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这天。

温初萍站在全身镜前，两手各拿着一套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对。

她透过镜子看见齐岁寒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面出来：“你换好衣服就先坐沙发上等我一下吧。”

温初萍平时都是把头发盘起来的，因为她觉得那样更显得干练清爽一点。

之前甚至还留过几年的短发，后来因为觉得短发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去打理才又留回了长发。

所以难得见到她把头发披下来，还很明显地吹了造型，齐岁寒就定定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他这才发现她拿的两套衣服都是裙子，不由挑了挑眉。

但他什么也没问，往客厅走了过去。

齐岁寒刚坐下，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

是高贺的消息。

超级加贝：[视频]

齐岁寒回房间拿了他的蓝牙耳机戴上后，才点开看。

高贺录的是街道旁的银杏树。

看视角，他应该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速不算慢，所以风声也很大，呼呼的。

齐岁寒感觉跟在往自己两只耳朵里面灌一样。

他把音量往下减，却忽然听见高贺好像说话了。

于是他又立马把音量调了回去，也把进度条往回拉了一点。

“金黄的一片，是不是很好看？”

然后也听到了贺雅珍的声音：“哎哟，那么冷你还把窗户全打开……”

再后面的话就随着视频的结束，戛然而止了。

QSH：真好看。

超级加贝：我也觉得，就是没法下车去捡，这条路肯定很多很漂亮的叶子。

QSH：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QSH：是出去吃饭吗？

超级加贝：陪我妈去超市的路上。

超级加贝：你什么时候出去吃饭？

“好了，走吧。”温初萍拎着一个小包招呼齐岁寒出门。

QSH：正出门。

回完高贺的消息，他就把手机揣到了兜里。

温初萍发现他戴着耳机，换鞋的手一顿。

齐岁寒见状也反应了过来，把耳机摘下准备也放兜里。

“放回房间吧，我等你。”

齐岁寒只好回去放耳机。

再出来还是没躲过温初萍的叮嘱：“少戴耳机，容易损坏听力。而且一会儿见人，你戴着耳机很不礼貌。”

齐岁寒点头：“知道了，走吧。”

母子两人进了电梯。

齐岁寒见她没有摁负一楼的键，而是摁了一楼的，也才反应过来今天司机没有在门口接他们。

他抬头看着电梯层数慢慢下降：“车停在露天吗？”

“有人来接我们。”

温初萍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没有多做解释。

来接他们的司机，齐岁寒没见过，但应该和温初萍是比较熟的。

司机对他们笑了笑，很殷勤地开了后座的车门请他们上车。

齐岁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车子，是辆高配版的奥迪A8L。

车内外都很整洁，一上车还能闻到刚保养过的淡淡香味。

但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齐岁寒收回视线，把车窗开了一个小缝，看着窗外的风景。

可惜他们走的这条路外面没有银杏树。

“他定的哪个餐厅？”温初萍闭眼靠着椅背问。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笑得讨好。

“南门的一家中餐厅。冯先生已经到包间了，他知道您更喜欢吃中餐，所以特意提前了一周多就联系人定好了。”

齐岁寒转过目光瞥了眼司机。

他确定这个冯先生自己肯定是不认识的，因为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看着司机明晃晃地为对方说好话的样子，他大概有点肯定心中的猜测了。

转头看了眼温初萍，她没有接司机的话，也没有睁眼，还是闭目养神的姿态。

车出了市区后又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一个餐厅门口。

司机应该是提前联系了那位冯先生，所以他们下车的时候，对方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了。

让齐岁寒有点意外的是，这个冯先生的年纪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估计也就30岁左右。

“你好，我叫冯端。你就是阿初的儿子吧？”

冯端笑着主动伸手接过了温初萍手上的包，然后搭讪齐岁寒，想和他握手。

温初萍递了冯端一眼。

冯端立马捂着嘴：“抱歉抱歉，一激动就忘了，我现在开始一定注意！”

还好冬天穿得厚，齐岁寒被这声“阿初”惊出来的鸡皮疙瘩没被人看见。

他镇定自若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您好。”

他看着冯端并不像长辈的外貌，叫不出“冯叔叔”三个字。

内心纠结了一阵，干脆没有称呼他。

冯端好像看出了他的纠结，笑着拍了拍齐岁寒的背：“我今年35，这张脸长得显小，所以每次和人谈生意都吃亏。”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此苦恼：“不过你妈看起来也很年轻，所以我还得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才行。”

冯端自来熟地一边和齐岁寒说话，一边带着他们母子往包厢走。

齐岁寒心中好笑，一般成熟的人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不过他也没打击冯端：“那你加油。”

如果说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今天这样的日子，温初萍要带他和外人吃饭。

出门前看到她的打扮也只是有了一点猜测。

但见到了冯端，且他还说了并不掩饰的话之后，齐岁寒终于可以确定两人的关系了。

只是他还不确定温初萍的态度。

是还在观望，还是已经接纳了对方？

“这个餐厅今年米其林摘星了，同时还评了黑珍珠一钻，刚好做的还是你的家乡菜，我觉得你应该喜欢，所以就定了这里。”

冯端把菜单递给温初萍。

他看起来比一旁餐厅的服务员还更了解这里，热情地给温初萍做介绍。

“谢谢，你有心了。”

温初萍抿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继续看着菜单。

冯端很高兴地笑了笑，嘴上却还保持着谦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跟我说谢谢。”

温初萍点了几个菜后看向齐岁寒，齐岁寒补充了一个素菜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温初萍把菜单推到冯端面前：“你呢？”

从三个人坐下到现在，冯端几乎就没看过菜单。

他这才低头看了一眼：“你点就行，我都可以的。”

温初萍见他没有点，就加了两道带辣的菜：“不然都没有你合口味的，这两个看着还不错。”

冯端笑眯眯地点头：“好，那就先上这些吧。”

服务员退出包厢后，冯端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厚的红包递到齐岁寒面前。

“小齐，第一次见面，而且听阿……听你妈妈提过今天是你生日，所以就给你准备了个红包。”

齐岁寒摆手推辞：“不用，我往年也不怎么过生日的。”

“你别不好意思，快收下。阿初给我说了你不喜欢过生日，不然我今天都订蛋糕了。”

冯端笑着把红包放到转盘上，然后往齐岁寒那边转转盘。

“我约阿初的时候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本来只是想跨年和你们一起吃顿饭，没想到这么巧。”

齐岁寒手还抵着转盘，他抬眼看温初萍见她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他松了手，收下了红包：“谢谢冯叔叔。”

他想他明白温初萍的态度了。

*

高贺帮着贺雅珍把后备箱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回家。

“就只吃今天晚上这一顿，还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非要买这么多啊？”

贺雅珍走在前面，语气还有点不高兴：“明天你不吃呀？天天都要吃饭的，多买一点怎么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提这么多！”

高贺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一提抽纸，也没反驳她的话：“爸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反正他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贺雅珍开了门，坐在换鞋凳上换鞋：“他心里就是没有我们母子俩。”

本来因为今天跨年，所以贺雅珍计划着晚上吃大餐，中午就先随便吃点。

结果谁知道，高建华在厨房里面准备午饭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钢材厂那边的电话。

然后他只说供应商那儿有点问题，需要马上过去处理，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贺雅珍不高兴了一下午。

高贺也知道她说的只是气话，于是他把东西放在地上，坐在贺雅珍旁边安慰她。

“爸心里面有没有我们，你还不清楚吗？他这样不也是为了赚钱，为了这个家吗？”

“而且项目出问题，也不是他能预料的。”

“别不高兴了，生气了脸上就会长斑，那你的那些护肤品不就白买了。”

贺雅珍垮下肩膀，把力气都卸在高贺身上。

“怎么会是白买！不护肤，你妈我现在早成黄脸婆了。”

“呸呸呸，是白脸姐，什么黄脸婆！”高贺晃了晃她肩膀。

贺雅珍被逗笑了，转头看着高贺。

“儿子啊，妈的手艺飘忽不定的，今天心情不好，厨艺就更没有了保障，所以晚上只能委屈你吃火锅了，你不会介意吧？”

高贺看着她努力装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超市的时候，你也没问我啊，不是直接君主专制了吗？”

贺雅珍嘿嘿一笑，起身往厨房走。

“因为我知道我儿子最善解人意了。你帮我把东西提到厨房里吧。”

“需要我帮你打下手吗？”高贺提着东西跟进了厨房。

“你先洗个手，然后把电煮锅拿出去准备上。”

贺雅珍系着围裙带子，看了眼高贺拿出来的食材：“然后把火锅底料也拿出去吧。”

虽然高贺不是很喜欢看跨年晚会，但是家里现在就两个人，他觉得听着晚会里面的人叽里呱啦不至于那么冷清。

所以他打开了电视机。

“又不看，打开干嘛？浪费电。”

“你就当平时听的车载广播好了。”

高贺放下遥控器，走回餐厅：“跨年嘛，就是一个节日氛围。”

“你爸说他明天下午的飞机。”贺雅珍放下了手机。

高贺刚喝了一口雪碧：“这不就对了，人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刚好今天不在家而已。”

贺雅珍的心情确实也好了点，还格外开恩地允许高贺再喝了一瓶雪碧。

“你平时在学校是不是天天都喝？”

“哎呀，说了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你别把这个当水了呀。”

“好好好，我今年开始一定少喝雪碧。”

我喝奶茶就是了，高贺默默地在心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