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怀瑾一行人一路追着琴师的线索,来到了山脚的这片竹林。据附近的村民说,月前有位盲眼的琴师住进了这里,时常能听到他抚琴的声音,甚是美妙。
彭怀瑾对这位村民说的话嗤之以鼻,杀人犯的琴声何来美妙之说?若让他听过那人弹琴,世间丝竹之声便再无可入耳者。
想到这里的彭怀瑾不禁有些伤感,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自己仍未寻到那人的踪迹。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存在于幼时的记忆之中。
自己如今人微言轻,尚未积攒起忠诚的势力。只要......只要顺利把这个逃亡多年的琴师缉拿归案,自己就能获得这场江湖权力游戏的入场券,到那时想必一切都会顺利许多。
彭怀瑾定了定心,推开了竹林小院破旧的门。院内并没有什么生活气息,枯叶残枝落了一地,杂物随意地堆放在角落里,像是主人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屋里并没有人,彭怀瑾刚想退出时,就感到身后扫来一道凌厉的弦风。他大喝一声:“躲开!”,然后一个翻身朝旁边滚去。
伴随着这道攻击的,是一声悠扬却暗含杀意的琴音。彭怀瑾隐隐感到有些熟悉,但大敌当前容不得他多想。他接住了方才因躲闪不及而被弦风扫到的同伴,回头看去,那琴师不知何时已立在了院中。
他一身粗布麻衣,眼前随意绑着一条黑布,那把琴被他运功控在身前。似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他压下仍在不停震颤着的琴弦,开口说道:
“各位,我未曾邀请你们来家中做客吧。如此这般擅自进入他人住所,是否不太好呢?”
他的喉咙像是含了一把沙砾,发出的声音干涩难听。彭怀瑾皱了皱眉,没有接下琴师的话,他直接提起剑攻了过去,想要速战速决。
哪料那琴师即使眼盲了,对外界的感知仍然分毫不差。他脚一点地便向后闪去,避过了彭怀瑾的剑锋,同时手上也不停,扫弦欲把彭怀瑾震开。
彭怀瑾一击未得手,只好暂且回身收势。琴师却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琴音连连响起,伴着划弦的刺耳噪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彭怀瑾暗道不好,只怕是这琴声有诈。江湖上少有人拿乐器作武器,见过琴师出手的基本也已都人头落地,彭怀瑾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古琴的攻击方式。他急忙提醒同伴们:“大家屏气凝神!这琴音会扰乱心智,切莫被他得手了!”
话音刚落,彭怀瑾就感到身前几道杀气袭来。他本能地抽剑格挡,剑身竟与空气相撞发出了“铮——”的声响,这琴师的内力居然精纯到了能无形为有形!
剑在手中颤抖着发出嗡鸣,彭怀瑾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这瞎眼琴师没那么好对付。他深呼吸一口气认真了起来,脚上施展步法便又向琴师攻去。
尽管琴师眼盲多年,听声辨位已是一把好手,奈何彭怀瑾擅长的正是隐匿气息。有时剑气袭到了面门,琴师方才能察觉,便只来得及以琴为盾,仓促地防御。
那琴大概是被琴师用内力完全包裹,泛着淡淡的奇异幽光。哪怕是玄精铁锻出的绝世好剑,砍上去也只像砍到了一堆棉花,连个刻痕都没能留下。
情势虽然看上去像是彭怀瑾占了上风,但他知道自己久攻不下,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琴师也受够了这种无趣的躲猫猫游戏,不再陪着彭怀瑾喂招拆招。
他内力外放,直接把彭怀瑾的攻击全部弹开。琴音逐渐变得杂乱疯狂,精神攻击与物理攻击一齐上阵,让人应接不暇。
但同伴们此时也已列好了阵,他们见彭怀瑾有些招架不住,便一同出声道:“怀瑾兄,我们来助你!”
琴师听到却愣了一下,他回想着方才对手退开的方向,急切地朝那边询问:“怀瑾?你是彭怀瑾?”
就是这一瞬的怔愣,让琴师原本滴水不漏的防御出现了短暂的破绽。阵法攻击乘虚而入,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琴师防挡不住,竟是被断了一根琴弦!
随着清脆的“啪”的一声,琴弦骤然从中间断开。它在空中飞舞着弹到琴师的颈侧,霎时崩出一道鲜红的血痕。血珠溢出伤口,沿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路滑落,在锁骨处积成一滩血泊。
少了一根琴弦,琴音的攻势就明显减弱了。彭怀瑾迅速缓了过来,复又整气提剑刺去:“谅你看不见,便让你死个明白,在下正是玄天门彭怀瑾,今日来此便是为取你狗命!”
彭怀瑾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看到那瞎眼琴师极轻地笑了一下,可再定睛看去时,那人又恢复了刚刚冷肃的模样。
彭怀瑾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和同伴们配合着同时向琴师出手。阵法主攻琴,剑法主攻人,打得琴师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是彭怀瑾一行人的攻势过于凌厉,还是琴师已逐渐丧失了斗志,彭怀瑾重新夺回了战斗的主动权。
他步步逼近琴师,琴弦根根断裂,伴随着尖锐的金属回响,琴音越来越单调,直至完全消失。最后琴师孤注一掷地将已空无一弦的琴体挡在身前,彭怀瑾冷笑一声,脚下方向不改,直直朝琴身刺了过去。
剑气在加速过程中层层堆叠,先于剑锋而至,穿透琴身袭向了藏在后面的人。琴师被剑气扫到,闷闷地咳嗽出声。那咳嗽声并不大,落在彭怀瑾耳中却似轰隆鸣雷。
这声音......是他?!不会错的,彭怀瑾幼时夜夜都能听到这哀咳,凄怆悲婉。刚刚被彭怀瑾忽略掉的一切细节都串联起来,指向了那唯一的答案——这个作恶多端的盲眼琴师,就是自己寻觅多年的人!
彭怀瑾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剑柄顺着惯性朝前送去。剑风扫过木琴,将它劈了个稀巴烂,露出了后面的人。
琴师眼上蒙着的黑布不知何时散开了,松垮地垂在脖子上。没有了黑布遮挡,眼角下那颗妩媚的泪痣便暴露无遗,墨染的花在空中绽放。
琴师睁开了眼,他双眼无神似漂亮的玻璃珠一般,但看向彭怀瑾时却包含了无限的温柔。彭怀瑾突然惊醒自己如今到底在干什么,他急忙运功往回收势,剑尖堪堪在琴师的心口前停下,甚至他的外衫都被割破了。
此时琴师已经被逼得躺倒在地,木琴的碎片在他身上铺散开来。彭怀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琴师缓慢地抬起了身。
无坚不摧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划开了柔软的身躯,将琴师的心脏扎了个对穿。琴师似乎仍然有所流连,向彭怀瑾的方向伸出了手。但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手从空中徒然跌落,砸在地上沾染了尘灰......
表演结束后,室内鸦雀无声,还是陈慕安先反应了过来,手从握住剑柄的模样转为向姜生摊开手,把他从冰凉的地上拉了起来。
林映桐和制片人也回过神来,招呼着陈慕安和姜生重新落座。林映桐先开了口,却是询问旁边两人的意见:
“两位,你们怎么看?”
陈慕安见制片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激动地说道:“林导,你想听真话还是真真话?”
林映桐被陈慕安这小孩子一样的发言逗笑了:“先听听真真话?”
“爽!太爽了!我好久没有演得这么爽了!林导你也知道,对于对手戏而言,相比起单人演技,更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配合。我就直说了吧,之前的几位虽然在演戏的技巧上要比姜生精湛许多,但都没有今天这种酣畅淋漓之感,我和姜生简直是绝配!”
姜生没想到陈慕安作为影帝,竟会对他评价如此之高。他也没想到陈慕安如此没有架子,居然说出了什么他俩是绝配这种话。姜生只好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避免对上陈慕安热切的眼神。
“那你的真话呢?”林映桐笑得合不拢嘴,她继续问道。
“真话就是......姜生的演技十分自然,和我的配合也很好。虽然我在决定演员去留上没什么话语权,但我还是要投一个支持票。”
陈慕安的话语中满含无奈,连严肃的制片人也因这自嘲的语气笑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来之前调查过了,姜生的商业价值在我这里是绝对过关的,偶像首次跨界出演电影,这其中的巨大流量是电影票房极好的保障。你们要是都同意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映桐搁下手中转着的笔,认真看着姜生说道:“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反对了。那么,姜生,欢迎你加入《风起时》电影的拍摄。”
“关于后续合同,我这边会直接和你公司进行对接。之后公开演员列表后,可能也需要你稍微配合营销一下。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预祝合作愉快。”
从办公室出来后,姜生仍然有些恍惚,他居然就这样,如此迅速地拿下了这个角色......姜生掏出手机给沈时报了喜,沈时大概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说现在来接他回家庆祝。
打字间电梯也到了,姜生刚想走上去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姜生!稍等一下!”
姜生转过身,见是陈慕安朝他这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