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年关将至,朝中却又来了一份急奏。
东极海上出现一伙海盗,搅地东边民不聊生。
海盗中似乎有会灵力的人,普通将士难以应付。周边应征去的修仙师和修妖师也是铩羽而归。朝廷若再不派得力的人去,恐怕这年一过完,东边的几座城池就要被洗劫一空。
可这眼看就要过年,大雪漫漫,谁愿意带兵出征啊?况且还是要是海上打……
朝中百官又开始装死。
皇帝无奈,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南宫樱。
南宫樱在朝堂上魂不守舍,也没听清周围在说什么。他最近几日都看古籍看到深夜。
他在找关于祭心礼的记载。昨夜刚好看到,在地界的一片林子里,有一件神物,据说是上古神为了守卫那片林子留下来的。
这东西,借来祭心礼用一用,或许可行。南宫樱正想着,就被皇帝点名了。
“好,臣愿意。”南宫樱有些发懵,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皇帝大悦。
“不愧是我朝歌的好儿郎!智勇双全,能担大任!那你明日便带兵出发!需要什么,尽管提!孤和百官在朝歌等你凯旋!”
南宫樱甚至没来得及和吕舒荣告别,便已经在风雪路上。
一个侍卫骑着马飞奔出城,在南宫樱的马前停了下来。他将一封信交到了南宫樱的手上,匆匆离去。
南宫樱打开一看,是熟悉的字:我等你回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朝歌的城门,轻轻说了声“好”,转头策马而去。
吕舒荣站在昭和宫的阁楼上,望着大雪弥漫的朝歌城,那一列黑点,渐行渐远。
小寒已过,路上的雪下得越来越大,遇到不少阻隔。
南宫樱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前赶到了东极县。
东极县在朝歌的最东边,其东为东极海,其南为蛮荒之地,瘴气弥漫,妖气丛生。南宫樱之前剿匪的地方便是那蛮荒的边缘。
本以为今年能在朝歌过年,没想到依旧漂泊在外。
这东极县,由于海盗贼寇的长期侵扰,已然没有一丝热闹的气氛。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就连集市也都只是聚了小半个时辰便草草散去。
原来这东极海的海盗已经侵扰了一年之久,县令一直上奏请朝廷支援,朝廷却迟迟没有回音。原本丰硕的小县早已是一片凋零。尤其最近,城里的年轻男女接连失踪,县令实在害怕,终于派了人去朝歌,这才闹到皇帝面前。
南宫樱一来便派人去海边镇守,最近几日倒是不见什么动静。那县令口中的海妖,更是一点儿影子也没见着。
县令本来安排南宫樱去县衙住,南宫樱却以带兵为由推掉了。他和将士们一起住在海边的帐篷里。
“我来此处便是为了守护大家的安危,让大家安心过年,怎有躲在屋子里不出去,让大家惶惶不可终日的道理?”
县令大受感动,这朝廷可算派了个靠谱的人来,他对南宫樱行礼道:“将军大义!东极县万民谨记!”
南宫樱在海边转了转,决定先按兵不动,一是让刚刚长途奔袭的将士们修整修整;二是让东极县的百姓先安心过个年。
年三十,寒风呼呼刮过,南宫樱在营帐中与几位将士吃火锅聊天。
“你们说,这海上真是有海妖吗?”张泛说道。
“张泛,你小子不会是怕了吧?老子管他海妖水妖,三刀砍成四段!”樊大说道。
“樊大这话说得没错,管他什么东西呢,来了就砍!”刘一刀提起酒杯,和桌上樊大的杯子碰了一下,自顾自喝起来。
“谁怕了!我只是今天在城里打听时,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张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勾起了刘一刀和樊大的兴致。
“什么消息?”两人异口同声道。
张泛满意地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道:“这海妖的头里,有一颗血红的妖丹,吃了可以青春永驻,长身不老!”
“害!我当是什么消息呢……”刘一刀往后一坐。
樊大也直起身来,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老子倒是不想长生不老,这几十年已经够老子活的了。老子就想把它的脑袋砍开,看看这脑子里到底有没有妖丹。”
“你不想长生不老?那你不想青春永驻,日日去那红楼看小娘子?”张泛打趣道。
“老子就不想!”樊大说道。
“我看咱张军师是自己想吧?你放心,这要是真有妖丹,我们也不跟你抢,你找将军拿去。”刘一刀说完和樊大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俩这没心肝的,谁说要这妖丹了!”
“这妖丹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东西我知道一定能。”刘一刀说道。
众人都疑惑地看向刘一刀,什么东西?
“我也知道。”樊大和张泛同时说道。
“哦?看来只有将军不知道吗?”刘一刀说道。
“什么将军不知道,将军是不想和我们争罢了!”张泛赶紧说道。
南宫樱笑了笑,道:“我还真是不知道,樊大你先说说看。”
樊大这会儿被期待的眼光盯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修仙和修妖那群人,若是成了。那不就是长生不老……”
“害!”众人坐了回去,就这?
这不是天下皆知吗?
况且,一般来说,都是还没修成呢,人就已经没了,还有个啥的长生不老?
“樊大,你这说了个屁啊!”隔壁桌的一个将士说道。
南宫樱看着沸腾的锅,突然开口道:“其实不然,仙和妖也是会死的,只是活得久一些而已。”
“听到没有,将军说,仙和妖也是会死的。”张泛拍了拍樊大的肩膀。
“那你们说说,你们刚刚想说的东西是什么?”樊大道。
“你先说。”张泛和刘一刀对着彼此同时说道。
两人听见对方的话,又同时看向南宫樱。
“张泛。”南宫樱点名。
“难道是,地界的那个东西?”张泛试探着问道。
“不愧是张军师,果然无所不知!”刘一刀说道。
“到底是个啥东西呀?”樊大问道,“你们这不也说了个屁吗?”
“据说是有一颗神树,浑身都是宝。树根熬的汤喝了便能长生不老。”刘一刀补充道。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树?”隔壁桌的将士又转过头来,“刘一刀你不是在忽悠我们吧?”
“嘿!我说林远,要不你坐过来得了!怎么那么多话呢!”刘一刀说道。
张泛拍着刘一刀的背,“兄弟,这回还真是你记错了。不是那个树的树根,是树心!”
“树心?树还有心吗?”樊大来了兴致。
南宫樱也看着张泛。
“就是树心,准没错。那树里的心,名叫神之心,咱们凡人吃下去,就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张泛酒过三巡,双颊有些发红。
“看,张军师已经成仙了!”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管他是树还是树心呢,这地界的东西,反正跟老子也没有关系。”樊大道。
“樊大这话在理,那冥桥一过,哪里还有回来的人?我看都是从前的人编出来骗人的。”刘一刀说道。
“你这刘刀疤,又说错了吧!”张泛说道,“冥桥过去,明明就是无悔崖,怎么会回不来呢?只要没跳下去,都是能回来的!”
“诶,我说张泛,你怎么这么清楚?不会真的去过吧?”刘一刀问道。
张泛摇了摇手指头,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刘一刀,“朝歌百晓生,可不是吹牛的。”
他说完,便倒在桌上睡着了。
南宫樱由他们闹,他们刚刚说的这些,从前他在天界时便有所耳闻。最近更是又仔细了解了一遍。因为他便是打算借那神之心,在祭心礼上一用。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吃完饭后,南宫樱一个人走在雪地里,远处的东极县燃着两三点烟花,更显寂寥。
他想起去年的年三十,大约还没有这今天这么晚。他喝了些酒,走在雪地上,一片白茫茫中,一个人拖着一个木头架子,艰难地向前走。
他走近一看,原来木架子上是一个人,身上裹着一张挂血的雪狐皮,脸被挡着。
躺在上面的人,像是一捆干柴,像是死了。
拉着架子那人身量不高,头发像秋日的枯草,衣服不仅破烂,还泛着油污,赤脚走在雪地里,整个脚被冻地通红,脚上的冻疮流着脓,一步一步甚是艰辛。
南宫樱上前打招呼,那人警惕地一转头,半张脸埋在破衣服里,眼神在他脸上迟疑了一瞬,旋即转头继续往前走。
好亮的一双眼睛,南宫樱内心震动。
“阁下这是要去哪里?”他问。
那乞丐模样的人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是皇上派来南方剿匪的官吏,对你们并没有恶意。有什么苦难我可以帮你们。”南宫樱追说道。
他并未察觉一条白蛇正在背后偷偷靠近。
他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乞丐,却见这人猛然跃到空中,抽出身后的剑,回身一砍,接着两个转身,那白蛇立刻碎成几段,鲜血在雪地上显得十分刺眼。
南宫樱毫无防备,着实被这猛的一下给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又拖着架子往前走了。
南宫樱三步作两步追上去,“阁下这是要去哪里?我的军营就在附近,阁下愿意的话,可以先去休息一阵。我再派人送你们去要去的地方。这天寒地冻的,阁下一个人,恐怕不好走。”
“不必。”拉着架子的人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南宫樱无奈。
少顷,他从锦囊里拿出一个药瓶,走上前去塞到那人的手里。那人的手生了冻疮,肿地跟馒头一样的大,手心上是一道叠一道的血痕。
“这是一些伤药,路上或许用得上。”
那双明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南宫樱,收下药,埋头走了。
南宫樱站在雪地里看着那人慢慢变成小黑点,渐渐消失在眼前。
人界都说天上的药是仙丹,但愿这仙丹能帮到你。
后来,有人跟他说,天神从不以天神的面貌降临人间,而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