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路垚就发烧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遇到个雨雪天更得注意,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吃药,脑袋昏沉沉的,全身发软,吃了药先把烧退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呢就听到卧室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路垚捶着胸口咳得前胸震后背,倒是不发烧了,就是咳嗽的厉害,止咳药也不管用,只能去医院了,撑起身子套上衣服就出门了。
打了点滴路垚才感觉终于活过来一般,靠在床头盯着还有一半液体的瓶子发呆,这输液又花了些钱,这个月有些困难了,等把这个月的手表钱给了,那就没多少钱了,连房租都交不上。
唉,该怎么办呢?
“路垚?还真是你啊!”
熟悉的声音将正为了生计发愁的路垚思绪拉了回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神突然一亮。
“慕容医生!”
“我刚查病历还以为是同名呢,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啊?”
“是啊,好巧,你不是在英国么?怎么来上海了?”路垚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工牌,惊讶道:“你在这家医院上班?”
慕容清风,是他在英国上学认识的,恰巧也是学医的,算是他半个家庭医生了,医者不自医嘛,他身体不好,所以上学的时候经常为点头疼脑热的麻烦他,久而久之就成了朋友。
“家里有点儿事,就回来了,别说我了,说说你,我看了你病历,你还没……”
“慕容,”路垚脸色淡了许多,打断他的话,“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可是你……”慕容清风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就来气,在英国的时候,随着一次次的交谈,他渐渐了解他的身体状况,作为一名医生,当然知道这儿事有多危险,但这不是更令他生气的点,更令他生气的是,他明明自己也是学医的,怎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慕容清风耐下性子劝着,虽然几率也不大,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没有,我有我的打算。”
“你!”慕容清风气的都翻了个白眼,目光又移到他打点滴的瓶子上,低头在病历本上写下几笔,“你就倔吧!”
“还有,你怎么又发烧了?是不是咳嗽的厉害?你都对止咳药有耐药性了,我这次给你换几个别的药。”
“谢啦,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挺好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慕容清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白了他一眼,颇有些傲娇道:“也幸好是我在这儿,不然啊,我看你怎么办?除了我还有谁这么了解你的身体状况?别忘了我可是你家庭医生!”
最后四个字明显加重,要知道这个称呼还是以前在英国路垚给他取得呢,那时气得他险些跳脚,抗疫无果只能嚷着“家庭医生就家庭医生,要收费的!”
“行了,我还有个手术,你先好好待着,打完点滴记得叫护士,别自己拔,还有,先别走,等我的。”
“知道啦,你好啰嗦呀!”
事实证明,路垚的嘴,骗人的鬼,他还真打算拔了针就走,不然等慕容回来又得唠叨半个小时,他耳朵都得起茧子了!
结果,还是慕容清风略胜一筹,就知道他不会乖乖照做,特地吩咐护士看着他,赶紧去叫他,不然又得被他跑掉了!
“喏,只是我给你新开的药,咳嗽的时候吃两粒,看看管不管用,饮食要清淡,少吃凉的,还有你那心脏……”慕容清风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他不能太劳累,多注意休息,一有不舒服就赶紧到医院找他,千万别拖着。
“知道啦,你电话我都存上了,不舒服会找你的,放心吧!”
“那就好!”
乔楚生今早来巡捕房就被白幼宁告知路垚请假了,她没说具体原因,他也没问,请假就请呗,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其实白幼宁就是想看看她哥知道三土请假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她的眼线遍布上海滩,知道他去医院了,也没多想,只以为可能是昨天淋了雨有些感冒才去的医院。
火舞案很快告破,只是这背后的隐情令人唏嘘,巡捕房上下短暂的沉寂了几天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诶哥你去哪啊?”白幼宁刚来就见到身为探长的某人往出走,翘班?这也不像啊!
乔楚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回了一句“你管我?”
真是的,又没有案子,管他去哪儿!
“切,”小姑娘冷哼一声,小声的嘟囔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百乐门就是长三堂!”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可路垚还是听见了,心有些发酸,他知道长三堂是什么地方……
白幼宁一回头就看见路垚站在她身后,脸色难看,很明显听见她刚才说的话,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赶忙找补着,“我的意思是可能是有案子,楚生哥去出现场了。”
路垚:“……”
要他说,白大记者的嘴有时候还是挺灵的,乔楚生还真带回来个案子。
死者是长三堂瑶琴的客人,对于瑶琴这个人路垚还是知道的,之前从小六那里听过。
乔楚生去调查死者的来历以及人际关系,路垚则是去长三堂看看,绕道后院却发现白幼宁早就在那儿了,不仅如此,还正干着一件比较愚蠢的事。
“你干嘛呢?快下来!”
“哎呀没事,冲在第一线是记者的本分!”
“赶快下来,要是摔下来你爹那儿还有乔楚生那儿不好交代。”
“放心吧,没事。”话落,晾衣绳就像是感应般还真的被压掉了,乔楚生正好带人进来,路垚和他都慢了一步没接住!
吓得乔楚生赶忙上前扶起她,衣服袖子都沾染上泥也浑然不在意,一门心思的检查她有没有伤着,这晾衣绳看着是不高,可要真摔一下肯定受不了!
余光撇到一旁站着的人,只以为是他让幼宁爬的,那火气是压都压不下去,劈头盖脸的就骂道:“你有病啊?你让她爬的?这要是受伤你能负得了责?你怎么不爬?”
路垚被这训斥弄得愣住了,茫然又委屈的看着他,他…不…不是他让幼宁爬的啊……
“哥你干嘛?”白幼宁吓了一跳,连忙揪揪他的袖子,制止道:“你抽什么疯?关三土什么事儿?是我要爬的,你骂他干嘛?”
“那也不行,你一个小姑娘哪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会来找我?实在不行你找路垚也行,反正就是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听见没有?”
“还有你!”骂完白幼宁乔楚生又看向路垚,没好气的说道:“你护着她点儿,有什么事儿记得冲在前面,别让她受伤,听见没?”
“哦,”路垚弱弱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哥你干嘛呀?”这话连她一个小姑娘都听不下去了,何况是路垚,不顾手上的淤泥往外推他,“不会说话别说,你忙你的去吧,不用你管我!”
“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哪里受伤?”
“你快走吧你,多嘴!”
等她把乔楚生赶出去后一回头就看到路垚低着头无措的样子,登时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真是的,爬什么绳子啊,让三土无端背了锅还挨楚生哥的骂!
要她说楚生哥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有他日后后悔的!
“那个…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别当真,楚生哥就那样,说话不过脑子,啊,别往心里去。”
路垚抬起头看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轻声说道:“没事,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
白幼宁张了张嘴,看着他平静的眼神,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懊恼的恨不得扇死自己,她今儿是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