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沈时父母担心姜生太过疲惫,便没让沈时送他们,自己打车回家了。把父母送上车后,沈时和姜生便慢悠悠地走去停车场。
“抱歉呀,生宝。”沈时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姜生有些愣住了。
“为什么突然道歉?”他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沈时的侧脸。
“之前你拒绝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还以为......”沈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不喜欢我了呢......”
姜生哑然失笑,没想到沈时会对这件事如此在意:“我记得我当时编的理由是,公司有直播活动?这个太假了吗?那我下次换一个。”
“没有啦生宝,就是因为太真了,而且又十分凑巧,所以我才会直觉不对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沈时说着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便赶忙转移话题。
“哦对了,我还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把父母带过来了。当时他们俩太迫切了,我实在是拒绝不了。我妈她今天有些......”沈时停顿了一下,思索着合适的形容词。
“嗯......热情过头?你别害怕,她平时真的不这样,还是很温柔的。”沈时忐忑地观察着姜生的表情,担心母亲用力过猛,反倒把姜生推得更远。
姜生看着沈时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幻视一只在自己面前犹犹豫豫的大狗。他踮脚抬手,边走边揉着沈时的头发,把他的发型揉得一团糟,嘴上还不停地哄着:
“没事哦,阿姨这样也很可爱呢,我不介意的。”
“真的吗?”姜生看见大狗垂着的尾巴开始晃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拍着地面。他满意收手,又觉得就这样放过沈时有些可惜,便起了些坏心思。
“真的,不过......虽然我不介意,但你确实没有提前和我商量,该罚。我想想,就罚你回去后帮我收拾行李好了。”好吧,这下大狗的尾巴直接螺旋升天了。
如果不是担心行李太重会累到姜生,沈时简直想把整栋房子都掏空了给他搬过去。沈时精挑细选了半天,最后还是装了满满一行李箱。
姜生看着一大袋的药有些绝望,里面不仅有他的日常用药,还有几盒预防的药。他趁着沈时不注意,偷摸着想把那几盒拿掉,却被回头的沈时逮了个正着。
“干嘛呢?生宝?”沈时明明在微笑,声音却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冷。
“啊,没事,我那个,看看过期没......”姜生被吓得手一抖,几大盒药哗啦啦地全散在了敞开的行李箱上。沈时无奈地走过去,复又把它们整理好塞了回去。
“才买的怎么会过期呢?生宝听话,你要去新环境住,还一去就那么久,你的身体最是敏感,外面变个天你就要生场病。剧组位置又比较偏,到时候想买药都买不来,你自己带些我放心。”
姜生努了努嘴,他知道以自己的脆皮程度,沈时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并不情愿但也接受了。
事实证明,沈时比姜生自己更要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姜生在飞机上就感到左手有些隐隐作痛,到达目的地时那里果然正在下着淅沥小雨。
姜生按了按左手腕,从骨缝的深处透出一股绵长的酸软。他尝试把背包从行李架上取下,左手用了几次力都没办法把手掌完全摊开,手指佝偻着蜷缩成一团。还是路过的空姐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帮姜生把背包取了下来背到他身上。
姜生刚出航站楼,就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迎了上来,她向姜生出示了自己的剧组人员工作证:“是姜老师吧,我是林导的工作助理,我叫许夏,您可以叫我小夏或者夏夏。”
“其他演员都已经进组了,位置在山里,跟着导航也不太好找,桐姐就让我过来接您。”说话间许夏想接过姜生手中的行李箱,姜生却不愿让一个小姑娘受累,巧妙地避开了她伸来的手。
许夏有些感动,跟着林映桐这几年,她也见过了不少圈内人。虽然看在林导的份上,大多会给她几分薄面,但很少会有人像姜生这般贴心。
上车后许夏主动问道:“姜老师,您晕车吗?上山有段盘山公路,之前很多工作人员都受不住。我这里有晕车药,您需要的话可以吃一片。”
姜生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拒绝了许夏的好意:“我身体不太好,有医嘱不敢随便吃药。这个就算了吧,怕和我其他的药相冲,不过还是谢谢你呀。另外不用叫我姜老师的,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许夏被姜生温柔的笑眼恍了神,只觉是和煦暖阳透过连绵的阴雨,照耀在了自己身上。她手忙脚乱地扣上安全带,决定回去之后就去关注“恶之花”的账号。
“哦好,姜生老师,那您不舒服的话及时和我说。”姜生听到许夏改不过来的称呼也没再纠正,由着她去了。
但不吃药果然还是不行的,基本刚进入盘山公路的时候,姜生就感到了阵阵头晕。许夏已经开得非常小心了,但他仍然有种自己在车内被甩来甩去的错觉。
姜生知道盘山公路是车祸事故高发的路段,何况外面还在不停地下着小雨,地面湿滑更是危险。姜生怕许夏分心便没有告诉她,自己忍得很是辛苦。
开始是不想说,后来是根本说不出口了。姜生只觉得自己好像坐在高速运行的旋转木马上,张开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所有的痛苦都被压回体内。
还是许夏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姜生的声音,感觉到不对时才调整了后视镜的角度,只见姜生几乎是要在后座上化成一滩。
“姜生老师!”许夏没想到有人晕车会这么严重,一下子有点被吓到了,她着急地唤道。
姜生几乎是被安全带绑在了座位上,他的额发被冷汗浸透,可怜巴巴地贴在姜生的脸侧。他说不出话,只把头撑在椅背上艰难地摇了摇,向许夏表明自己还算清醒,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在盘山公路上不好停车,许夏就算再担心现在也毫无办法。她咬咬牙坚持着继续开了下去,到了大路上才下车去检查姜生的情况。
姜生在后座上歪斜着,许夏刚帮他解开安全带,姜生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去。许夏着急忙慌地架住了姜生的两臂,把他扶回座位坐好。
“姜生老师,头很晕吗?是想吐吗?要不要塑料袋?”许夏此时的声音在姜生听来就像加了效果器一般,朦朦胧胧又带了些嗡鸣。
由于飞行时间短且没有囊括饭点,飞机上只提供了简餐。因是冷食拼盘,姜生担心自己吃了之后肠胃不适,便干脆拒绝了空姐的发餐。
姜生上飞机前吃的也不多,到这会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尽管他头晕得厉害,倒是没什么想吐的感觉。
姜生勉强抬起手摆了摆,断断续续地说道:“没事......就这样......在这里......坐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比起说话,姜生更像是在嗫嚅,许夏低下头去努力辨认,才半猜半听出姜生说的是什么。姜生难受成这样,药也不能吃,也没什么其他的好方法,便只能硬熬着。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姜生恍若隔世。上山时天还大亮,此时车内已盛满橙黄暮光。姜生的眼皮、睫毛上也全是冷汗,闭着眼时感觉不到,一睁开汗水就见缝插针地往眼里流,蛰得姜生狠狠皱着眉。
许夏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听到后排传来窸窣的声响,她急忙转过头去:“姜生老师!您缓过来了!怎么样,感觉好点没?还头晕吗?”
她边说边从车侧栏中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了姜生。姜生接过喝了一口,才感觉沙哑的嗓子得到了缓解,他说道:
“嗯,已经没事了,我们继续走吧。抱歉呀夏夏,耽误你时间了,还害得你担心。”
“嗨,您没事了就好,这都不算什么。我也和桐姐发消息说过了,她特地交代身体第一,让我们不着急慢慢来。”许夏重新发动了汽车,从路边开上大路。
她担心姜生会自责,还特意补充道:“姜生老师,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是不知道,之前其他演员进组的时候,我包了辆面包车去机场接的他们。也是开到刚才那段盘山公路的时候,晕的晕,吐的吐,停下歇了好久才继续走的。”
“再说了,回去就要开始干活了,我干嘛上赶着去当‘牛马’呢?”许夏俏皮的语气把姜生逗笑了,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来哄自己的,但心里确实好受了不少。
过了盘山公路其实也没有多远了,两人很快便到了,许夏直接带着姜生去了农家小院安置下来。
“因为在山上拍的镜头少,所以桐姐带上来的剧组成员也少,也就小几十号人,都在这片院里住着。”
“这会儿没什么人,大家应该都还在片场拍戏,给您安顿好我也要过去。您好好休息一下,桐姐知道您今天要进组,提前和农家这边说过了。晚上我们都能沾着您的光吃顿好的,来山里这么些天可馋死我了。”
把姜生带到后许夏便离开了,姜生给沈时拍了张住处的照片给他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