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临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眼睛还没睁开，姜临夏就下意识地伸手向旁边摸了摸--没人，而且被窝里是冷的。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姜临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慕锡川这个人从来就没来过一样，他们没有和好，昨晚的那一切，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他，而做的一场梦罢了。
忽然一声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姜临夏迫不及待地捞起手机查看，是慕锡川发过来的：【醒了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又将她拉回到现实中来，原来不是梦。
姜临夏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的那块缺口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填满了。
她没有回复消息，而是直接翻出慕锡川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醒了？”慕锡川沉稳的嗓音透过听筒传进姜临夏的耳朵里，又添了几分磁性，听得她如醉如痴。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她说话，慕锡川以为她还没睡醒，于是又道：“还没醒就再睡会儿，今天不是没工作？”
“醒了！”姜临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赶紧问他，“你去哪儿了？我醒了就没看见你。”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出一段电子广播：【前往宁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南方航空CZ282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23号登机口上飞机，谢谢】
“你在机场？”
“嗯，我去宁城出差一周，下周能回来。想要什么礼物？”
姜临夏并不是个粘人的性子，可一想到才刚和好就要分开这么久，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她想让慕锡川早点儿回来，但又深知他面对工作时向来六亲不认，更不可能为自己破例，只好忍住了矫情。
实在没什么想要的，却又不想扫了慕锡川的兴，姜临夏折中道：“南艺后街的桂花糕。”上次她去宁城录节目的时候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好。”
姜临夏还想说点什么，可还没开口却听见陈宇有些急切道：“慕总，该登机了。”
“知道了。”说完，慕锡川又叮嘱着电话这头的姜临夏，“乖乖等我回来。”
“嗯，一路平安。”
通话切断的那一刻，房间内再次归于平静。心脏莫名有种失重的感觉，姜临夏刚刚才被填补好的那一块缺口，好像又“啪”的一声碎掉了。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现在的一切美好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分开才是她和慕锡川之间最终的结局。而以往每次的争执和冷战，也都是在提醒着她，他们两个有多不合适。
不过这样也好，就当是提前适应了，等以后真正分开的时候，可能两人之间的爱早已被磨灭殆尽，也就不会觉得痛了。
正当她沉溺在对未知以后的伤感中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姜临夏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次是裴临打来的。
“喂？哥。”
电话那头，裴临试探性地问道：“夏夏，你起床了吗？”
“嗯，起了。”说着，她走到窗边向远处眺望，企图寻找一个明快的视线落点。
闻言，裴临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会吵到你睡懒觉呢。”
“怎么了？找我有事？”说话间，姜临夏看见一艘快艇从江面上掠过，所到之处荡开一片波光粼粼，璀璨炫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刚回国嘛，有不少东西还没买，换季的衣服也不够穿了。我一个男的对这些不太懂，想问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逛逛，顺便帮我提点儿意见？”
刚好是休息日，慕锡川又不在家，姜临夏便没拒绝：“有空。那我们去来福士吧，那边商家集中，逛起来也方便。”
“好啊！那等下我去家里接你！”
--
两人一路从商场的一楼逛到了顶楼，看着姜临夏帮自己挑选御寒的衣物，搭配西装领带，裴临深切地意识到：能和心爱的人相依相守过完一生，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等买完所有东西，两人才饥肠辘辘地来到一家肉蟹煲门前，裴临看了眼菜单，面露犹豫：“夏夏，我看附近还有一家牛排店，要不咱们去吃那个吧？”
姜临夏接过店员递来的号码牌：“你想吃牛排吗？”
“也不是，我就是看挺多女孩子好像都爱吃牛排，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
“不会啊，我觉得肉蟹煲更好吃。”
这会儿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店里没什么人，很快服务生就端上了满满一锅食物。
姜临夏拿起筷子，从砂锅里捞出一块鸡爪塞进嘴里，肉质肥美软烂，鲜嫩多汁，简直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见她吃得欢快，裴临也很开心：“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口味还是没变。”
“是啊，可惜这几年一直没什么机会吃。”姜临夏嘴里咬着一小块骨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这家店离你住的地方那么近，怎么会没机会来吃呢？”
“因为....”
因为慕锡川不喜欢。
他一向不喜欢来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逛街买衣服从来都是提前打电话让店员清场，每次出门吃饭也都会挑那些环境清幽的餐厅，或是会员制的私房菜馆，一顿饭吃下来也见不到几个人。
偏偏姜临夏最爱这市井里的烟火气，火锅、冒菜、烧烤、铁锅炖鱼，以及老城区里的苍蝇小馆，每一样她都喜欢，但为了迁就慕锡川的习惯，她已经很久没去过这些地方了。
但这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姜临夏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过去：“因为这家店的食物分量太大了，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
可这话却被裴临误以为是某种暗示，他抬头看着姜临夏，眼里放光：“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陪你过来吃！”
吃完饭，两人提着购物袋回到车里。在送姜临夏回家的路上，裴临一直纠结要不要询问关于那晚见到的男人。
看出他心事重重，姜临夏先开了口：“哥，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既然被她觉察出了异样，裴临干脆咬咬牙，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夏夏，上次吃饭的时候，听周笛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那晚在你家楼下的那个男人么？他在追你？”
说完，裴临低下头，如同等待接受审判般，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等待着姜临夏的回答。
“啊....”原来是这事儿啊。也难怪，大半夜的被一个男人找上家门，换了谁都会好奇他们的关系吧。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在谈恋爱，而且慕锡川也从来没有追过她。
姜临夏摇摇头：“没有。”
裴临倏地抬起头，心中刚燃起一丝希望，紧接着又听见姜临夏低声道：“是我单方面喜欢他。”
--
冯皓抢过裴临手里的酒：“裴临，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酒吧里环境嘈杂，音乐声、鼓点声此起彼伏，还没说上两句话，冯皓就觉得嗓子已经快要喊冒烟了。
但裴临紧紧攥着酒杯，不肯撒手：“我才没醉！给我酒，我还要喝！”
冯皓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大半夜的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耍酒疯的？”
“你懂什么，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喝点儿。”说着，裴临从桌上拿起一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酒，又给自己倒了满杯。
“心情不好？你怎么了？”冯皓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想回国，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而且前两天刚入职的医院还是一家很有名气的私立医院，薪资比其他公立医院高了好几倍，根本没理由心情不好啊。
裴临又自顾自地干了半杯酒，才一脸失魂落魄地道：“我失恋了。”
“我去！”冯皓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跟谁啊？人家为啥又把你甩了？”
“夏夏她有喜欢的人了，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还看见那男的去她家里找她来着。”
“夏夏？你是说，姜临夏？你妹妹？”冯皓惊讶地看着裴临，有些难以置信。
他跟裴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两家人前后楼住了很多年，关系也一直都很亲近，几乎无话不说。
其实冯皓一早就知道，他们这对“兄妹”并无血缘关系，但在他眼里，他们一直都如同亲兄妹般，他也从没听裴临提起过对姜临夏除了亲情以外的其他任何情感。今天突然听他这么一说，着实吓了一跳。
“你喜欢姜临夏多久了？”
裴临看着他，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眼神有些迷离，但头脑还算清醒：“从我十岁那年第一眼见到夏夏开始，我就喜欢上她了。”
冯皓更加震惊了，他居然喜欢姜临夏喜欢了整整十八年，却一直深藏不露，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他问裴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告诉她吗？”
裴临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喜欢她。冯皓，你说，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啊？”
这种事情冯皓也叫不准，但跟裴临相比，他的性子明显要激进些：“要我说，也别管有没有机会了，你就直接跟临夏告白吧！”
“告白？”
“对啊！一不做二不休嘛，反正你都已经问过她有没有男朋友了，她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你的心思，倒不如直接跟她把话挑明了，成就成，不成拉倒。难道你甘心就这么一辈子当她哥哥？”
“况且，那男的不是不喜欢她吗？既然是她自己单相思，那你去告白也算不上破坏人家感情，多说就是个趁虚而入，再陪她疗疗情伤什么的，说不定机会更大呢！”
这会儿酒精正上头，裴临已经没有多少思考能力了，经冯皓这么一劝说，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勇敢起来。于是拿起手机，去走廊尽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拨通了姜临夏的电话。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裴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在铃声响过第七下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姜临夏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裴临脑袋里一片空白，刚刚准备好的说辞这会儿一句也想不起来，他干脆两眼一闭，豁出去了。
“夏夏，我喜欢你！”
--
回到家后，姜临夏早早就洗漱完爬上了床。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手机铃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她伸手摸过手机，强眯着眼睛看清屏幕上显示着裴临的名字。
姜临夏想不出他这么晚找自己能有什么事，结果电话刚一接通，对面一句“我喜欢你”，瞬间吓得她睡意全无。
“啊？”姜临夏梦中惊坐起，她先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随后又把手机举到眼前，反复确认来电的人到底是不是裴临。
“哥？”姜临夏试探性地叫人，“你还在外面吗？在跟朋友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没有。”裴临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夏，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甚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姜临夏忽然反应过来：“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裴临：“我是喝酒了，但我没醉，我现在清醒得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夏夏，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真的喜欢你....”
姜临夏从没想过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先把人稳住：“哥，你喝醉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你现在是一个人吗？用不用我帮你叫个车，送你回家？”
裴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着。
看着通话时长一秒一秒地增加，姜临夏不知道该不该挂断电话，索性将手机放到一边。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通话记录显示，昨晚那通电话终止在第三十七分钟。
就在姜临夏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这段微妙的兄妹情时，裴临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看见他的名字跃然屏幕上，姜临夏不禁有些应激，犹豫了足足十秒钟才说服自己按下接听键。
“夏夏，对不起啊，昨晚我喝多了，电话里跟你说了不少胡话吧，你别放在心上。”裴临的声音还是哑的，不知是刚起床的缘故，还是昨晚喝了太多酒，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
不过，见他终于恢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