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千纾很久没有参加家长会，到了武绛小学门口显得有些拘谨。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从报废校车里出来的初雪点了头，才去了明安喜的班级。
今天来的家长不少，各个穿的体面，人看起来也很精神。
初雪看着那些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变得怪异。
明千纾让她先冷静点，“一切按照计划行动。”
初雪点头，“好。”
不知道怎么的。
她对这个人有着莫名地信任感，也许是因为对方唯一肯愿意为她出头的。
明千纾对走进教室对明安喜招招手，小姑娘别扭地说了声：“你来了。”
等老师进了门，又转头专心听课。
课结束之后。
刘老师针对每个孩子的问题和家长沟通，轮到明千纾的时候，只说：“明安喜同学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体质有点差，你们这些做家长的要多注意些。”
明千纾虚心接受。“好的。谢谢刘老师的叮嘱，有件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说？”
刘老师微笑：“您直接问就好。”
现在旁边也没什么外人，明千纾盯着初雪期许的目光，问：“请问，您还记得学校里曾经有一位叫初雪的学生吗？”
刘老师的笑容微微凝固，叹了口气：“你说初雪啊……那孩子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怎么会突然问起她？”
明千纾找了个理由，说：“前阵子和她的发小聊起过，这些年好像也没什么人祭拜她，她发小也很想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次随便编排一些事，她的呼吸都会变得紧张。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只能佯装看风景。
刘老师再次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校车门没关好，一个急刹车，那孩子不知道怎么的摔了出去。”
“当时她父母也没有追究责任，司机自动辞职，校车也因为初雪出事后变得不对劲，只能让它待在原地。而且，我们这些老师和她当时的同学想去参加告别仪式，却被她家人婉拒了，后来也就没人再提这个。”
说完。
刘老师又感慨初雪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和她的弟弟完全是不同的性子。
典型的一动一静。
明千纾看着初雪的眼神多了点怜悯，说：“谢谢刘老师，那……您知道那位司机师傅现在在哪儿吗？”
刘老师回忆了下，“我听说，好像被初家不计前嫌，去他们那做货运司机了。”
明千纾稍微感到一些讶异，“好的，谢谢您。”
结合初雪之前提供的零星信息，看来初家对这个女儿真的不怎么重视。
刘老师在明千纾临走前，塞了一张校庆宣传单，“明女士有时间可以过来参观下，那天会有很多不错的节目。”
明千纾小心地接住，“多谢，有时间一定会来。”
刘老师笑她太过客气，转身给其他家长发海报。
初雪的气场变得不太稳定，“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然而刘老师说的话，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无力的绝望。
明千纾带着初雪去找等候已久的明安喜，出了学校才说：“别灰心，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弟弟应该也会参加校庆，要不那天我再去问问他？”
虽然不一定能问出什么，但总好过瞎揣测要好。
初雪收起哀怨的表情，“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明姐姐。”
明千纾摸了自己的后脑勺，“我并没有帮上什么。”
明安喜看着她们一人一鬼聊的很投缘，自觉地坐在电瓶车后座上，说：“游姐姐今天有安排工作任务给你吗？”
明千纾想起早上就没有见到游观笙，摇了头，“没有，晚上还有个兼职，你自己在家乖乖写作业。”
明安喜一副早就知道对方表情，“OKOK，只要我写得快，直播就还能准时蹲到。”
明千纾笑了笑：“又看那些电竞直播啊？”
明安喜点头，“我觉得很热血。”
话音刚落。
她平时用来上网课的流量卡多了笔话费充值，小脸也就多了点笑容，“游姐姐家有网，我们以后可以省点流量费的。”
明千纾嘴角上扬，“真是个小机灵鬼。”
街角。
这是一条荒废的旧街，最近赶上开发商扩建，一个个拿了拆迁费跑了。
任何人走在这里，都会感觉到死气沉沉的压抑。
游观笙手里的朱砂符漂浮在半空中，形成一把桃木剑的形状，准确地击中对面的那些魂魄，将其困住。
她拍了拍还是很干净的手，“真是的，尽来一些拿着一百块的钱，干着二百五的活的生意。”
事情还要从半夜说起。
突然接了个委托信息，大致是开发商觉得这里不干净，就委托驱魔中介找人看看风水，驱鬼什么的。
那个中介不知道是不是看错店，随便把委托信和定金甩了过来。
游观笙一时没看清楚就点了接受，才不得已起了很早干活。
卷宝望着那些挣扎的魂魄，“虽然但是……十万块的定金不少了。”
游观笙咧了嘴：“还不够一瓶抑制剂的包装价格。”
特殊抑制剂的价格不菲。
游观笙特别想赚钱的原因，也包括这个。
卷宝嘟着嘴：“你真的不是因为开发商是初阳春，才接的？”
笙笙平时对工作表面是摸鱼状态，其实很认真审核每个合作对象。
不可能没发现这么重要的细节。
游观笙掩饰住疲态的心态，说：“我真的没有看清。”
不过也算是顺势而为。
她用特制相机拍好照留存发给委托方，打算把这些鬼超度下。
谁知有只鬼不服气地嗷嗷叫：“我不要就这么快投胎，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不行，我就是灰飞烟灭也要体验下真爱的滋味！”
卷宝乐呵地拍手，“是你喜欢的恋爱脑。”
游观笙很严肃地纠正，“不是喜欢，是你不懂嗑CP的乐趣。”
卷宝小声叭叭：“明明就是喜欢乱点鸳鸯谱。”
游观笙当做没听见这些，对着那只看起来年轻不大的鬼，说：“想脱单吗少年人？”
少年鬼一脸激动，“真的吗？”
旁边的鬼摇头叹气：“看他不值钱没出息的样儿，还不知道这女人的可怕之处。”
闻言。
游观笙只是挑了眉没说话，她在塔里名声是不太好，在丧葬业还是很尽职尽责的。
少年鬼不在乎他们说的这些，“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擅长给鬼做媒的媒婆，放心，我家里贼有钱，一定亏不了你。”
媒婆……
游观笙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管理，“你还是叫我游老板吧。”
看这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别是哪家早死的浪荡公子哥。
少年鬼满脸期待，“能给我介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鬼吗？”
其他鬼摆出没眼看的表情，“想屁吃。”
游观笙咳嗽了声，说：“先跟我回去填写客户信息。”
少年鬼高兴道：“好啊。”
他对着那些从光中消失的鬼挥挥手，很配合地跟在游观笙身后。
游观笙发现少年鬼一闪而过落寞的神情，想着居然还是个念旧情的鬼。
解决完这些事。
委托方那边很快把剩下的钱打了过来，这大概是她遇到最爽快的客户。
只是。
这块地皮气场不是很好，初阳春急着买下来的目的，难不成再开个冥币印刷厂？
游观笙正想着其中的缘由，忽然接到明千纾的电话：“游老板，你回来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对了，你家外甥女也能看到那些魂魄对吧？”
“啊，对的。”
明千纾脱下兼职的衣服，准备也回不咎。
游观笙让少年鬼安静点，才说：“我带了个单身鬼回去，如果她害怕，就让她少出门，短时间内，这只鬼可能会待在不咎。”
明千纾想起明安喜的个性，笑道：“没关系的，安喜她胆子比我大多了。”
游观笙听着明千纾那种长辈对晚辈宠溺的语气，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那就好，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明千纾愣了下，“好的。”
不知道是绿色她的错觉，总觉得游老板今天好像有些累？
明千纾把打包好的抹茶蛋糕放在外卖箱里，继续骑着车往不咎赶回去。
她感觉自己是以一种归心似箭的心情回去，现在能和游观笙在同一屋檐下，是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
尽管只是雇佣关系。
对于目前的明千纾来说已经很知足，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
明千纾的车刚停下来，就看到游观笙捧着绿茶味饮料喝，小心翼翼把蛋糕放在旁边，“晚饭吃了吗？这是我……兼职那家店老板给的，要不要尝一尝？”
游观笙也没跟她客气，“还没有，谢啦。”
明千纾像是松了口气坐在旁边，把今天的事说了遍。
游观笙却看着明千纾的手臂有明显的划伤，“受伤了？”
明千纾下意识把手背在后面，“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没事的，我在哨兵塔也经常这样，习惯了。”
游观笙看着明千纾畏畏缩缩的动作，不懂她在怕什么，“药在左上方的柜子上，睡觉前记得涂一涂，省得别人以为我虐待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