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阿璃，你现下不会说话？”
猫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
又睡过去了。
姜北小心地把猫抱在怀里。
应该是刚刚恢复，所以还不能说话，姜北安慰着自己道。
月光如水，倾泻在河边，缓缓流动的河水顺着不知名的远方流去，姜北看着这月色觉得有些孤独。
若是以前，南璃定会站在石头边同自己一起，即便只有姜北一人一直在说着话，他也不会觉得孤单，因为他知道南璃一定在听。
可现在南璃在自己身边，但姜北却有些不确定了...
“阿璃，你听得见吗？”姜北喃喃道，月光洒在姜北脸上，露出淡淡的寂寞。
怀中的猫微微动了动爪子，继续陷入沉睡。
姜北在河边坐了一会，便动身去北璃阁。
三年未归，借着月色姜北看的有些不真切，盈乐城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路边的成串的乐器铺依旧火热，街市上响起各式叫卖声，姜北在一处银器店前停了下来，银白色的光有些晃眼，姜北抱着猫主动问正背过身招待别人的老板。
之前姜北给猫买的银饰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老板，可有合适的首饰？我想给我家猫买一副。”
老板转头瞧见姜北和猫便道：“诶呦公子你可是许久未光临我们小店了，这是我们新出的银镯子，我瞧着猫也能带上，公子可要带一副？”
语气熟稔，同姜北记忆中某一天重合。
叹了口气，姜北包下了店里摆出来所有的银器，老板差点没跪着恭送姜北，姜北手中提着一大箩筐东西，慢悠悠地逛过盈乐楼。
盈乐楼依旧气若山河，飞檐翘角上挂着红色的大灯笼，轻歌曼舞虽俱在，姜北看着热闹的高楼却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过了桥，便到了北璃阁，周围一片热闹，人声鼎沸的。
姜北侧身避开边上几个挤过来的人，视线穿过一个个耸动的脑袋朝上看去。
便见到北璃阁二层突出的台子上挂着一块黑布，只从中漏出些微弱的光来。
周围议论纷纷，姜北也想知道这三年，北璃阁变化了多少。
“马上开始了！快些别唠了！”
身边的人群突然骚动了一阵，姜北便见到方才被黑布遮掩的二层缓缓亮起了光。
随着三声喇叭响，紧随其后便是各类乐器出场演奏的乐音。
但二楼台面上却瞧不到一个人，只有不断跳动的红色火光打在墙壁上，像是舞动的影子。
而人群间，姜北见到店内那小二拿着一口盆出来，在人群中穿梭，“各位猜猜，今日斗乐，是喇叭一号胜，还是我们箫二号胜，诸位走过路过可以来押个宝！”
铜钱入铁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愧是你啊，韩衡，姜北瞧了一眼便露出了笑来。
鬼点子就是多。
视线下移，姜北望着牌匾上鎏金三个字，姜北把怀中沉睡的猫往上举了举。
“阿璃，瞧见了么，我们有了很多很多钱。”
怀中的猫依旧在沉睡。
“姜兄？”韩衡的声音夹杂在喧嚣之中响起。
因为外面实在有些吵，姜北穿出人群，随着韩衡从北璃阁的后门进去。
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小了不少，韩衡给姜北倒了杯白水。
“姜兄不再休息会？白日里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姜北摆摆手道：“不休息了，想出来找人聊聊。”
韩衡一愣，随即便在姜北对面坐了下来，又给姜北添了些茶水。
“姜兄一走便是三年，盈乐城说变也变了许多，说没变也还是那个老样子。”韩衡笑道。
“是啊，我刚才一路走来，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姜北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但北璃阁属实变了许多，多谢韩兄！”
姜北朝着韩衡笑笑。
韩衡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对着姜北道：“姜兄过奖了，还是多亏了之前那些新颖的乐曲，还有高乐师的乐器。”
说完韩衡指了指楼上。
“如今北璃阁如何？”姜北问道，他摸了摸手上的猫毛道。
韩衡将一本账簿递到姜北手中，应该是早已准备好的，过于细致的他也看不懂，只挑了些大致的看，姜北被上面的数字惊到了。
韩衡再一旁给姜北添上些茶水道：“不久后也许能赶超盈乐楼。”
姜北抬头，惊讶的眼神看向韩衡。
“当然，若是鼎盛时期的盈乐楼，北璃阁较之还存在不小的差距，但现在的盈乐楼已经败落了不少。”韩衡说着坐直了身子。
“盈乐城中无人不爱乐，但盈乐楼消费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富贵殷实人家在盈乐城虽有不少，但还是比不过平民百姓的数量，北璃阁便是靠着这些小钱逐渐积累到现在。”
“而且这几年间盈乐楼总有传言闹鬼，大户殷实人家信鬼神的居多，觉得不吉利，顾客少了好些。”
姜北疑惑道：“盈乐楼闹鬼？”
韩衡点头，“便是说有客人在那迷路，见到了好些鬼，满嘴鲜血就扑上来，那客人吓得回家三日高烧不退，还是请了仙长来才解决的。”
“老板没请人来看看么？”姜北问道，徐老板是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谣言对酒楼经营的影响。
韩衡摇头道，“私下不知道，至少明面上没有，我去的时候便没瞧见过，不过这事儿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表面功夫得做做。”
姜北点点头，让韩衡继续讲讲三年间北璃阁的经营策略。
“三年过去，北璃阁除了平日里作为中间人接手活计，还有高乐师培养的乐器进行夜间演出。”说到这里韩衡的手指叩了叩桌板，指了指正在奏乐的楼上道：
“因为姜兄迟迟未归，高乐师说要给他的乐器们赚修缮费，于是便想了这个法子。”
“无事，高乐师想法甚妙，只要能赚钱，我姜北没什么不同意的，而且这乐器本就是他的。”姜北点点头。
“姜兄此次回来，何时再走？”韩衡问道。
“等会去问问高乐师，估摸着也就近两日了。”姜北对着韩衡道，“这北璃阁的未来还得靠兄弟你了，我当了那么久的甩手掌柜，也实在抱歉。”
姜北是真心觉得自己这三年在躺着赚钱，他对韩衡道，“之前同韩兄商量的三七分，现下提至五五分。”
姜北直截了当，韩衡想要推脱的话还没说出口。
“不准拒绝！”姜北截住对方的话头。
韩衡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朝着姜北躬身道：“姜兄放心，韩衡必当竭尽所能！”
“不过，今日之事...？”姜北把手中的茶水端了端问道。
说到下午的事情，韩衡看上去有些愧疚，“这事儿还是我太贪心。”
姜北眼神微凝道：“怎么说？”
楼上楼外的乐音逐渐消散，身后的楼梯上传来几声哔哩吧啦的声音。
“是哥哥！”
“哥哥回来啦！”
“哥哥看我们表演了吗？”
....
一时间姜北觉得比方才奏乐的时候还要吵闹，乐器们在楼梯上推推搡搡，眼见着便要滚落下来，姜北开口道：别摔了，慢慢来。”
姜北还是讲晚了，或者说，讲了也没用。
楼梯上小喇叭被边上阮的琴弦绊了一下，歪倒在一旁的笛子身上，笛子一时间没站稳又横着倒在一旁的鼓身上，发出一声响。
鼓咚咚咚地滚下去，带着两侧的乐器仰得仰翻得翻。
又要遭到高乐师的训斥了。
韩衡只见到姜北喉间浮现一道金色菱形，淡金色的光芒飞至楼梯间，朝拥挤的器乐间散去，原本摇摇欲坠的小东西们便像是被托举了起来，稳稳站定。
小喇叭跳到姜北身边，姜北摸了摸他金光锃亮的器身道：“小喇叭好久不见，如今过得可开心？”
“开心，见到哥哥更开心！”小喇叭嘴里叭叭叭道。
韩衡一脸懵地瞧着姜北，也就只有他和高乐师能听懂他们在叭叭什么了。
不过想到方才姜北周身的金光，韩衡也不会去深究。
姜北与自己不同，自己终究是平凡之人，而姜北...
三年不见，姜北看上去没有很大变化，只是更加精致了，一双桃花眼潋滟有神，不说话时还很有仙人的风范，想到这儿韩衡道：“姜兄可是入了四大仙门？”
但说完韩衡便觉得不对，入仙门出入并非自由，姜北如此自由，定然不是。
姜北再次摸摸小喇叭的脑瓜，让他带着其他乐器先去休息，等周围再度恢复安静后，姜北对着韩衡道：“并无，我这个年纪入不了四大仙门喽，便是随便修修，韩兄你继续。”
姜北示意韩衡继续说今天下午的事情。
“当时来送信的有三人，只是给了我部分定金，剩下的几人说待完成信上内容便会付全款项，我见对方给的定金多，姜兄又迟迟未归，便寻思着先去看看，若是能找到，便能提前拿到钱，也算是了结了一项事情。”韩衡道。
“可有看清那三人面孔？”姜北问道。
韩衡摇头，“那三人皆是脸上蒙着面纱，头上带着斗笠，男女不分的。”
姜北点头，算是了解了些，又同韩衡聊了些别的事儿，便带着猫打算离开北璃阁。
在门口还撞见了正牵着阿花的手过来的阿蓝，阿花先是同姜北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朝着姜北身后的韩衡跑去，边跑边喊：
“阿衡哥哥，今天给阿蓝姐姐准备了什么花呀！”
姜北一愣，看看阿蓝又看看韩衡。
两个人脸上都有点红。
“韩兄…不打扰你喽。”
姜北眼神暧昧看了眼两人，把猫搂紧了些，朝着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