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方苒上前走了两步，“你怎么在这里？”
“被邀请为电影做主题曲。”周沅芷的目光在四个人之间打转，注意到方苒和司瑾十指相扣的手，眉心狠狠一跳，“你跟她？”
方苒自然地举高交缠在一起的手，在周沅芷眼前晃了晃，“如你所见。”她说完偏头，见司瑾无异议后，凑过去在脸上落下轻轻一吻，“我们在一起了。”司瑾站在方苒身边看起来就是一对璧人。
周沅芷的脸色霎时间难看到了极点，她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这一幕烙进每一个细胞里，理智瞬间崩塌又瞬间重建，“你是女同！”
她想，她的语气一定很不好很不好。因为她瞧见了林珏，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因她皱眉。
方苒一笑了之，没有被一句恶劣的，歧视的，来自关系亲密的人的话语所影响。
对于方苒，比起他人之言，她更想自然的炽热的向别人展示，她爱司瑾，司瑾是她女朋友。
爱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它不应该因为任何事物而让人感到羞耻。
“嗯，我是。”方苒大大方方地承认。
周沅芷心里是空茫茫的懊悔，她咬了一口嘴唇，血腥味很快蔓延，她咽下带着血的唾液，“......抱歉。但是......但是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女生吗？”
她痴痴望着方苒的眼睛，期待着一句，只是好奇，随便玩玩，或者是同往常一样带着不着调的笑对她说：“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还是不经逗啊，小花花。”
“人是变化的。”方苒的眼神很认真，“现在的我是个同性恋并且有自己深爱着的女朋友。”
“为什么是司瑾？”周沅芷又问，“为什么是她？你们才认识几个月！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她，而不是出于一时的好奇或者短暂的上头？”
她知道方苒一定是已经确定她想和司瑾在一起后，才开始的恋爱。方苒是一个负责的人，无论对人或对事。但她仍存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想法。
林珏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欣赏手上的美甲，方苒喜欢司瑾这件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林珏撇了一眼司瑾想，这是方苒实打实找了近三年的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找的，但总归是特殊的，被放在心上的。
林珏侧耳听着，方苒眼中闪着光，说出的话格外有说服力，“心跳是不会骗人的，我看到司瑾的时候，心跳会很快，脑子都要成了浆糊。”说完，一张脸爆红。
林珏满意收回手机，把照片上传到云端备份，扫了一眼周围竖着耳朵偷瞄的人，又换了个软件，安排人封锁消息。
周沅芷闻言踉踉跄跄退后一步，固守的信念，自我欺骗的理由瞬间崩塌。她想像个疯子一般怒吼，大叫，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像个正常人。
为什么要像个疯子发疯撒泼？像一个失恋的人，嚎啕大醉在悲伤的大海里？
明明她和方苒只是朋友，没必要也不应该失态，她应该祝福她们。
但做不到！她做不到！！！
周沅芷嗓子发苦，后知后觉又像是酩酊大醉后的骤然清醒，她想，她似乎是喜欢方苒的。
眼前红着脸的人似乎和记忆中红着脸的少女对上了，只不过面前的人在向别人表明爱意，而回忆中的人是在向她，用笨拙的手语拼出“我爱你”，来表达善意。
周沅芷自虐地用她刚恢复不久的眼睛，紧盯着方苒，一时间分不清记忆和现实，她语气轻松，“是吗？那祝你们幸福。”
“我们会的。”司瑾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盒子递给周沅芷，“你东西掉了。”
司瑾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不是我的了。”她看向方苒，“送你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小花第一次送她的礼物，方苒愣了愣，“送我的？”
“你要是不想要，扔了也行。但别告诉我你扔了。”她攥紧手，“就告诉我，你不小心落在哪里了？”
“我去毁尸灭迹。”
方苒嗖的一下从司瑾手里取到盒子，“怎么可能扔呢？”
“这盒子包装好漂亮。”方苒端详手里的盒子，收起来的时候，她的衣服口袋太浅。
司瑾：“先放我这吧。”
“好。”
周沅芷一声不吭。开机仪式像是蒙着一层乌云的太阳，但暴风雨中心的人浑然不觉。
开机仪式刚结束，林珏一把扯住方苒的后衣领口，“人我带走了，晚上还你。”
司瑾站在原地，牵着方苒的手没放开，拇指在方苒眼下的泪痣摩擦，在额头下烙下一吻，“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饭。”
林珏眉心跳了又跳，撇过去脸，似乎看到了方苒妻管严的惨淡未来。
她默默吐槽，也许对方好人来说，是一种甜蜜的象征。光是想想，便是一阵恶寒。
“怎么了？”林珏扯了扯方苒，没扯动，“不是跟女朋友告完别了吗？还有别的人？”
她顺着方苒的目光，是那个受方苒资助，最近刚刚复明的小可怜，“你是真不担心你家醋坛子，醋味飘香。”
方苒疑惑歪头，“司瑾不是乱吃醋的人。”
“呵呵。”林珏没答反问道：“如果她是个乱吃醋的人呢？”
方苒再一次露出傻兮兮的笑，林珏后悔问了，“我家女朋友果然很可爱！”
落在手上的视线，变得很温和，不复刚才的冰冷。林珏扭头跟司瑾对视上，得到了一个温和的笑。
司瑾笑起来很漂亮，林珏一脸冷漠扭回去头，丝毫没有被美颜暴击打败，一整个高贵冷艳，不动凡心。
“走了。不是要跟人聊天吗？”林珏拉着人往前走，“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小花花，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周沅芷先是看了一眼林珏，“我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哦。那你路上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方苒朝丁幼薇点了点头，下一秒就准备告辞。
"你......"周沅芷出声，她想问方苒为什么不关心她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被邀请，“路上小心。”
“放心了。我们三个人一起，不会有事。”
“走了。”方苒摆摆手，背影潇洒。
周沅芷最后没问出口，她想，保持神秘的话，至少方苒在听到她所作的曲子时，兴许能有片刻跟她感同身受。而不是像个大人打趣她，小小年纪满腹情事。
方苒被林珏摁在副驾上，“先说好啊，不去酒吧，不去会所，不喝酒。你也不能抽烟！我晚上还要回去陪女朋友。”
方苒想到了林珏送她的小册子，艰难开口：“我不学那些事。”
林珏翻了个帅气的白眼，“你当我是皇宫里的嬷嬷啊！”
“送你册子，只是为了帮你看清自己性取向，别多想。”
“哦。我们现在去哪？”
“保密。”
方苒跟着林珏到了一个livehouse，“怎么来这了？”
“帮一个朋友的忙，她缺个贝斯和鼓手。”林珏领着方苒穿过略微黑暗的通道，“还能弹吗？”
“好久没碰了，练一首应该就有感觉了。”
方苒瞄了一眼林珏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看起来很有力量感，“你呢？能敲动吗？”
“废话。”林珏神采奕奕，“我可是名满三中鼓手。”
沈蓁蓁目光温柔，眼里含笑。
林珏推开门，方苒震惊在原地，“导演？”
靠在沙发上的人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脸半明半暗，混血感更加明显，眉眼深邃，棱角清晰。蓝绿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尚未褪去颓靡，见人来了，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
“抱歉。”她直起身，打开全部灯屋内乍亮又开窗透风，“以为你们会晚点到，就在屋内吸了支烟。”
“好久不见，方小姐。”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一张脸明晃晃呈现在三人眼前，眉眼含笑，侵略性十足，“最近还好吗？我的女朋友。”
“是前女友。”沈蓁蓁提醒。
“林肆，我表妹。”林珏也没想到沈蓁蓁跟林肆居然有这种关系，最要紧的是看起来关系很差。
“林珏说要带一个朋友来救急的时候，我一下就猜到你。”林肆主动伸手，“苒苒？这样叫你可以吗？”
“不可以。”林珏回答的很果断，她把方苒拉到自己身后，挡的严严实实，“她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要跟别的人保持距离。”
林肆挑眉，调侃道：“你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别用基情侮辱我两纯洁的友情。”林珏皱眉，“好好说话，谱子呢？”
林肆没有错过沈蓁蓁眼底流过的一丝黯然，不爽的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去拿桌子上的谱子。
方苒接过一份谱子，到一旁试贝斯，上手拨了一下，跟着旋律找感觉。
旋律和歌词自由热烈，像是永远烧不完的大火，肆意嚣张闯进每个人的视野，强迫每个人心脏的鼓点跟随火焰律动。
方苒很喜欢便去问林肆作曲人是谁。
“喜欢？”林肆问。
“很喜欢。我喜欢歌曲里面蓬勃的生机。”
林肆眼珠一转，“看你是我表姐好朋友的份上，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
“什么？”
“你告诉我沈蓁蓁现在有女朋友吗？”
方苒狐疑扫了一眼林肆，纠结要不要说，不是什么大事但面前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来搞音乐吗？”
“为了自由！”
方苒猜到了，因为她跟林肆在某些角度很像。
林肆压低了声音，拉着方苒说悄悄话，“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了，肯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吧。”
方苒不明白，她谈过恋爱，但她没分过手也不会分手。
她诚然道：“不知道。”
“你不好奇作曲人是谁吗？”林肆语气蛊惑，“说不定，你们一见如故，把酒言欢是一生难寻的知己！”
“不好奇。”方苒往后撤了两步，她不想和面前的人成为知己，“如果你好奇就自己去问，我无可奉告。”
说完抱着贝斯毫不犹豫地溜了，跑到林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