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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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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悚然一惊。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转看去看森鸥外。脸羞耻地涨红起来,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不切实际的话。

夏油杰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没想到森鸥外却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啪啪”地鼓起了掌,“不错呢,夏油君。”他称赞道,“以此作为目标激励自己的话,几十年内都会充满干劲的吧。”

夏油杰窘得几乎要钻进地缝,羞耻捂脸,“请不要取笑我了,森医生。”

“没有哦。”男人否认道,“世界上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价值,也不存在一定值得的正确目标。没有那么简单的衡量方式。那么就由自己决定,以什么为价值,为了什么努力。即使这么做很愚蠢,但是把自己的决定当作世界本身,便是人类在允许的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奢侈的事了。”

“而且。”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稀奇地看他,“真是不错的想法呢,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他讨论着可行性,“不过光凭夏油君一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有组织……也不行吗?”

森鸥外似笑非笑。

夏油杰被看透心思,尴尬地无法抬起目光。

“不行。也是不能。”森鸥外用词断然,不存在妥协的余地,“黑手党是一门经营,考虑合理性,而非慈善。夏油君,要认清自己的角色,不要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做政府也无法做到的事。作为其中的一员,你要遵守组织的规则,为其奉献,而非妄图改变它。”

“更何况,若真有那么一天,”森鸥外笑容冰凉,带着一丝讥诮的凉薄道,“怕是东京的大人物们要最先坐不住吧。”

夏油杰微泄气,但他有执拗偏激的性格,非要追问到底,森鸥外是他眼中近乎全知的人,他虚心请教,“森医生,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森鸥外笑了,“可以。”然后在夏油杰升起的祈盼中不留情道,“但不是现在。”

他毫无多余的怜悯,“夏油君,早前说过,想从我这里获得好处的话,也得摆出诚意和决心才行,何况现在告诉你的话,也没有什么用,你还远远不够格呢。”

夏油杰心中微刺,然只一秒,他就爽快承认自己的不足,虚心道,“我知道。”他不会自卑自弃,知不足而后进,这是他的动力,“我会努力的。”

“加油。”森鸥外不走心道。

“不过,我此刻倒是一个疑问,能劳烦夏油君为我解答吗?”

夏油杰理所当然点头,不解其意。

森鸥外绕着海堤围栏散步,海风吹动他束在脑后的发丝和风衣下摆,从背影看,他掐住的腰肢显得很细,整个人细长瘦削,肩背也算不得宽厚,可挺直腰不故作颓废时,并不会让人产生“这个男人其实很瘦弱”的错觉。

他身上富含一种坚定决绝的力量感。

“你从不向丸岛先生展示你调服咒灵的方式,他认为你是在保护情报,不会过问,但我觉得并不是如此。这段时间,你的胃口很差吧,夜晚会失眠,眼睛感到酸涩疲劳。”他一一说出自己的观察,“你跟随丸岛先生周游,收服了多少咒灵呢?”

夏油杰不打算隐瞒,“七十三只。二级咒灵有四只,很感谢您给我提供训练和历练机会。通常而言,等级较高的咒灵容易被‘窗’监测到,多亏了丸岛先生给我提供情报。实力等级与我有一定差距的咒灵,可以不需打败直接吸收。”

“原来如此。”森鸥外点点头,转身走近,黑色的硬质军靴踩在岩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虽然是礼貌询问的口吻,但出自他口中并不会让人升起“可以尝试拒绝”的妄想,他道,“你现在口袋里就有咒灵玉吧,可以调服给我看吗?”

夏油杰脸上血色一寸寸失却。

-

“呕……咳咳!!”

夏油杰弓起身体,无论如何压抑生理性的反胃与强烈的不适,还是无法抵挡人体对于痛苦最本能的抗拒。瞬间弥散开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比浸满胆汁和下水道呕吐物的抹布还要腥臭,那是人类的痛苦和负面情绪本身,从口腔一直蔓延侵蚀到身体内侧的毒液一样久久不去。

别说是暴露在人前或向他人倾诉了,如果可能,这是他恨不得连自己的记忆也一并混淆删除的感受——对于这样的“味道”,来自他人的任何反应,无论是安慰还是同情,光是想象,都让他难以忍受。

可他是无法拒绝森鸥外的,那股宛如涸泽的鱼的濒死的窒息感又泛上来,还有他第一次杀死同伴的愤怒和悔恨,宁可自己不曾存在过的痛恨。仿佛肺部上涌的血液堆积到了他的喉咙里,随着呼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又在他尝试喘息的时候趁机侵入到鼻腔里。

铺天盖地的红色。

宛如记录实验数据一样,森鸥外冷眼旁观他剧烈的反应,不断地思考和忖度。咒灵玉是堪比成人拳头的大小的纯黑色的球体,光是接触就让人感到阴冷和排斥,体积是喉管和食道大小的数倍,正常情况下想要将它顺利吞入是不可能的。

在夏油杰开始吞咽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下颌的剧烈疼痛。森鸥外单手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口抬头,手劲之大,几乎要把他颌骨捏碎。

他尝试反抗了,以为他的忤逆会带来对方带着冰冷怒意的声音,但并没有,森鸥外只是微微地皱起了纤长的眉,仿佛单纯地为了控制住他,近处看,他暗红的眼睛更显深邃,如同某种吸光的宝石,令夏油杰视线中毫无希望的光亮。森鸥外带着探究的神情,以医者的冷静伸出手指探进他的口腔,摸索一会,指腹隔着一层薄薄的皮革手套,重重地按压他的舌根部位。

咽喉和胃部痉挛性地激烈收缩,强烈的反胃感上涌,夏油杰立刻吐了出来。

他胃部空空,唇齿无力的张开,涎水流下,黑色的碎发蹭过苍白的脸颊,留下深沉蓊郁的黑影,膝盖酸软,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像个破烂玩具,透明的涎液顺着下唇和黑色的皮革手套下滑。

森鸥外抽出晶亮湿润的指尖,另一只手顺着他的食管抚摸到胃部,不轻不重的按压,垂眸,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进入体内的一瞬间就化作咒力融化了。”

他道,“现在想喝水吗?”

夏油杰下意识摇头。

森鸥外目光审视。这是不正常的。

一般人尝到了过分刺激或者难以忍受的味道,直觉就会选择用清水或者其他液体去冲淡或者覆盖口腔中的味道。这是本能。

夏油杰之所以如此排斥,是因为他知道这是无用的。咒灵玉的味道并非是普通的味觉,越是等级高的咒灵,味道残存的时间就越久。无法被其余食物压下去。无论是什么进入口中,都会被同化为那恶心至极的味道。久到甚至可能在之后的数小时里喝水都作呕。

森鸥外从他表情读出什么,了然,“这就是令你丧失胃口的原因,夏油君有给其余人品尝过咒灵玉的滋味吗?”

“……没有。”

“说不定是值得一做的实验呢。”森鸥外漫不经心地笑,处理掉手套,露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心里有了猜测,但他并不打算付诸于行动,不做没有意义和结果的事情。

他想起夏油杰曾经疗伤时的表现,之后在□□医疗部的经历也同样证明,他是一个意志力极强、十分擅长忍耐疼痛的人,或者说,在他心中,有比眼前的痛苦更为重要崇高的存在,能给予他脱离现实、撑过困境的动力。

森鸥外一度有同样的心理,因而他很能理解。

但同时,他也清楚,无论意志多么坚韧,身体的脆弱都不会因为意志而改变。多次的重伤给予他经验,普通人的身体就是普通人的身体,会因剧烈的疼痛而控制不住心跳和呼吸,会像是被扔进冰库里面忍不住颤抖。面对恶心至极的味道,舌尖和胃部也会诚实地给予反抗。

而在□□的承受力屡次达到极限之后,再坚强的意志也会出现薄弱点,从而被击溃。

大战末期,“不死军团”的士兵,是从各支队伍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汇聚了军部剩下的绝大部分异能力者,在登上常暗岛之前,他们对着国旗宣誓,会为了国家奉献一切。

尽管不知计划详情,但在得知与谢野晶子异能并接受“请君勿死”治疗的那一刻,对于自己将会遭遇什么,也许大部分人都隐隐有了预感。

他们怀抱着不惧比死亡更深刻痛苦的决心奔赴战场。

但最后,不堪折磨的人心依旧崩溃了。

就像玻璃被顽皮孩童的足球踢碎那般轻易,无法复原。

士兵自杀在战争结束之前。

他们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抛弃了自己的国家,和战线背后的普通民众。

人是不能习惯痛苦的。森鸥外如此笃定。何况无论是疼痛、恶心还是恶臭的味觉,都只是生理性痛苦的一种而已。

森鸥外不完全信任夏油杰的话,因为他人生的黑暗,才刚刚开始。此前他所说的一切话,都能被视为冲动。

他对力量越渴望,品尝到的人生的不公就越深刻。

就如同他实力增长的无上限一般,没有尽头,犹如深渊。

想明白后,森鸥外不再留恋,毫不犹豫地转离开,将痛苦和自尊都留给夏油杰一人。

他返回来时的路,再次走上台阶,纯净明亮的绿茵地在眼前开阔起来,沉重的深色军靴踏在石阶上,在背后拖下长长的、暗沉的影子,望着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昳丽的粉霞,无限铺开的春和景明,森鸥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没有幸子……

没有幸子,此刻的他会在哪里呢?在为什么而思索烦恼?

没有任何外力的协助,人生被打击到谷底,费尽心机获得夏目老师的赏识,付出比此刻更添百倍的艰辛与疼痛,为了横滨加入“三刻构想”,进入□□应付暴虐难缠的首领,单纯作为医生失去可以施展能力的舞台——

即便没有幸子,他也会坚定执著地走在他所选择的道路上。

他不会后悔,不会回头,理性所制定的最优解中,将所有战局的可能性考虑在内,没有丝毫动摇的可能。

率先斩断自己的后路,不容许丝毫的软弱和犹豫。恶意也好,敌视、谩骂也罢,他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和承认,无需从赞美和感谢中获得满足感。

国家会背叛他,人类互相攻讦,以仇报恩比比皆是,现实就是如此,这是个丑恶赤裸的世界。

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任的,唯有自己。

他的热爱,他选定的理想,他为之奉献,所有的无私和无悔,都属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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