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纪的人难免犯高血压，更何况李红已经五十有三。
高血压这种长期病，需要每天吃药维持血压平稳。
楚懋乔听小李说没有大碍，心头还是一阵慌张，她抬眸看了一眼摄影棚里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下定决心：“小李，不拍了，我们回去吧。”
努力挣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现在李红病了自己不能在身边，楚懋乔起了转行的念头。
“祁......祁总在医院，要不先打个电话？”小李适时开口，然后手忙脚乱把楚懋乔的东西收回袋子，顺便给张娟打了个电话。
楚懋乔拨通祁深的电话，男人清冽的声音从那端传来：“结束了？”
“还没有，”楚懋乔听到他的声音，不由有些委屈，眼圈瞬间泛红，“我妈怎么样？”
“阿姨早上有点头晕，知道你在外地，给我打了电话。”祁深那边传来吱扭的关门声，继而是几声鸟鸣，应该走到走廊上跟她打电话。
“医生说问题不大，以后按时吃降压药就好。”
楚懋乔舒了口气，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子里。
好在还有他，女生道谢。
祁深笑笑：“没事，是我应该做的。”
“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回去。”楚懋乔垂眸看小李七手八脚把东西放回保姆车里，“大概晚上就到。”
“阿姨不让告诉你，”祁深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屋里抬眼看点滴的李红，和床边正削苹果的楚爸爸，“这里最好的医生，是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心。”
言外之意，要楚懋乔安心工作。
祁深能动用的医疗力量肯定比她大，楚懋乔心放回肚子里：“好，我拍摄结束，马上回。”
祁深挂掉电话，驱车买了一束鲜花和果篮回病房，李红看到他顿时笑逐颜开：“小祁，今天多亏了你。”
楚爸爸早晨去上班时，李红还贴心地煎个鸡蛋给他做早饭。
等到祁深给他打电话，他着急忙慌从学校往医院赶来，李红已经在医院打上了点滴。
楚爸爸一生都是教书匠，没有进过私立医院的豪华VIP病房，还没见过配套设施的病房，心里默默打小算盘，感叹VIP病房一天花不少钱。
李红看到他打量着病房装修，一脸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舍不得钱，恨不得抬脚踹他：“这可是准女婿，我们现在是给乔乔撑门面。”
楚爸爸这才忍下来，低头不说话，默默削苹果皮。
“阿姨，您还有没有不适的地方？头还晕不晕？”祁深伸手把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一些，顺手从茶水柜拿出杯子，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
“现在头不晕了，”李红微微皱着眉头，没扎点滴的右手轻抚胸口，“今天起床一阵头晕目眩，可把我吓坏了。”
“乔乔不在家，老楚又去工作，要不是你打电话，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番话把祁深捧得高高的。
楚爸爸顶着地中海发型，抬眼看祁深，男生身材高大，白衬衫西装裤，疏离有礼，勉强有几分自己年轻的模样，但是人不能只看皮囊好坏。
他良久开口，像无数老丈人询问女婿那样开口：“小祁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祁深清清嗓子，唇角勾起一丝微笑：“有个小公司，勉强糊口。”
“嗯，”楚爸爸还想继续问，被李红打断。
“小祁啊，你回去上班，有老楚陪着我就好。”李红给祁深使眼色，让他不要跟老古董一般见识，赶紧溜之大吉。
“好的，阿姨。”祁深摁亮手机，已经是中午十点半，“叔叔阿姨，我已经在餐厅点好餐，一会有人送过来，我先去公司。”
祁深关上病房的门，挡住身侧往房内张望的视线。
林牧认识祁深这么多年，头次见他动用关系要自己父亲出诊。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以为是个花样芳华的年轻女孩，结果父亲神神秘秘告诉他，对方是个五十出头的阿姨。
而且祁深强烈要求安排住院观察三天。
祁深父母都不在了，唯一可能就是丈母娘。
“丈母娘啊？”林牧被挡住视线也不着急，挑挑眉毛，“怎么没看到你女朋友？”
祁深如实相告：“还不是女朋友，在追。”
“好吧。”林牧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男人补充道：“账单记在我名下，药要用最好的。”
“没问题，这个交给我。”
林牧想到两个人好久没聚，把笔插进白大褂的口袋，拍拍祁深肩膀，“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好。”
*
楚懋乔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九点之后禁止探视。
护士一边领着楚懋乔在走廊上找病房，一边叮嘱她过了探视时间不可以继续打扰病人休息，医院有相应的规定。
虽然楚懋乔来之前先跟楚爸爸打了招呼，确定没什么大碍，但是没看到李红本人，心中那股不踏实的感觉还是无法压制。
楚懋乔蹑手蹑脚推开病房门，病床床头升起，李红正跟楚爸爸两个人坐在床上看小品，她手上捏着剥好的石榴籽，笑得前仰后合。
还能看小品，自然是问题不大。
女生舒了口气，把拎着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制造些响动。
床上的两个人注意到她，楚爸爸起身走到她身边，探头向塑料袋里看去：“怎么带了这么多吃的，这里什么都不缺。”
“我买了些小馄饨，你们要吃吗？”
李红最喜欢小馄饨。
年轻时候饿的快，半夜煮小馄饨当夜宵，再撒把葱花和虾皮紫菜，别提多鲜美。
哪成想李红兴趣不高，在床上没挪地方：“不吃，你先吃点。”
楚爸爸坐回床边，指指门口，给楚懋乔解释：“刚才小祁送来馄饨，垃圾也带走了，你妈吃了一大碗呢，现在不饿。”
李红锤他胸口，瞪大眼睛不满他在女儿面前全盘托出。
楚爸爸以病人为大，不跟她计较，改口讨论别的话题：“小祁这孩子还挺不错的。”
楚懋乔应了一声，把饭菜从塑料袋子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吃起来，一结束拍摄就从场地赶来，晚饭也没吃，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
“医生怎么说？”
“年纪大了，身体有点小毛病很正常。”楚爸爸推推鼻梁上的墨镜，“怕要以后都吃药了。”
“你不是早就开始吃降压药了，”李红眼神没离开过电视机屏幕，又从楚爸爸手里捏了一小撮石榴籽，“以后监督我。”
“......”
楚懋乔低头吃自己的饭，抬眼看着不远处其乐融融的夫妻俩，眼圈红了又红，自己工作性质的原因，导致常年在外地工作，陪她们的
日子少之又少。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祁深问她在哪里。
楚懋乔：【医院。】
祁深：【我刚从那里离开，没看到你。】
楚懋乔：【刚到，谢谢你照顾我妈。】
祁深：【我回去找你。】
李红身子向来硬朗，难得生病一次，楚爸爸自告奋勇请假在医院照顾她，探视时间刚到就催促楚懋乔离开。
楚懋乔坐电梯下楼，看到熟悉的车停在马路边，抬腿走去。
车门打开，车厢在路灯的照射下一片明亮，祁深抬手向她打招呼：“今天累吗？送你回公寓。”
“还好。”楚懋乔在他身旁坐下，车里冷气很足，女生伸手在手臂上摩挲两下。
祁深递过来毯子，展开盖在女生身上：“休息一会，马上就到。”
原本舟车劳顿，楚懋乔困倦无比，在熟悉的氛围里她很快进入梦乡。
祁深往返医院两次，加上下午开了一个两小时会议，靠在座椅上也睡着了。
司机默默放下车中挡板，给两个人独立空间。
到了楚懋乔的公寓外，祁深看着肩头女生沉沉睡去的模样，狠狠心叫醒她。
女生半晌睁着迷离的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到了？”
“嗯，”祁深状似不经意，活动一下压麻的肩头，“今天你坐车辛苦，赶紧上去休息吧。”
女生把毯子还给他，想到白天他帮忙安排医院的事，再次对他道谢。
祁深微皱眉心，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我私自安排阿姨多住院几天观察，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今天的医院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祁深安排李红住进去，自然动用人脉，“我妈住院这几天，我会负责给她送饭的，你专心工作吧。”
祁深在女生脸上打量片刻，点点头。
“那晚安，做个好梦。”
夜里楚懋乔身体很累，一夜好梦，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七点，她手忙脚乱地洗漱换衣服，后悔没有坚持在医院陪伴李红。
太阳跃出地平线，霞光铺满万物。
楚懋乔买了豆浆包子带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
李红早早起床，在病房里跟着视频打太极拳，看到女儿走进病房，招呼她把桌上的小米粥喝掉。
“我让老楚回学校了，又没什么大事，医生非要住院观察几天。”李红扎着马步，手上动作没停，“小祁一早就让人送来早饭，我和老楚吃了一些，你带的肯定吃不下。”
楚懋乔扫了一眼小米粥袋子外面的logo，认出是当地有名的私房菜馆，默默把豆浆包子放在一侧。
“你跟小祁说一声，医院到处都是送餐的，我们可以自己买的。”
楚懋乔有些忍不住了：“妈，我说过的，但是......”
但是她早上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