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人呢？”罗青下楼的时候，房里只剩下朔月一人。
朔月抬头：“可能是江总找吧。”
在HYZ“躲”了几天，网上的风头还是大着。
但是就是这么大的风头，林思衍硬是没说一句话，朔月也觉得奇怪，要放在平时，林思衍早就找来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一直等到晚上，朔月都疲了，罗青才意识到这点。
朔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吧。照理来说，时间线没有这么早的。但是他也不敢拿林思衍来冒险。
在第三通电话没接通的时候，朔月、罗青一齐起身，往江书存那儿赶。
“你确定阿衍是在江总那儿吗？都这么晚了。”
朔月捏了捏眉心，意识到可能发生些什么后，脸色不太好：“八九不离十吧。”
等车开到酒店前，朔月倒是看到了一个罕见的人。
“我爸怎么在这儿？”罗青道。他避开罗文逸，拐了点儿路，直接到了如来大酒店。
酒店内，灯火辉煌，朔月绕了点儿路，没看到林思衍的人影，倒是瞧见了江总。他本想避开的，但江书存就像是找准了目标，一声喊，叫住了朔月。
“江总好。”
朔月点头弯腰，出于基本礼貌打了声招呼。
“朔月你怎么会来这儿？”江书存开窗，朝另一幢楼的楼上指了指，“你找思衍的吧，他在那楼上。”
朔月看他，眼神里藏着话。
“新建了间练习室，里头的架子鼓什么的都是新运过来的，思衍虽然说也要走了，但毕竟是公司的老员工，先给他试试手，让他给提提意见吧。”
“朔月你也上去试试吧。那架新钢琴刚从国外运来的，应该挺对你的胃口的。”江书存拍了拍朔月的肩，神色如常。
整个楼层里，都是交谈声，红酒杯抬起落下间，一桩桩生意谈得极好极好。
朔月多看了眼江书存举着的酒杯，酒杯里的红酒依旧浑浊。他没愿多看，朝另一幢楼去。
安安静静，稳稳当当。
不会发生任何的事情。
但是朔月知道，上辈子，就是这处地方，他出了事，林思衍也出了事。
也正是这一连串的事，加上后来的网络暴力，导致他一度走不出来……
可是日期实在是对不上。那时候是隆冬，而如今才是深秋。
有些地方变了，有些地方还是稀松平常般地发生着。一样的阶梯，该往上登，但是上边既没有架子鼓的声音，也没有钢琴声，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朔月转身，朝地下室去。
就算时间对不上，但是他祈祷地点是一样的。
过往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朔月的心跳声跳得越来越慌乱。
很深很深的地下室，一阶一阶的楼梯往下落，朔月进入到一个熟悉的甬道。
甬道看似没有尽头，但是朔月知道他的尽头在哪里。
“哥、”
“在吗？”
到了差不多的位置，朔月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冲了出来。
有回声，但是没有回应。
朔月不信邪地再往里走了几步，原本就黢黑的视野里，更是黑了下来。
“朔月！走开！”
这是林思衍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嘶哑。但是朔月听不清了，他头脑一黑，倒在了地上。
等再次醒来，人是被绑着，架在钢琴上。
很冰冷，背脊连着心跳，都是冰冷的。
“拍了吗？”朔月睁开眼的那刻，先江书存一步，问道。
江书存听到这话，明显神色一愣。
“拍了吗，朔月如今心思可是敏捷了不少。”江书存似夸非夸，伸手，碰了碰朔月鬓边的发。
朔月错开目光，往远眺，那架子鼓上的鲜红可不是什么胭脂层，那是未干的血迹。
“江总。”朔月脸色镇定，好声问道，“阿衍呢？”
“阿衍刚走。”江书存随口就应。
一样的话术，朔月在很早之前就听过一轮了。他笑笑，试图从钢琴上挪下来半寸。
但江书存早就料定朔月要做什么了，他也是笑笑，略微抬手，把朔月往琴上挪进去。
江书存瞒得很好，旁人不太清楚他的癖好，就连公司员工也不是很清楚他对“艺术品”的极度痴迷。
他喜欢把艺人架在乐器或者书卷上，谱成最美丽的画面。这一画面要永恒定格，独留他一人欣赏，但他拿捏不好永远的尺度，所以在欣赏完毕后，他要把艺术品给摧毁。
他要看它诞生，看它泯灭。
这是他身为艺术家，万分痴迷的。他很喜欢朔月，但背叛公司的人都需要泯灭，每一位都是如此，要及时欣赏，及时泯灭。
朔月之所以清楚，是因为经历过。
江书存热衷于讲艺术品拍摄下，然后长长久久保存下来。一旦朔月选择正式离开HYZ，那么艺术就不能称之为艺术，照片会曝光出来，这个艺人会彻底在这个行业泯灭。
罗青没声，想来是撞上了罗文逸。他进地下甬道前，就提前给罗青发了消息，朔月此时只期望着林思衍那儿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林思衍应该以最正式的方式离开HYZ，同他一样，而不是露着肩、露着背，以最绮丽露色的模样，公之于众。
“朔月啊。你当初来HYZ是为什么，你总记得吧。”江书存步步逼近，声音正式又轻挑。
朔月笑了。
现在网上对于朔月那是一个议论纷纷。从之前的“热搜体质”、“挨骂圣体”、到现在的“没有豆德”、“塌房事件”，他一直都是处在漩涡正中心的。
他好像天生就有这种命。
钢琴坐得很不舒服，像是随时都在告知他处于何种境地，他应该顺从，但是他真的不愿。
谣言总是能以最轻巧的方式把一个人攻击得体无完肤。过去的美事刻在墙上，如今刮了场似台风的大风，邻里就开始疯狂为白墙刷上厚厚的漆。他们不管原本的漆是不是压根没有受大风的影响，他们只知道刷得越起劲，那么围观的人就越多，这个村子就彻底火了，只要火了就能带动村里的一切行业进行一个质的大飞跃。
他们是得利者最好，不得利，那也跟先前没差，平白无故还能多场热闹看看，何乐而不为。
“我来HYZ，是因为大师觉得我不适合在银雀呆着了。而HYZ收留了我。这我还得多谢江总收留我。”朔月说得有条不紊，语气不莽撞，也不叫人觉得无礼。
江书存在调整镜头。
他要拍摄，认真欣赏，等待艺术品的泯灭。
听到朔月的话，他也笑了：“我是不信大师的话，所谓大师，只要砸钱下去，想要听到什么话，都能听到。”
“来、把衣服脱了。”
江书存忘我地进行拍摄，他的镜头瞄准朔月的眼睛，然后，又很有灵性地瞄准到朔月的胸膛上。
朔月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勉强地抬了抬手，因为没抬动，露出绑手的绳。
“你也是的，养不熟，跟阿衍一样，没有底线，说走就走。”他说着，单手在绑绳上摸了一遭，没有要给朔月解开的意思。
江书存的表情越淡定，却越是让朔月的心里泛恶心，当年压根没有重启的事儿，他也没有走掉，但结局只是百倍的难看。
江书存自顾自地说着，突然，朝朔月凑近，右手，在黑白琴键下按了下去，曲乐动听，但是他还是不满意，拧着眉，侧脸，说出口的气息拂到朔月的脸上来：“来！朔月！你弹那侧的。”
朔月反手，黑白琴键动了，此曲落，也把这些年的情给还了。
“望圆这小子，确实是有趣，怪不得老罗当年那么看重他。”江书存继续盯着他的手机，意味不明地欣赏着什么，他突然看了朔月一眼道，“把你给弃了，非得把他捧上去。”
朔月没接话。
江书存反而不满意了，他掰正朔月的肩，把手机里的那段视频摆给朔月看：“你瞧瞧，你瞧瞧，这脾气，也就姓罗的能消受。”
视频里，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台架子鼓。
朔月抬眼，往对面看了一眼，旋即，眼神不淡定了。
同样沾满胭脂色的架子鼓出现在视频里，林思衍被绑着，坐在那架子鼓上，他的眼被黑布蒙上，嘴也被黑胶布裹住。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贴在他身上，没有灯光，只有摄像头。
这不是聚光灯下的舞台，大屏幕和镜头都是恶意的。
男人靠在架子鼓上，动了起来。双手一抬一落，把林思衍控制住。
林思衍怕黑，幽闭恐惧，这众所皆知，但江书存看视频的眼神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满是得意，这副艺术品在黑夜中诞生，也该在黑夜中彻底消失。
江书存看朔月没认真看，“啪”的一下掰正朔月的头，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强迫朔月认真看。
果然，不出半刻，原本黑暗的房间出现了刺眼的亮光。
林思衍下意识低头，望圆出现在屏幕里，把强光遮去了半数。
光膀子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已经淌下斑斑血。
“朔月呢？”望圆眼神不对，蛮劲也大，一把扒拉开林思衍身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