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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好人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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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丽娜的米白罩衫已被汗水全然打湿,身体不知是因寒冷还是焦虑发抖。我将外套脱下,递给她。

“谢谢你,小姐。”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不免猜测ELLA(她)/艾雅是与婚姻或爱情有关的某种神秘力量、宗教信仰或神祇。它是各种规则的制定者吗?这点倒存疑——社区和频繁出现的爱情工厂更像是根据ELLA的旨意、制定规则的信徒。

总之,在这个反乌托邦社会中,婚育被视为人类文明进步的根基,而婚育的根基则是伴侣配对。那些在配对过程中无法摒弃个人感情、绝对服从和及时生育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这是一个怎样残酷冷血的社会?光是窥探到它的一星半点,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我隐晦地打量在场的另外三十九位宾客,他们实实在在地深陷泥沼,为了生存而放弃自我。有人沉沦,有人沉默,有人疯癫,有人逃离。

创造这一切的,究竟是逃脱社团,还是……ELLA?

安丽娜紧紧地揪着衣角,手指无法控制地颤动。她和她的爱人逃离成功了吗?我不免感到悲观。

“在结婚纪念日前一周,她搞定了一切。只有两张车票。我们需要的只是两张车票。博得尔社区管理者为了不日上任重建社区,计划面向各地区招聘在各行各业优秀突出的女性,不限年龄,不限学历,只要通过考核接受聘用,就能获得永久居住许可。

我们约好在纪念日前的第三天出发。那一周,我的丈夫表现得很反常。我应该察觉到的。只是,我被喜悦冲昏头脑,忽略了他越来越紧锁的眉头和愈加阴鸷的目光。

临走那天,她在离我居住的公寓不远处的街道等我。午后,天气很好,客厅的落地窗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在玄关处换鞋,竭力隐藏我的喜悦,表现得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门。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在柔软的布制浅绿沙发上压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痕。你们见过那种凹痕吗?不能太重,不能太浅,必须给人以即刻恢复的假象。在他大力扯住我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我甩到沙发边缘时,我强忍头皮处的疼痛,伸出手,试图压平那处凹痕。我意识到,这些天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他为我制造的假象。”

安丽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拿出药瓶,拧开瓶盖,晃动瓶身的手随即又滞留在半空中。她慢半拍地想起,不到十分钟前,自己已经把药全部用完了。

“呼……还是加快我的叙述吧。我想各位也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我杀了他。我的丈夫。”

安丽娜平静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惊讶的面庞,“我必须说明,我是个罪不可恕的杀人犯。只是我别无选择。我厌恶他的粗暴,虚荣,谩骂,每次性/事后,我需要在床上待一到两个小时不等,像只被剥了皮的青蛙,任他摆弄,任他用尽手段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堵在我的体内。

女人们需要上妻子培训课,得学会烹饪、织衣、清洁、社交、受孕,还得知识渊博,有一份体面的学历和工作。而丈夫培训课,不过是一群表面衣冠楚楚、实则虚伪可怖的男人聚在一起,抽着雪茄,举行一些荒唐的比拼。比如,婚后谁能让自己的妻子更快怀孕。

最快的记录是婚后一周。获胜者的名字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有过一段春风得意的日子。可随着他妻子的肚子越来越大,社区里逐渐出现一些奇怪的谣言,这些谣言没有将他的妻子击败,却令他日夜备受折磨。

一个男人要怎么确认自己妻子的忠诚?要如何避免妻子的不忠?

又或者,他们是否就这样永远深受桎梏,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一辈子?

抱歉,我又跑题了。是的,是我杀了我的丈夫。这是一个秘密。我应当把它带进坟墓里。我杀了他,不是因为我对他的厌恶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社区常警告我们,厌恶是罪恶之一,是杀死理智的帮凶。因此,我杀了他,不过是因为如我早已说过的那样,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

到现在,我仍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发现了我的不忠,又是否发现了我要离开的计划。他把我用力压在那座像海滩一样柔软的沙发上,铁锤般的拳头一下又一下打在我的额头,太阳穴,然后是脖颈,胸口。最恶毒的语言从他的口中飞溅,荡/妇,不会下蛋的母鸡,婊子,骚货……”

安丽娜喘了喘气,转向道恩,“道恩先生,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新婚姻法《忠诚》部分的第四条条例。”

道恩流畅地回答,“不忠,第二大罪。若妻子/丈夫与其他男性/女性有染,丈夫/妻子可重新分配伴侣。”

“这是法律条款。但法律从不是公正的,它总是需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去保全另一群人的利益。在这场游戏中,被牺牲者是我们这些女人。据统计,判定一位妻子的不公需要的程序远比判定一位丈夫的不公要简单的多。新婚姻世纪起,目前为止,只有六起成功判定丈夫不公的例子。

在我丈夫的拳头如雨点落下的时候,我意识到他企图通过指控我不忠而逃过高级培训课惩罚。那时,我的泪水落在沙发上的凹痕里,形成一道足以令我窒息的水潭。在他因劳累而短暂休战的间隙,我用一把卧在茶几上的水果刀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左眼?还是右眼?我已经忘了。根据社区保留的犯人证词,最先刺瞎的是右眼。他像一头疯驴,捂着鲜血汩汩的眼睛,往我的腹部踹了一脚,自己却因为失去平衡,滑倒在地,后脑勺撞到尖锐的茶几角上,撞出一个血洞。

这就是我杀了他的经过。不是误杀。至少在证词中,是谋杀。因为那份犯人证词上签署的并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她的。”

满座哗然。不少先前保持安静的宾客此时也交头接耳。坐在我左侧的秃头男人转向我,兴奋地说,“没想到这次的婚姻测试这么劲爆。”

我朝他礼貌微笑,沉默不语。他摸了摸鼻子,转向另一侧,与其他人继续攀谈。

我担心地看着安丽娜。听她的叙述,她杀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但认罪的是她的女朋友。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坦白?好人馆并不像全封闭场所,谈话开始前ELLA还通过广播说过话,她不怕被ELLA听到吗?

下一秒,道恩便问出了我心中的问题。

安丽娜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说,“鲜血打湿了他那颗残缺的头颅,在我们身下聚成一条小溪流淌。不知不觉,外头竟下起了倾盆大雨,急促的门铃声被雨声吞没,直到很久后,我才反应过来,爬起来去开门。是她。我无助地举起血淋淋的双手,嚎啕大哭。我记不清她的神色了,也记不起她那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要和我一起奔向我们期盼的新生活。我只记得,她用冷静到让人害怕的嗓音不断向我重复一句话,‘安丽娜,凶手不是你,是住在第二十号大街的普萝·特赫尔小姐,她是你的丈夫韦迪·斯修的情妇,杀凶原因是谋财害命。’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没有告别,没有重逢。一个月后,社区经过调查,公开发布审判结果。死者韦迪·斯修犯下家暴和有史以来的第六宗男性不忠罪;普萝犯下故意杀人与破坏家庭罪,判健康之家无期徒刑。而这起事件中最最无辜的安丽娜·西弗,由于遭受长达半年的暴力,她患上植物神经紊乱。同时,在最后一次暴力中,她子宫受伤,永远无法生育,特允许其休息一年,之后再与不孕男性进行婚姻分配。”

安丽娜说到这,神色不变,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道恩先生,我们和你一样,是世界上最精明的骗子。你和我们都知道,艾雅并非传说中的那样无所不能,我们骗过了社区和爱情工厂的审讯,骗过了艾雅,就像你用你那些伪装行骗一样。不过,我们成功是因为我们找到了爱。而你呢,道恩先生,你是因为什么?”

“疯女人!”道恩猛地站起身,大声呵斥,“你到底是谁!说这些疯话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煽动再次起义吗?!”

“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吧。我已经结束了我的分享,各位请便。”安丽娜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逐渐消失,几分钟寂静后,新的宾客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始分享他们的故事。在这些漫长的自述中,不少人变形,有人保持原样,争吵,痛哭,癫狂......

39位宾客中,离过婚的高达37人。有一位男士即将到达一周年结婚纪念日,由于妻子没有受孕,两人离离婚也不远了。他中途对安丽娜恶语相向,安丽娜依旧闭着眼,似乎睡了过去。而随着他的暴怒,从他的额头上立刻钻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触手。这些触手爬满他的脸,之后向四肢进军。

另一位没有离过婚的是那位昏厥后又慢慢转醒的年轻女士。她热爱她的婚姻,深爱她的丈夫,对一切表露出近乎残忍的天真。在她露出幸福的微笑时,她的头顶显现两只绵羊角,衬得唇红齿白的她更加娇弱。

我平静地听着,看着,逐渐习惯从这些人身体各个部位长出来的奇怪玩意。有时,我觉得自己是旁观者,有时,我又生出一种我和他们同生于此的错觉。

当第39位宾客分享完她的经历,几乎所有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这些湿润润的目光无形地舔舐我的脸庞,我的心中骤然再次生出几分暴躁。

好人馆通关的标准应该是情绪稳定和明面上表现出对婚姻的满足。

我忽视那点奇怪的不适,没有犹豫,开口,“我叫茗,这是我第一次结婚,我很开心,很快乐,我的经验没有各位丰富,但我想,婚姻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尊重,哦,对,还有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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