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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你会看地图吗？”白念乔无法窥视到马儿的内心，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对自己生出了无与伦比的占有欲。

从怀里掏出地图，白念乔放在地上给马儿指点着方位：“这条路径就是去桐城的，我们现在走到了这。”白念乔的手指落在不起眼的一点上，马儿嗯了一声。

接着白念乔给他讲解起如何在地图上看路径和山脉，马儿原本被白念乔手指吸引住的心神渐渐被他教授的东西所占据，用心听起来。

很快，马儿就已经将地图熟记在心，并且想到了如果掌握所有城池间的地图，那么是不是可以在占据有利时机和兵力的情况下，占有别的城池。

白念乔惊异地看着马儿，然后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小小奴隶，野心倒是不小。”

“嗯，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实行起来总归是有问题的。各城主无一不是在自己的城池内经营了百年以上，单凭武力征伐或可得一时之利，但要长久占据怕是难，此其一；其二就是，这地图是因为咱们咸城和桐城相邻且守望相助，共同派了数十人花费几年功夫才绘制而成。”

“假使别的城有这个东西，恐怕也不会轻易予人，因此这是别想了。”

马儿失望叹气，白念乔却笑道：“各城主互相为政上百年，偶尔朝见天子，这不是很好么？我想，即使是按照你的意思，将某座城池攻打下来，恐怕也没什么用，毕竟照现在的办法，即使某个城主能占据所有的城池分给自己的子孙，过上两三代后和现在也没有任何分别。”

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马儿皱眉：“难道便没有别的办法可解吗？”

白念乔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解？我对别的城池并没有兴趣，想要咸城不过是因为这是我应得的，这是母亲和姐姐共同的执念，我不能辜负她们。”

马儿沉默，因为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提出刚才的问题，只好勉强一笑握住白念乔的手，从怀里掏出干粮掰碎喂给他。

两人分食完毕，赶路的时间又到了，一行人重新上马，再度往桐城的方向行去。

天时尚短，中间歇过一次马匹便一直赶路，直到天色隐隐发黑白念乔才示意停下来。荒野无处可以歇宿，众人将马匹围成一圈儿，在中间燃起篝火，分出人来轮流守夜、歇息。

白念乔将众人指挥停当，才和马儿坐在圈内，两人依偎在一起靠着马匹歇息。

虽然这举动有些过分亲密，不过侍卫们都知道马儿是白念乔最信任的奴隶，这位少城主向来娇生惯养，露宿荒野又冷得很，靠着人取暖亦非异事。

况且，素日马儿随着白念乔出门的时候，更亲密的举动也不是没有过。

他们都将两人间的亲密当成了马儿对主人无微不至的服侍，况且篝火的火光根本不足以照亮两人相依偎的这个角落，又无人敢乱看，在寂静黑夜的笼罩下，反而更觉得亲密。

马儿将狼皮大褥围在两人身上，将风档得严严实实。

白念乔靠在马儿胸前，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在身后缓缓起伏，张开嘴巴等着马儿将烤熟的鹿腿肉喂到口里。

这是他们之前路上射中的猎物，山间长成的野味只撒上细腻的盐巴在火上一烤便十分美味。

天色暗下里，没有了围墙的遮挡，夜风吹得人瑟瑟发抖，白念乔连手都懒得拿出来，安静靠在马儿身上任由他服侍自己。

水囊中有酒，虽然白念乔不喜欢喝酒，马儿亦不喜欢白念乔饮酒，不过此时情形特殊，少饮一些反有助于驱寒，因此马儿同样将酒喂到了白念乔嘴边。

白念乔只喝了一口就皱眉：“又冷又难喝。”

“之前谁在齐家喝醉了？那时怎么不说难喝？”小心眼的马儿又开始计较之前的事情，虽然羊问并未对马儿造成任何威胁，甚至成为了他的臂膀，甚至马儿本身也因此和白念乔的关系突飞猛进。

可是，在马儿心里却难免横亘着所谓的万一。

万一那日自己没能及时守护住白念乔，岂不是就要让别人占了便宜？

此时马儿用话挤兑，白念乔无话可说，只好扁了嘴：“这是冷酒，齐家的酒是暖酒，好喝得很呢。”

马儿气笑，白念乔得意，正想再说些什么来气马儿，嘴巴一暖，两片温热的唇贴了上来，然后一股暖酒灌进嘴巴里，原来是马儿喝了酒在口中暖热，再渡给白念乔。

白念乔轻轻啊了一声，酒液顺势滑落，微微炙烤着喉咙和胃袋，但是因为马儿的举动，白念乔的脸颊也和胃一样觉得火热了。

“这个也是暖酒，好喝吗？”马儿的声音响在耳畔，白念乔觉得脸颊也热热的，他不说话，只是揽住了马儿的脖子，不满地要求不称职的奴隶继续暖酒给自己。

直到白念乔的身子热起来，他犹嫌不够，马儿却收起了酒囊，示意不能再喝了：“住在野外并不安全，也许会有野兽或者贼子，得做好应付的准备，喝些暖暖身子就好，要想喝个痛快，还是等到了桐城再说。”

白念乔些微有些醉了，夜色中看不清马儿的神色，白念乔如今对着马儿很是能直抒胸臆，听马儿说起桐城连声音都没打磕绊，心里更是莫名觉得不爽。

以前马儿对岳揽的醋意白念乔当然知道，可他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为此暗暗得意，如今听马儿说起桐城却再无半点异样，白念乔心里嘀咕，难道马儿不吃醋了吗？

马儿不知道白念乔心里的纠结，只是将狼皮裹紧了些，示意白念乔赶紧睡。虽然他们两个不用轮流守夜，但明日天亮后就要起身，还是早些睡的好。

正好白念乔也困了，无心多想，靠在马儿身上呼吸渐渐沉重。

马儿伸手揽住白念乔，让他能更轻松地靠在自己身上，心中微微叹气。

越是接近桐城，他的心里就越难过，还不能表现出来让白念乔知道，只能心里默默难受。越是了解白念乔，马儿对自己在白念乔心里的位置就越没底。

他知道白念乔是骄傲的，身份就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虽然白念乔现在对自己是宠爱的，可是若以后有了更好的对象呢？

白念乔天生身份高贵，其实有深刻的门户之见，马儿觉得自己能得到他的宠爱只不过是一时的幸运罢了，日后若有更高贵体贴合心意的人出现，说不定白念乔会抛弃自己。

已经品尝过甘露的人如何能再喝得下去凡水？在拥有过白念乔之后，马儿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被抛弃之后的日子。

想到这，马儿心里一阵焦躁，只能用力将白念乔搂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永远也不要离开自己。

明知道是镜花水月般的奢望，但，能暂时骗骗自己也是很好的。

白念乔才不知道马儿心里的纠结，他一觉甜睡，天亮时不用马儿叫就睁开了眼睛，因为日光已经照到了眼皮上，他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醒。

略微动了动身体，白念乔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马儿抱在怀里，怪不得睡梦中也那么舒适，马儿完全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肉垫在保护着白念乔。

大概是太累了，马儿还没醒，白念乔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微微的冰冷，可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欢喜和柔软。

“怎么了？”马儿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白念乔低着头，似乎想要吻自己的样子，又似乎只是想埋头继续睡。

白念乔才不想承认自己想要亲马儿，见对方醒了心虚之下猛然坐起，催促道：“快起来，他们已经在煮粥了，吃完了好上路。”

晨光已经熹微，两人的地方和旁人略有距离，但比起黑漆漆的夜晚，并不明亮的光线已经足够人看清马匹围成的防护圈内的一些东西。

白念乔急吼吼的动作让马儿脸色一变，以为他是在避嫌，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然扎了一下，痛得厉害，以至于他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而白念乔并未注意到马儿的异常，整理好衣服，催促着马儿赶紧起来。

马儿答应一声，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失态，像往常一起起身，然后去打水服侍白念乔洗漱了。

天亮后，危险减轻许多，所以侍卫们煮了粥，冷硬的肉干混在温热的粥里，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下咽，白念乔吃完了饭，身上暖和不少，待熄灭了火堆，喂饱了马匹，一行人再次上路。

一连走了三天，才遇到零零散散的村落，这是不愿生活在城池内的人们共同聚集起来的村子，一开始可能只有两三户人家，时间久了渐渐聚成村落。

这晚他们终于可以在村子里借宿。

白念乔这行人身上都带着兵刃，不过衣饰华贵马匹精良，一看就不是强盗路匪之流可比。何况之前白念乔去桐城的时候同样路过这里，也曾在村子里借宿。

那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居然还有人记得他。

“您居然记得我？”看着四年间风霜之色更重的村长，白念乔一脸讶然。

村长屈身站在地上，脸上的神色很是恭敬，又带了几分怀念道：“当初您也是借宿在我们这，几年过去虽长大变了些样子，相貌却没什么大变化，还是那般好看。”

他没有打听白念乔的来历，只是让出了家里的房间供他们一行人歇宿，这的房子虽然不如家里舒服，但总比露宿荒野强。

马儿打来热水，白念乔将双脚浸泡在木盆里，舒服地叹口气：“总算不用住在野外了。”

算来路程已经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到桐城了。白念乔发觉这次他们的脚程快了些，怪道：“难道咸城到桐城的路变短了吗？”

马儿忍笑：“是因为您长大了，人强壮骑术也更加精进，自然能行得快些。”

原来是这样，白念乔恍然。

此时再回想从前的日子，他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门被轻轻敲响，村长的儿子送了数个煮鸡蛋送来，还是滚烫的。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脸色黑黑的，很爱笑，对着白念乔也不胆怯，笑起来时露出雪白的牙齿。

进门后见到马儿跪在地上帮白念乔按脚也没觉得丝毫诧异，只是圆溜溜地眼睛看着二人。

白念乔见到他便觉得心生亲切，觉得这少年像极了某种温顺可爱的动物，接过了鸡蛋对少年温声道谢。

这回轮到马儿诧异，虽然并未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带出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