼山说。
“我不。我下来你还不得把我埋了。”南宫樱在他眼睛前面坐下来,“原来你怕我待在这里啊……”
鳄鱼山冷哼一声,开始抖动全身。无数的石子滚落,南宫樱根本站不稳,无奈只能先跃到远处。
“倒也不是怕,只是见不得阿风以外的人,再在我的眼前晃动。”鳄鱼山的声音变得疲累,“你走吧,去把神之心拿回来。否则,我不会将血棺上的尸体交给你。”
南宫樱又跃到鳄鱼山面前,“前辈不如看看我手中的画像,辨别一下,是不是您的孩子阿云?”
“你倒先说说,阿云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自是您的女儿。”南宫樱语气坚定,心里却打着鼓。
他猜的。
鳄鱼山沉默了片刻,“你何时见过她?”
“在天界,她现在已经是天界的一个小仙君了。”
“一派胡言!阿云早就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怎么有假?!”
“或许,只是有人为了把您困在这里,所以设下的局呢?”
“设局?她为何要设局?”鳄鱼山喃喃道。
“这,晚辈就不得而知了?”
鳄鱼山想起当年看见阿风拖着阿云遗体的样子,他在那一刻怒火攻心,使出了全部的灵力。阿风也就是趁着那个间隙,用风力兜住了所有灵力,再以身为祭,将他封印于此。
“我如何相信你?”鳄鱼山心下仍有疑惑。
“前辈若是不信,大可睁眼看看。这画像上的人到底是谁,前辈一认便知。”
鳄鱼山终于睁开双眼,风行之的身影依旧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动。他竭力看清画卷上的女子,始终模模糊糊。
“阿风,别闹。”他又说道。
南宫樱趁机拉满天弦弓,射出双生箭。两只箭在地底兜一圈窜上去,倾斜着插在了鳄鱼山的眼睛上,他眼睛上的“石岩大门”被箭撑起,若是强行用力,那箭便会穿过他的眼球。
南宫樱抖了抖手,酸痛无比,果然别人的神器不能乱用。
“你这小子!”鳄鱼山大怒,全身又抖动起来,无数的石块掉下来。泥石尖锥又扎向南宫樱,南宫樱用借法镜操纵海里的灵力抵挡,那些尖锥在他周围碎开。南宫樱从缝隙里一点一点跃向鳄鱼山的头顶。
尖锥变得越来越密,南宫樱被一道锥子墙挡在上空。
他正愁着,鳄鱼山却不知看见了什么,开始连连向阿风道歉。溪流一样的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围在他周围的尖锥也四散开去。
南宫樱见状赶紧跃到他头顶,推开血棺。
沉池的尸体还完好无损地躺在下面,南宫樱跳下去,将沉池背在身后。他刚起身,下面传来一声脆响,鳄鱼山毁掉了自己的双眼,眼白四溅,“石岩大门”瞬间闭合,血棺在同一时间关上。
鲜红的血从石岩大门下面的两条缝里流出来,证明着鳄鱼山真的是生灵,而不是石头。
南宫樱用尽全身的灵力也打不开血棺。
过了许久,鳄鱼山才开口说道:“你便和那里面的尸体一样,永久地待在这里吧……”他语气平淡,似乎在刚才眼球爆炸的一瞬间,愤怒也消失了。
南宫樱对他的平静感到吃惊,他在里面平静地坐了半晌,说道: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好好的眼睛,非要毁掉。放我们走有那么难吗?”
“我自己的眼睛,与你何关。”
“你不会是,不想见到阿风吧?你一睁眼,就会见到她,一见到她就会心痛,你不敢面对她,也不敢面对你们的往事。”
鳄鱼山没有理会南宫樱,南宫樱却感觉脚下有些摇晃。
“你这反应,是我说对了。”南宫樱说道。
“你活不了多久了,少说些话吧……”
“那你放我走,我再出去给你找神之心,如何?”
“你不是说阿云还活着吗?我要这神之心有何用。”
“那你就不想,灵力大增。挣破这结界?”
“不想。”
“你放我出去,我能把你的小阿云给你带来……”
“不必。”
“你不想见她?”
“不用。”
“那万一,万一我骗你呢?你把我关在这里就不怕我毁掉阿云的尸体吗?”南宫樱说。
“你刚刚不是说,阿云还活着吗?里面又怎么会有她的尸体。”
“这里面有没有她的尸体,你自然清楚。”
“我清不清楚,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就好好待着等死就行。”
南宫樱听鳄鱼山的语气十分坚决,便说道:“其实我们真的去了地界之森取神之心,只是不料半路被人抢走。如今我那位朋友危在旦夕,只有躺在你血棺里的这位朋友才能救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血棺上的这位,是个死人吗?”鳄鱼山冷笑一声,“你的话,没一句可信。”
“是了,真话哪有那么可信……”南宫樱坐在漆黑的血棺上轻声说道。
他掏出借法镜反复观看,这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