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在这件事上插不上话,他知道,姐姐带他进京也是为了见见世面,于是主动请缨,愿意先行去县长府邸叩门拜请帖。
于是姜寿和薛柳便去找了个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姜花便去了县长那里。
琼州县处在京城周边,天子脚下,是姜花没见过的繁华。他小时候和爹娘一起路过琼州,去北边的阱州做生意,那时候白玉丸虽珍贵,但也有平民买得起的,比如阱州靠近赵国,生意人多如牛毛,爹娘便带他凑个热闹。
那次姐姐被姑姑带去了姑父家,一路上白玉丸坏的坏,蔫的蔫,三人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到了之后也没几个好果子了,堪堪卖出了几个,好歹凑了个回家的路费。
姜花想起年幼时的趣事,不禁感到遗憾。姐姐一直在村子里做活,没什么机会出来,也不知和薛柳出去能不能适应,薛柳还没姐姐高,要是有人欺负她……
想到这里,他也心急了一些,连忙问小厮:“知县大人今日可有空闲?家中姐姐求见,求知县大人答疑解惑呢。”
小厮只叫姜花稍等,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姜花心中有事,可姐姐的嘱托他又不能不办到,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闯进来几个小厮,满头大汗。见屋内只有姜花,急得直跺脚。幸好还有管家在,他们与管家低声耳语,没想到管家下一刻差点跌坐在地,姜花连忙去扶。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呀!王二,你快去通知老爷,我这就去接小姐!”
姜花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口便传来一女声:“不必了,我回来了。”
而她身后跟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姐姐姜寿和一脸凝重的薛柳。
女子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朝管家摆了摆手:“快去给恩人倒茶布菜!”
姜花看到姜寿,便默默站在姐姐身后,问道:“姐,发生什么事了?”
几人刚坐上,知县大人便焦急地跑到了正厅,见女儿没出大事才放下心来。
“我和薛柳刚出客栈门,便被一群流寇围了起来,那流寇拿着刀让客人们把值钱的玩意儿交出来,一开始有个外地的商人不同意,没想到下一刻便被砍死了。
我们没办法,把银两和白玉丸都交了出去,那流寇是个识货的,直问我们还有没有白玉丸了,我们说没有,便被翻了包袱,他们才肯死心。
他们走后我们便想着去报官,还没走到呢,就偶遇了宋小姐被人欺辱。我和薛柳一通乱打,把那个狂徒打走了便是。只是不知那狂徒是谁家的,也好叫宋小姐报案。”
姜寿喝了口水,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宋知县。
宋知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必安,你可识得那小子?”
宋必安是个温和的小姑娘,小家碧玉一样的可爱,今日遭此祸事被吓得不轻:“前几日,和爹爹宴席时见过,坐第二排的公子。”
知县一怔,随后悔恨地低着头,无力的垂着胳膊。
“那是知府的儿子,谢凌。”
姜花问道:“那我们直接去找知府大人求个公道?毕竟是大家族,怎会容许自己的孩子做出这等恶事?”
宋必安早就在听见谢凌的身份时低低啜泣,听到姜花的疑问,便怒不可遏,恨不得当下闯出门去杀了那个登徒子。
“什么大家族?谢家不过是前些年抱上了尚书的大腿才发家,这些年无恶不作,动不动就到各个县里面搜刮!那日宴席我发着高热,知府非要见见我,我才晕晕乎乎地入席!若我当日记住了谢凌的脸,今天一定躲得远远的!”
姜寿思索许久,道:“知府大人,我们是从木兰村而来进京送白玉丸,如今白玉丸被流寇抢劫,按理说我也该报官立案。既然如此,不若我直接求见太子殿下,一是亲自解释我们的事,二也提一提宋小姐的冤屈。”
原本就是顺嘴的事,没成想知县大人却犹豫不决,见宋必安哭的梨花带雨,到底心疼自己女儿,便唉声叹气的点了点头。
这一趟倒是让姜寿和宋必安成了好友,姜花与薛柳同为男子,一同住在客栈,姜寿便和宋必安住在知县府中。
相处几日下来,姜寿才知道缘何土质不同。
其实也没别的,前些年水灾旱灾,琼州没挺得住,幸亏是天子脚下才没饿死,加上宋家老爷将家中银钱散尽,保住了许多人的命,只是土质受了影响,种的蔬菜瓜果一年不如一年,琼州便以商为主,多产一些地瓜土豆凉薯的拿去和别的州县换。
“姜寿姐姐,你对这事有兴趣?既然说到这了,妹妹再替一个人求姐姐到太子那里一份恩典吧。”
宋必安脸上满是坚毅:“我有一好友,是古桥村的村民。古桥村隶属琼州,可处在琼州边界,和西山挨着,因此土匪每隔十日就会去搜刮,夕影说,他们古桥村恐怕没几日活头了。”
姜花探了探脑袋:“没几日活头?这么严重?”
他和薛柳对视一眼,琼州古桥村,天子脚下!
姜寿的表情越发凝重,她早就觉得不对劲,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莫非是他们齐国……
这样的话,她是只敢在心里想的,说出来那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年年,咱们不能再歇息了,我和宋小姐去趟古桥村,你与薛柳哥哥收拾行李,再将文书重新写好,等我们回来就出发。”
“好。”
姜花不懂农桑种田,更不懂写文书,但他与姐姐有些心有灵犀的默契,便将姐姐的意思转述给薛柳。
他道:“第一件事,白玉丸被抢;第二件事,知府之子谢凌欺辱民女;第三件事,古桥村遭流寇祸害已久。薛柳哥哥,你先将这三件事禀明,再在后文讲讲咱们的猜测。”
薛柳抓耳挠腮:“咱们有何猜测?”
“无非是这三件事有没有什么联系罢了,至于其他的还得等姐姐回来再说。”
……
皇宫,凤仪殿。
皇后已经四十有余,可只是略有疲态,不见老去,风华绝代,正斜斜倚在长塌上听宫女的汇报。
“这次又是哪个?”
“是大皇子殿下。殿下觉得府里的不够可心,皇子妃也不贤惠。”
皇后打了个哈欠:“他不过就是看着太子妃生下太孙,自己面子上过不去而已,本宫就瞧着皇子妃品格尚可,这才过门几年,零零散散添了七八个妾室了。既然他觉得还不够,那就让琍嫔去给他找吧。”
宫女低着头弯腰:“琍嫔娘娘已过世半年了。”
皇后一愣:“那她的珍和宫怎么还在月月报开支?”
“珍和宫如今是金才人住着,就是皇上前段日子册封的五品官庶女。”
皇后烦心的挥了挥手。
“那便算了,跟皇上说一句,本宫有意将大皇子封为郡王,请一道圣旨吧。拿着圣旨到他府里,由着他自己出去折腾,看上哪家的好生带回来给本宫看看便是了。”
话音刚落,雷声便轰隆隆的起来,皇后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又要下雨了,墨心啊,把本宫那些奇花名草快快收回来,若是死了坏了可饶不了你们!”
她往内室走去,像是要睡个午觉,临眯眼前又想起件事。
“对了,等雨停了让太子妃带着孩子进宫一趟。”
宫人将皇后珍宝匣子里的首饰仔细挑拣,选出了一件金色累丝镶着珍珠的簪子,命人送到工匠那里去,为太孙打造成盘龙香囊,按照皇后的意思,平日里赏的不用太金贵,也俭省些例银。
墨心收拾完皇后的花草,见雨势大了,满宫里不见一个人影儿,便悄悄拿着食盒,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