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绿树成荫,到处虫鸣鸟叫。
乌云密布的天空让人压抑,连续问了十来户人家,既没车也没找到线索,武驰不耐烦起来。
乔一翰取下背包拿水喝,突然说:“糟了,没带绳索。”
荒山老村,没有武器哪有安全感。
武驰比他还急,瞪了眼走路都喘,完全指望不上的兰浅,急忙说:“瀚哥你们走着,我回去拿。”
等他小跑离去,乔一翰与兰浅步入竹林之中,借潺潺的溪流声遮掩说话声。
时间有限,乔一翰单刀直入。
他有一箩筐问题,按重要顺序,先挑一个最关注的问了:“楼亭是怪物吗?”
兰浅表情很淡,“嗯。”
乔一翰心头一紧,“你是怎么从他手上……”
问到一半觉得不合适,兰浅脱身自然有他的本事,这种机密的事,他问得唐突,问了人家也未必说。
兰浅果然没回答,乔一翰多疑地看了看周围,“那你为什么找我。”
听到这里,兰浅第一次弯了眼睛,笑意一闪而逝。
“你会隐藏自保,不算太笨。”
乔一翰一怔,一下明白,兰浅看出他谎报技能了。
“你说你有力气加成,这点没人会求证,浑水摸鱼很方便。你也看出我在说谎,大家彼此彼此。”兰浅丝毫没有拿这点做文章的意思。
乔一翰有些惊讶,他确实猜到,兰浅一进游戏就被怪物锁定,大概率有某种吸引怪物的技能。
没想到他自己也被看穿。
看穿,却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很有分寸。
乔一翰难得笑了,头一回觉得,和聪明人聊天,真是件享受的事。
他转头看兰浅的侧脸,对方鼻子秀挺,五官清俊,还是漠然的神情。
兰浅虹膜偏浅,是很漂亮的琥珀色,从侧面看,就像剔透的琉璃。
他忽然想起兰浅休学回来后,有一次上游泳课。
乔一翰练游泳的,他的速度一般人比不上。舒展四肢在水中畅游几圈后,他靠着泳道线休息,冰凉的水在身边上下晃动。
不多时,隔壁泳道溅起的水花由远及近,一个人破水而出。
是兰浅。
他明显不打算再游,抬手取下泳镜和泳帽,手指插进头发中,将湿发往后梳。
水珠沿着他湿润的发尾往下,落在脸颊,划过脖颈和起伏的胸膛,没入水面。
乔一翰有种拨开迷雾见明月的震撼,原来兰浅胸膛的皮肤那么白,运动后的嘴唇那么红。
察觉到他的目光,兰浅漫不经心往侧边一瞥。
在晃着光影的蓝色水中,他漠然的眼神连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就已偏过头去。
被无数同学刻意讨好的乔一翰,在同龄人中第一次碰钉子,深深记住了那种被冒犯的不爽。
或许因为处在危机中的吊桥反应,兰浅那目中无人的缺点变得不值一提。
能让人记住的,只有他的临危不乱,坚韧不拔。
原本乔一翰心里没什么底,认为同行人中没有一个能打,需要他来撑起一片天。
如今,有镇定的兰浅在他身侧,纵然知道有恐怖的怪物存在,他也踏实了。
前尘恩怨随风而散,兰浅那些坏脾气,都变成了他独一无二的个性。
乔一翰还有些可惜——以前被偏见蒙蔽,没发现兰浅是这样可靠的一个人,要不然他们早就是朋友了。
走神间,兰浅分析道:“我们几人中,技能最有用的是郁卉和武驰。”
“郁卉的技能是绑定,她很聪明,只说和绑定对象共享荣耀,但我猜测负面状态也会一起绑定。”
乔一翰一点就透:“你是说,让郁卉和楼亭这个怪物绑定?”
“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楼亭在副本不死,她就能保住性命。”
乔一翰顺着这一点,想得更深:“他们绑定之后,我们也能用郁卉来要挟楼亭对不对?这样就能控制最危险的存在。”
他昨夜冥思苦想,找不到破局之法,没想到兰浅在应对怪物的同时,还有余力思索困局。
乔一翰一时肃然起敬,脑中又浮现出兰浅出水的模样。
冷静又果断的男生,让他有些转不开眼。
兰浅没有再聊郁卉,“武驰的技能也不错,可以偷取关键东西。”
乔一翰脑子转得很快,“你是说让他偷楼亭的技能,得到怪物的强大实力?”
兰浅平静道:“如果是我,我会铤而走险这么做,因为不做比等死强。但技能不是我的,风险自负,我不会引诱别人去冒险。”
乔一翰当即反驳:“楼亭是怪物,在山神庙把武驰吓成那样子,还从你身上吸血。武驰说怪物非常庞大,我们之中,没人有太厉害的攻击技能,拿什么对抗?你别妇人之仁,郁卉绑定楼亭,武驰偷取技能,这才是双保险,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很危险。”
兰浅没有自证,“你是他朋友,你和他说说利害关系,看他怎么选。我被楼亭看得很紧,很难落单,你也找机会提醒一下其他同学,让他们没事不要招惹楼亭,特别是龙雪羽。”
他对时间把控精准,知道武驰快回来了,准备侧身。
乔一翰不赞同他为了那点良心,为了所谓的同学情谊,放任事态进入被动局面。在他看来,新手保护期已过,不利用同伴的技能会死得更快。
不能创造价值,就算死了,也是对死亡的浪费。
他没有继续说服兰浅,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楼亭那边,你怎么办?”
兰浅笑了。
笑意如荡漾的湖水,从黑白分明的眼睛,传到上扬的眼尾,蔓延到微笑的唇角。
藏在笑意之下的,是不易察觉的兴奋。
乔一翰内心大震,明白了一件事。
兰浅在学校不是不爱搭理人,他是觉得普通人索然无味。
而如今,一个让他兴致勃发的怪物摆在面前。
他怎么敢!
在和怪物的较量中,渺小的人类竟不止恐惧,也有被勾起兴趣的热忱,有舍我其谁的勇气,有想反杀怪物的野心。
兰浅不止惊惧,他在沉迷地享受,他热爱这种刀尖舔血。
乔一翰吃惊到不可思议,心头被重重一撞。
心率和脉搏通通加快,脸颊充血,目光被牢牢吸引。
他这一刻彻底懂得,什么叫无法阻挡的魅力。
血液在体内加速,他的心间涌上滚烫的热流,一种抓心挠肝的渴望,如狂浪的海啸将他淹没。
他的眼球,看到兰浅鼻翼冒出的小小汗珠,翕动的鼻尖,闻到一股致命的香甜。
碾压此生闻到的一切香味,让他的神经有种高|潮般的战栗,光闻到就让他有一种过电的快感。
欲望疯狂咆哮,冲动来得迅猛无比。他想舔兰浅鼻子上的汗珠,想凑到兰浅的面前,猛吸他说话时口中的芳香。
更想刺破他白嫩的皮肤,从中吸食芳香四溢的血液。
乔一翰被这变态的渴望吓了一跳,自己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想远离兰浅 ,呼吸了一口空气。
兰浅身上的气味分子被他吸入鼻腔,理智荡然无存。
人类孱弱的意志力崩塌,一瞬间,他的眼睛变成银白眼球的竖瞳。
变成触肢的舌头刺出口腔,往兰浅的脖颈伸去。
两人距离本就近,兰浅离他一步之遥,眨眼间,触肢碰到了兰浅的皮肤。
被触肢舔舐那异常黏滑的感觉,是兰浅噩梦的开始。
他反应异常迅捷,飞快往前一步拉开距离,锋利的眼神向后看来。
乔一翰规规矩矩站在他的后方,正凝眸沉思。
他俩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他没听到任何往前的动静,他也没感觉到喷洒在后颈的粗重呼吸。
可被舔的感觉实实在在,让他心里发毛。
看到他的反应,乔一翰不解地问:“怎么了?”
兰浅抬臂往脖颈抹去,没有摸到任何湿痕。
反倒是身体感觉到湿意,抬头一看,下雨了。
空中的水汽很浓,兰浅摇摇头说:“没事,雨下到我脖子上了,我反应太过了。”
乔一翰却很理解,露出愤恨之色,“是因为楼亭对不对?我都不敢想象,被深入身体里吸血,是多么恐怖的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杀死,走出村子。”
兰浅不置可否,继续往前,一阵麻痹却从脖子往四肢蔓延,他的意识极快涣散。
下坠的身体,被体育生肌肉线条极佳的胳膊接住了。
乔一翰变成竖瞳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那条舌头触肢分裂成海葵形状,不断蠕动。
触肢背面长着一个个粉白色的圆形吸盘,因爆发的食欲分泌的粘液将吸盘润滑得湿淋淋、亮晶晶。
乔一翰的五官被挤压到极致,堆在额头上,一张血盆大口占据脸的80%。
人类的骨骼构造不可能将嘴大张到这种地步,仿佛要将兰浅整个头颅吞入。
事实上,从他喉咙伸出的触肢,也确实将兰浅的脸蛋覆盖了。
吸盘贪婪而疯狂地吸附在兰浅皮肤表面,不管是鼻翼上的汗珠,口腔里清甜的口水,还是薄薄皮肤下血管里涌动的血液。
一旦吸入一点点血液,就会满足到发抖。
香,好香,好好吃,好嫩!
是他的,美味的猎物只能是他的,啊啊啊,想把他整个人吞入,含在嘴里不停吮吸。
激狂的状态由触肢传到本体,不远的村口,楼亭停了下来。
翻腾的阴影从他的脚底汇聚,吱吱吱的摩擦,躁动地扭动。
每一条触肢都有独立意识,脱离本体也能生存,同时也被本体掌控。
强大的本体控制触肢的一切,分享触肢的一切。
楼亭本可面不改色的享受美味。
可是,那是兰浅。
那是最美最甜最香的猎物。
放松状态下的兰浅那么香嫩,让他人皮下的怪物身躯蠢蠢欲动,给他的感官带来澎湃的刺激,他兴奋到维持不住人形。
楼亭脖颈裂变的口子中刺出更躁动的触肢,与乔一翰吸食兰浅的动作完全同频。
一边掌控离体的触肢,一边发出满足的,无法被人类听到的喟叹。
“不自量力的猎物,还和其他渺小的人类密谋杀我。还吓得不够狠吗,还有这样旺盛的求生欲。这样鲜活的生命,在高等的凝视下不崩溃的小生命,真是可爱呀。”
“这么可口还这么可爱,副本结束享用他的身体时,要从哪里开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