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离开黑市后，温乔才恢复人形，躲在一个隐蔽角落急促呼吸，脚边是重达50公斤的现金和珍贵源石。

温乔隔着外套拉开被汗黏在身体上的T恤，小声抱怨好累，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味道。

应雪尘能听到温乔剧烈的心跳，觉得这样全身发烫黏糊糊说着好累的少年十足诱人，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推倒在墙上，埋头吸吮他的搏动的劲脉再狠狠咬下去。

浑然不知自己暴露再危险中的温乔，缓过劲背起包裹向小男孩说的地址走去，走了十分钟后到了一处低矮的棚户前。

虽然这是一片棚户区，但其他人家起码有几块铁皮遮挡，温乔面前的这家要更加破败，用木头、土转、油布和不知道哪里捡的乱七八糟的材料搭建，歪斜可笑却实实在在的为屋里的人遮挡风雨。

里面传来两声苍老的咳嗽声，“小伟，起来吃点土豆泥再睡，吃饱病就能好了。”

“爷爷，哥哥呢？”一道虚弱的童声问。

“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听话快吃点东西。”

“爷爷吃了吗？”

“伟伟好乖，爷爷吃过了。”

“那哥哥吃了吗？”

......

要找的人不在，温乔离开了这座破落却温馨的小屋，他将经脉内的灵能集中到耳朵，听力瞬间增强数十倍，很快听到500米外熟悉的脚步声，他拽了拽背上的包裹循声走去。

男孩垫着小木凳站在大垃圾桶前，手里拿着根长棍往垃圾桶里拨弄，他神情认真几乎半个身子探进垃圾桶，忽然他眼睛发亮、咧嘴一笑，哗哗几下勾起一个塑料瓶，“这个牌子比其他的要贵五分钱呢，还是大号的，好幸运！”

温乔走到男孩身后，透过这个单薄幼小的背影看到了几年前走投无路的自己，每找到一个塑料瓶、一块纸皮都兴奋不已，意味着肚子里能多一点点饼干和糊糊了。

应雪尘低沉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白天的垃圾不好吗，偏要大晚上来。】

温乔回道：【小土豆白天要去打黑工嘛，而且固定位置的垃圾桶是有人认的，白天翻会被打只能晚上来。】

应雪尘顿了下，语气凝重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被打过啊，辛苦找了几条街的废品被抢走，脸被踩进泥土里咒骂，饿得没力气挣扎还以为会被打死...

想起不好的回忆，温乔眼眸泛起水光，不过几秒后脸上就浮起淡淡的笑，他无比珍惜现在的生活，那些不好的过去就让它彻底过去，不必再提起。

他故作轻松地道：【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

这样敷衍的借口应雪尘当然不会信，不过就算温乔不说他也猜得到，只要稍微一想温乔曾经的遭遇，他就心脏钝痛发麻不知道该朝谁发火，除非能穿越时空抱紧那个无助的小温乔，不然他会永远心疼，永远无法释怀。

“啊！”

两人说话的当口，小土豆因为翻垃圾太用力，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往垃圾桶栽去。

温乔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拎了出来，看小孩吓得脸色苍白，他把包裹放在地上，弯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看清温乔的装扮，小土豆惊喜地叫出声，“大哥哥，你又救了我！”

温乔掐了下他没有多少肉的脸蛋，“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是第一次有人要送他回家，小土豆眼睛亮了下，随后光芒暗淡下去，拽了拽手里的编织袋，委屈解释道：“可...可是我还要捡废品呢，家里没吃的了，弟弟也没钱看病...”

“嘿嘿...”温乔得意地笑出声，解开旁边的包裹，拿出几沓现金塞进小土豆手里，“不就是钱嘛，哥哥多的是，随便花！”

小土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圆圆的，啊了半天说不出来话，显然受到的冲击不小。

“合上..快合上...”温乔担心他下巴脱臼，手动帮他合上了嘴。

小土豆低头看手里的现金，头一阵阵发懵，仿佛这些钱不是捧在手心里，而是砸在了脑袋上，他面露挣扎最后“大哥哥，我没有帮你干活，不能收你的钱...”

“我希望所有好孩子都能快乐成长，你收下钱就算完成任务啦，小土豆是好孩子对不对，乖乖听话，哥哥还有这么多钱呢。”

温乔把包裹拉的更开，露出里面数不清的现金，他不给男孩再次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男孩手里的钱放进编织袋藏好。

“哥哥，我是好孩子，还有...我叫威威，不过哥哥叫我什么都可以。”

威威...伟伟...还真是特别的名字，温乔会心一笑，“好，我记住了。”

温乔牵住威威的手送他回家，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被清冷的月光拉的很长。

到了家门前，温乔嘱咐威威小心使用现金，不要让人发现他们突然有了那么多钱，好在威威虽然不到十岁但是很早熟，很认真地答应了。

告别后，温乔转身朝家出发，随着体力的消耗背上的包裹越来越重，才走到E区他就又找了角落歇着，呼哧呼哧喘气。

“今晚太不知节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温乔抬手给自己扇风，有气无力道：“雪尘，我再也不敢不计后果的借用你的力量了，身体完全承受不住那么多。”

【......】竟然还敢说，是觉得他没有身体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撩拨人？

这是片空无一人的建筑工地，夜风穿过还未完工的楼梯，发出渗人的呼号，远处的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温乔缩在角落心里有些害怕，“雪尘，你怎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温乔抱住手臂，紧张地小声道：“那你出来陪陪我，这里好像有鬼。”

【鬼？你竟然怕这种东西。】

应雪尘语气难掩嘲笑，却还是在下一瞬出现在温乔眼前，身上的光芒驱散了温乔周围的阴影。

“现在不怕了。”温乔神经放松下来，出神地看着应雪尘无可挑剔的侧颜，基地里也有好看的明星，但和应雪尘比起来气质差太多。

可能是累过了头，温乔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起来，老天爷造人的时候，是怎么造出应雪尘这样的，又是怎么造出其他人的，真奇怪啊...

耳边忽然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应雪尘回头一看，温乔靠在包裹上睡得正香，他轻叹口气，走过去捏住鼻子直接把人弄醒了。

温乔崩溃地发脾气，“干嘛呀你，我累死了。”

“这里太脏了，回家再睡。”

“我不！”温乔直接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耍赖。

应雪尘踢了踢他的脚底，拿他没办法，妥协道：“我操控身体，你回意识空间里去。”

温乔的眼睛咻一下睁开，期待地看向应雪尘。

一阵耀眼的光芒后，温乔的意识脱离了□□，虽然精神不振，好歹不用受身体超支的痛苦。

应雪尘嫌弃地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把包裹往身后一甩，快速离开了这里，还不忘吐槽，“拿这么多钱，你花得完吗？”

【对啊，这么多钱怎么花才好？】

今夜以前，温乔的痛苦是没钱，现在他的痛苦是钱太多了花不完，做人可真是难。

“这么苦恼，干脆把钱还回去得了。”

温乔一下子炸毛，【那怎么行，还不如把钱送给有需要的人呢。】

本来是下意识反驳，结果温乔发现这个主意还真不错，他兴奋道：【雪尘！快掉头去边缘区，我们撒钱去！！】

应雪尘猛然停下，冷声道：“往回走，你在逗我玩吗？”

温乔气势陡然减弱，【我哪敢啊，求求你了。】

“.....”

见没回应，温乔继续请求，【去吧、去吧，这可是做善事，不能嫌麻烦。】

应雪尘轻嗤一声，无所谓道：“我看着很像大善人吗？”

完全不像，凶巴巴像讨债的，温乔在心里暗暗吐糟，嘴上继续游说，【那你怎么样才肯答应。】

空气寂静了两秒，在温乔要催促的时候，应雪尘用不经意地口气道：“我想进你的内域。”

温乔诧异地啊了一声，下意识捂着肚子问：【你进去干嘛，里面有助于你恢复吗？】

“管我进去做什么，你就说愿不愿意。”应雪尘好似恼羞成怒一般，耳根泛起鲜艳的红色。

【凶死了。】

温乔嘟囔着抱怨，想起之前应雪尘也进过他的内域，并没有什么异常，【我答应了，但你不能搞破坏。】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

应雪尘的语气很镇定，但是尾音的轻颤还是暴露了他的雀跃，说完他便转身朝边缘区域出发，他速度奇快，周围的景色飞快后退，变成一串串的残影。

温乔看得头昏眼花，连忙切断了视野共享，【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应雪尘一言不发，继续加快速度，嘴角得意又满足地勾起。

对于开辟内域的灵者来说，内域是和生命同等重要的存在，接纳他人进入内域是比进入身体更加亲密的举动，这对于一个独占欲极强的偏执狂，是超越一切享受的体验，怎么能不让人心海沸腾，理智昏聩。

在心爱之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诱骗他，哪怕什么也不做仅是让他说出答应两个字，也让应雪尘有种诡异的心里满足。

二十多分钟后，应雪尘停下了脚步，“到了。”

闻言，正在意识空间里翻筋斗的温乔连通视野，被眼前荒无人烟的景色搞昏了头，【这..这是哪啊？】

“边缘区域，不是你要来这的吗？”

随着应雪尘的转身，温乔看到了一堵高耸入云、无比坚实的巨大墙体，除了在一号基地帮助下建起的基地墙，不会再有比这更高的墙体。

温乔崩溃地按住脑袋，【哪也没必要这么边缘吧，你不累吗？】

应雪尘扫扫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道：“这两步路还不够出汗的，地方已经到了，你别想抵赖。”

【我不抵赖，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连根毛都没有我要把钱送给谁啊！！！】

......

应雪尘耻于承认自己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开始飞速移动。

【诶？又要去哪儿啊。】

“去给你找人！”

温乔仿佛听到了应雪尘紧咬牙根的声音，闭嘴乖乖等待了。

三分钟后，应雪尘在一大片石头房前停下，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时不时传来低哑的人声和金属叮咣声，还有不少人没睡。

空气中散发着烧焦和刺鼻的味道，虽然应雪尘带着口罩，但还是抵挡不住那股浓烈的气味，连打了几个喷嚏。

温乔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应雪尘比了个手诀，身体周围顿时浮现一个灵炁凝成的防护罩，“这里应该是提炼源石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一般源石刚被开采出来时，会蕴含大量杂质，只有经过提炼去除大部分杂质才能售卖，提炼过程会产生许多对身体有害的气体，是穷人才会做的工作。

只是其他基地起码会做些净化处理，尽可能降低对人的伤害，但从周围成堆的废弃矿渣和让人无法呼吸的空气来看，望安基地显然省下了这个成本，宁可让劳工用命去填。

听了应雪尘的解释，温乔心生悲哀叹了口气，【人怎么能这样。】

应雪尘不以为然，带着嘲讽道：“这才是人。”

残忍，贪婪，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人的不同看法和观点，大都来源于其自身的经历，温乔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心里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