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细而薄的紧勒感让苏澜当即觉察到——
对方抓住了他的腰带。
苏澜抿着下唇,碾磨的疼痛仿若一针镇静剂,让他瞬时冷静下来。
越是危急时刻,他的脑子转得越快。
冰蓝色的眼眸寒意滔天。电光石火间,他厉声命令黑夜的主人:“咬他!”
暗夜中,“咻咻”的破空声再度奏响战斗的进行曲。
与此同时,苏澜一把扯松腰带向后甩去,任由胖男人在嚎叫声中拽走整条腰带,咬着牙闷着头、一鼓作气冲入敞开的门内。
与其说苏澜终于痛下杀心,不如说他也很奇怪为何那只鬼物这么久都不对胖男人下杀手。
它的毒液明明足以立即放倒毒抗很高的苏澜,即使只硬控了他四分钟,但也是致命的剧毒杀器。
莫非是要等cd?还是毒液储存量不够,毒囊很小?
不立刻动用杀器可能并非“不愿”或“不想”,而是“无法”。
对它来说,分泌新的毒液大抵需要时间。是以,恐怕只能让它暂时拖住胖男人,而无法立时将胖男人毙命。
苏澜时下业已无暇在意这么多。
他钻入门内,刹那的晕眩过后,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之中。
这个怀抱甚是熟悉。
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两块胸肌微微软弹,在接触到苏澜的瞬间紧张地绷紧,重新变得坚实。体温温热舒适,漂亮的肌肉流畅地覆盖在那具高大的身体上。
长发如泼墨瀑布流泻而下,散发着清爽冷冽的气息。沉稳而强大的气质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让苏澜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揽住苏澜颤抖的肩膀。
“别怕,我在这里。”暖流从对方的掌心传递过来,男人清冷如冰的声线却像将人围裹的暖暖的温泉,“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澜仰头,怔怔地望着稳稳立于眼前的倪鹤臣,眼眶酸涩,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他承认,看到倪鹤臣的时候,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像受欺负的孩子寻信赖的人告状一样,委屈在这一刻抵达巅峰。
面颊湿漉漉的触感令他后知后觉,原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内心的小恶魔却不合时宜地偷偷雀跃,呼吁着行乐。
苏澜主动埋进对方怀里,仿佛一只热情黏人的小猫,脑袋在胸脯上拱了拱,双臂环住劲瘦的公狗腰。
“哥哥……”声音闷闷的,带着被努力抑制过的哭腔,搔得人耳蜗痒痒。
指尖似有若无地流连过脊背。
脸颊亲密无隙地贴在胸肌上,猫儿似的用软软的脸颊肉亲昵地蹭了蹭。
倪鹤臣身体僵硬,双手停滞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来。
虽然身处随时可能发生危险的血腥走廊,倪鹤臣俊美的脸上仍冰山般屹然不动,耳尖却红得滴血。
他的心绪乱成被小猫肆意玩弄过的打结的毛线球,但刚刚不经意跃入眼帘的那一幕靡艳瑰丽的风景,仍叫他忍不住地走神。
视线强行而刻意地向上飘,飞到青年脸上、发顶,飘到天花板上,总之就是绅士地拒绝往下瞟。
倪鹤臣是个绅士。
一如初见时那样,或者其实是在转移注意力,他双手微颤着,默默地将苏澜大敞的衣襟拢紧。
却难免心猿意马,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放肆狂飙。
嗯……
他……他底下居然什么都没有穿……
睡袍的里面,是出乎意料的中空状态。
怎么会、这么漂亮,这么可爱……
如同每一株漂亮又可爱的樱花与桃花、寒梅与樱桃。
想着想着,倪鹤臣的神情愈发严肃正经,并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担忧。
他以这种状态大喇喇地四处跑了这么久……
屁股蛋儿没受凉吧?
他还在生病,体温依旧滚烫,待会儿症状加重了可不好。
倪鹤臣勉强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张漂亮的脸上,从系统背包取出质地细腻的手绢。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亲自为手软脚软的青年擦拭眼泪。
看反应,青年好像还没发现自己底裤飞飞的事。
——不行,不能让他察觉,否则他肯定会害羞得当场哭出来吧。
于是,热心体贴的长发酷哥又紧了紧苏澜的衣领。
略显宽松的棉质睡袍裹住瑟瑟发抖的美人,只露出巴掌大的粉白面颊,鼻尖与眼尾晕染着漂亮的樱粉色。
几滴清泪从面颊滑落,增添几许破碎感,犹如飞舞在樱花树下的斑斓泡沫。
一触即碎。
苏澜浅浅品尝过钓鱼的快感后,转而斟酌起正经的事情来。
随后,惊愕的情绪令他止不住地瞳孔地震。
他本想向倪鹤臣诉说自己被打下烙印的事,任由内心千回百转,已经组织好的句子到了嘴边,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像是无形的大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阻止他将这件事说出口。
苏澜不知道的是,「替身烙印」尚有一个潜藏的附加功能。
烙印一经打上,除非使用者,无人能看到烙印的痕迹。
替身无法以任何主观或客观的方式泄露此事,亦无法提及使用者对他的歹心。
无法向外界传递一点风声,也无法向任何人求救,只能无助绝望地等待自己成为使用者的替死鬼的那一天的到来。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使用者的利益。枷锁一旦被戴上,就构成了绝对的主从关系。奴隶是绝对无法违抗主人的。
因为「替身烙印」的附加功能,苏澜满肚子的话到嘴里转了一圈后,却变成了一句稀松平常、无关紧要的日常招呼。
“哥哥……你刚到这个空间吗?”
苏澜唇瓣缓慢地翕合,仿佛极不情愿。
倪鹤臣深黑的眸底透出一点疑惑,但还是回答了。
“算是吧。但是,有点奇怪……”
“之前我每转移一次空间,歪脖男都会立即瞬移到我所在的走廊。但这次,居然一时半刻都没追上来。”
“看来,频繁闪烁的红光反而是安全信号。”
苏澜瞬间被钩住了注意力。未曾想,随口的一问竟然也能获得意料之外的信息。
依据玩家直播间呈现出来的情报,倪鹤臣似乎被歪脖男彻底盯上了,后者只逮着前者一个人追,因此也为其他玩家提供了喘息与探索的空隙。
这回,歪脖男没有立刻追上倪鹤臣,确实有些奇怪。
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么?
话音刚落,空间骤然产生剧烈的震荡。
与此同时,歪脖男的嘶吼声从走廊四面八方传来,波澜般引起阵阵地鸣。
所有玩家随即被瞬移到了苏澜所在的走廊。原本空荡荡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挤挤攘攘,玩家们看起来都十分震惊。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粗略数了一下人头,所有人都在啊?居然一个不少?”
“我猜我们应该是被瞬移到了同一个空间……这类特殊情况意味着,接下来将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短发女玩家说出这句话不久,倪鹤臣就发现六扇门全都打不开。
门把手纹丝不动,门上还涂绘着奇怪的图腾——可能是某种封印。
倪鹤臣:“鬼不想再放跑我们,意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对方可能进入了暴走状态,做好打一场硬战的准备吧。”
背后,一声虚弱的呼唤传来。
“哥哥……”
倪鹤臣耳尖一动,是苏澜的声音。
还未等回过身子,玩家群中爆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哇,你没事吧?来人啊,npc昏倒了!”
“我嘞个天爷啊走光了走光了!啊啊啊啊啊看我大鹏展翅以身作盾一挡!”
“起开,别挡着!让我康康!让我康一眼怎么了!!”
弹幕也瞬间刷爆:
【mua的!好人一生平安,也让我康康!再不给我康我就要精神病大爆发了!!】
【不是我都成年好久了怎么只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马赛克啊?】
【@无限游戏系统你出来,平时鲜血四溅的血腥暴力场面没见你打码,现在打码算几个意思,难道是幕后的管理员在吃独食吗?!】
回应他的,是【该观众已被禁言】的惩罚通知。
在主页的屏幕醒目地置顶着,滚动播放。
就仿佛,直播屏幕背后,确乎有某个占有欲极强的存在,指节绷得嘎吱作响,恨不得亲身上阵,紧紧捂住每个偷窥者那亮如豺狼的眼。
企图斩断那一束束投向他的宝物的、觊觎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