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藤拽起内衬蹭去下巴的汗珠,金属球棒在掌心发出黏腻的摩擦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飞速运转:‘阿部津的球速一直有变化,而且他步幅很大,会让他的球看起来更快。我挥棒时机确实抓不好。两好球,球数落后,而我不管怎样,都必须打断他的节奏!所以……’
这么想着,他微微挪动身体,鞋钉碾过黑土,发出细碎声响。他悄悄让自己更靠近本垒板:‘哪怕是触身球……’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淌,分不清是燥热难耐,还是心底发怵。他祈祷:‘希望不要太疼……’
看到内藤依旧站到靠近本垒板这侧,克里斯右拳捶了捶手套球窝:‘明明知道打不到阿异的内角直球,却还站在这里,是逼迫我们投外角?不,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正面对决绝不退缩。所以,他还是想打内角?’
他看向投手丘前活动身体的阿部津,有些犹豫:‘阿异想投横扫滑球,原本这颗球打算第三轮打线才用的。就算因为滑球被原田打出本垒打,提前把这颗球放出来,我也不想让弱棒先看到。但阿异他很想投……’
克里斯最终给出滑球的暗号:‘试试吧。在失投被打出全垒打后,你还能不能再一次投出来?面对弱棒,球数领先,这可是最好的试验机会了。’
阿部津看着暗号瞪大眼睛。他忍住大笑的欲望:‘我太爱你啦~~~优酱!’他这才发现,原来在被打全垒打后,他潜意识里在逃避投这颗球!更没让他想到的是,克里斯居然还敢要!
他捂着眼睛,缓和自己被煽动得过于兴奋的心情。过了半晌,才小心调整缝线,活动手指,然后深呼吸,登板。
“咻——”
克里斯瞪大眼睛:‘投太偏了!’
‘还是内角!!’内藤条件反射地扭腰闪避,却在电光石火间把肉多的屁股送到球前。
‘这?!’
“噗!”球结结实实打在内藤屁股上。沉闷的撞击声让看台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内藤踉跄着单膝跪地。
“触身球!”主审指向一垒。
‘好疼……都打到这里还是那么疼……’内藤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向一垒跑。他的屁股像是被铅球砸到,又像是被人骑着自行车碾过,整片肌肉都不听使唤。他心中感谢各方神明:‘得亏没打到头,要不该让我妈给我收尸了。幸亏打到的是屁股……呜呜呜——以后我绝对躲着阿部津的球!’
克里斯皱眉看着内藤上垒:‘宁肯被砸也要上垒么?阿异给他们的压力这么大吗?’
他看向阿部津:‘希望不要影响阿异的节奏……’
阿部津脱帽道歉后,一直把帽子放到胸前。他嘴角下垂,心中充满抱怨:‘刚刚他那不算碰瓷吗?!我明明投得不高!也没投到打击区去!’
克里斯看着阿部津嫌弃的肢体语言,双手下压,试着用意念安抚搭档:‘快速滑球的球速不慢,只要与直球球速差不大,那也还可以用。别太担心。’
阿部津额头上的汗在鬓边汇成溪流。他抬起胳膊用衣服擦掉,同时把心中怒火擦去:‘用这样的方式也要上垒,只能说他们怕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投手有成就感的呢?阿优,我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环了环肩:‘虽然结合刚刚的触身球,我可能在说大话。但我真的觉得,我的状态很好,哪种球应该都没问题。别光要直球了,我准备好了。’
克里斯看了眼跑者和打者,又瞥了眼三垒选手席中的国友教练,想了想,又一次把手套摆在内角,打出暗号:‘他很可能会盗垒。’
结城和小凑按了按帽檐。
‘盗垒还摆内角!你是不是太任性啦?’阿部津回头做了个假牵制,然后重新登板。
在阿部津启动投第二球时,结城果然大喊一声:“盗垒!”
克里斯瞬间重心右移,却仍将手套摆在内角。
阿部津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将球投向克里斯手套!
“咻——”
御幸瞪大眼睛:‘这是不打算理会跑者,任他上二垒吗?!’
小球速度飞快,眨眼间就接近本垒。
吉泽看到球的轨迹,担心克里斯碰瓷,赶紧收棒向打击区外后退,避免犯规干扰传球。
克里斯几乎在接到球的瞬间,就右跨一步站起,同时右手从手套中掏出小球,向前一迈,丝滑将球传向二垒。
内藤向前一跃扑垒。泥土溅起,他右手探向垒包。
“噗!”森田在垒包正上方接到小球,将手套牢牢压在内藤右手上。
二垒审握拳:“出局!”
吉泽绷紧嘴角,看向外野记分板上的数字。在盗垒的干扰下,刚刚那个球也以相当夸张的球速投进了好球带内角边缘。球数一好一坏。
他在打击区外调整挥棒姿势:‘一直要内角球……他是要加深我们对内角球的印象,用外角球?还是为了让我们更在意外角球呢?不过内角球比外角球更容易打,我只要对偏高的球挥棒就好!’
阿部津回头盯克里斯:‘快点!我要投变化球!!’
‘……’克里斯抽了抽嘴角:‘……这么想投横扫滑球……原本的打算看来是不行了。如果你现在就投这颗球的话,那么就让他们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吧!’
‘不是说要再等等才能投吗?’阿部津看着暗号愣了下,然后浮起一抹笑:‘优酱你真是……’被捕手纵容让阿部津心情愈发舒畅。
吉泽看着球又一次向内角飞来,毫不犹豫挥下球棒。
“忽——”
可小球在进垒前却向外角滑出夸张到让打者恶心的轨迹。球棒完全没有触到球的感觉,吉泽失去重心,瞪大眼睛扭头向后看去。
小球横跨整个本垒板,直接飞进了克里斯手套!
“好球!”
克里斯站起,激动地将球抛还给阿部津:“投得好!”
吉泽握紧球棒,退出打击区,不可思议地看着阿部津:‘那就是他的横扫滑球吗?!对我这个九棒居然投这么犀利的球,也太看得起我了!’
在克里斯的强势引导下,阿部津终于彻底摆脱东退场的阴霾,绽放出耀眼到夺目的光芒。
“嘭!”
“好球!三振出局!”
……
“嘭!”
“好球!挥空三振!”
阿部津再一次让稻实打者三上三下,稻实的进攻势头彻底被打散。目前就算是他们领先一分,胜利的天平也一点点向青道移去。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青道到底能不能从稻实投捕中拿下分数,彻底逆转局势了。
四局下半,比分依然是零比一,青道落后一分。这一轮的第一个打者是三棒森田,哪怕四棒东清国退场,换成丸山,所有人还是期待在这一局追平或者逆转。这就是中心打线的职责!
森田看了眼记分板上的比分,挥了挥球棒,进入打击区站定。
原田没犹豫,直接给出暗号。
第一球,看着像是切近胸口的内角高卡特,森田一动不动,一坏球。
第二球,下坠的伸卡,森田仍没有挥棒。球数一好一坏。
面对第三球时,森田终于挥棒,将外角直球扫到界外。球数两好一坏,打者被追逼。
原田看他一眼:‘目标球是直球……吗?’
森田把球棒夹在腋下,用牙齿咬住魔术贴粘上。他活动了下手腕,才重新扛着球棒,进入打击区站定。
神田耷拉嘴角:‘这瘪犊子真装啊……你以为你是东清国啊?’
原田打出暗号:‘外角伸卡。’然后他重心向外角移去。
在球飞来的瞬间,森田再一次毫不犹豫挥棒,将球打出界外。
这一次,原田再次将手套摆在内角:‘他的目标球绝不是伸卡,可能是卡特或者直球。两好一坏的局面他必须挥棒,所以……来吧,更内角的卡特!’
神田对着暗号点了点头:‘反正东不在,那这时候投卡特也没啥大不了的。’
森田握紧球棒:‘他们绝对不会投好打的球给我。两好球……我的身后没有东……我不能将上垒和得分的压力转给丸山,所以这个打席,至少至少……我要进得点圈!’
“咻——”
看着球飞来,森田继续毫不迟疑挥棒。
“垹——”
“界外!”
‘挥棒的欲望太强烈了……接下来他什么球都会挥棒……’原田双手按了按:‘前辈,刚刚的球高了。拜托投低一点,让他挥空。’
阿尔卑斯席众人不停歇地唱着幽深的森林。选手席在喊:“阿森!你跟得上!”“把球打出去!!”
森田再次抬头看了眼记分板上的比分,青道最右侧的0是那么刺目。他看了眼打序,他下方的不再是让人安心的东,而是很少上场的丸山。他低头将棒身上的泥土擦掉,碾了碾脚下的泥土,接着半蹲等着球来。
在球从神田指尖放出的瞬间,他脚向前轻一点地,肩髋分离,待蓄力到最大时,猛地挥下球棒!
“忽——”
原田眼睛一亮:‘很好,他姿势垮掉——?!”
小球又一次被击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向中外野飞去!
森田立即扔下球棒,向一垒垒包极速狂奔!
‘我绝对要上垒!我要带阿东那家伙去甲子园!!!’他咬着牙,调动每个细胞中的能量向前跑,面部肌肉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狰狞。他在接近踩到一垒垒包时,眼角瞥向中外野手和球的位置,之后踩上垒包没有停顿向二垒冲去!
球落地了!!
看台上阿尔卑斯席的声音愈发激昂热烈,让夏天更加火热。
三垒指山路紧紧盯住中外野手和森田的动作。在森田踩过二垒垒包时,中外野手川西抓起滚动着的球,山路赶紧叫停队友。
可森田没理会他,继续向三垒冲刺!
选手席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克里斯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太冒险了!!!!’
原田心如擂鼓:‘拜托了!川西前辈!!’
山路眼睁睁看着川西稍作调整就向三垒传球,他浑身冒出冷汗:‘阿森!!你个笨蛋!!!川西传球很准的!!!’
他左手做出推阻动作,大喊出声:“停下!!你回去!!!”他的声音被两侧看台的应援声吞没,森田看到山路的动作,没有理会,继续向三垒冲。
“咻——”小球笔直向着三垒飞来,三垒手吉泽在垒包前方做好接球准备。
森田猛一踏地向前扑垒。
吉泽接到球,转身去触森田。
森田右手抬起,滑动中侧身避过吉泽手套,试着左手去摸垒包。这是一个教科书般躲避触杀的姿势!
吉泽跪地向前送手套,让手套紧紧贴住森田胸口。
山路的视线被三垒审挡住,看不到到底是森田先摸到垒包,还是吉泽先触到森田。他只能双手抱着头,恐惧地闭上眼睛,等着末日审判。
三垒审有些迟疑,他在脑海中回忆刚刚那一瞬,之后才缓缓拉弓宣布:“出局。”
“靠!”山路怒骂一句,气愤中带着无奈看向森田。
原田松了口气:‘守备救命了!’神田冲着川西高举双手表示感激。
‘就差一点!’森田狠狠捶了下泥土:‘就差一点!!’他颓然地趴在地上半晌,才痛苦地爬起,捡起掉到一侧的头盔,驼着背返回选手席。
在进入选手席时,他听到教练冰碴一样的声音:“森田,你为什么冒险冲三垒?”
克里斯没忍住向前走了半步。他很担心教练会换下森田:‘阿东前辈不在,打线火力本来就有点低,如果再换下森田前辈……那么,打线对阿异的支持……’
替补游击手四条握紧了手中的球棒,转身出了选手席去热身:‘阿东不在,我如果打三棒……’他咬了咬牙,心中全是压力。
森田闭上眼睛,一脸痛苦地说:“我以为我……”
片冈打断他问:“你没看到暗号吗?”
森田不说话。
天泽、西原等三年生面无表情看着森田,没人为他担忧,没人帮他为教练解释。这明明是吹响反攻号角的一个完美的二垒安打,但现在被击出安打的人葬送了。
片冈接着问:“昨天的会议中,川西外野传球的数据你没看吗?”
“你告诉我,无人出局,二垒有人和三垒有人的得分期望值差多少?”
“一个1.097,一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