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的话，就把冥帝诏书交出来。”
就在牧玲准备依司璎璃的指示同两人拼命之时，乐正依却忽然停下来攻势，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几人闻言均是一怔，奚墨寒蹙眉反对地摇摇头，对她低声道：“漪，不能放过她们，倘若让她们重回冥界，她们定然会再度寻找机会，那无异于是养虎为患。而且我有种感觉，她们此次计划的目标就是你……”
“我明白的。”乐正依缓缓点点头。
奚墨寒所说的她也能感觉到。方才司璎璃的种种行迹，完全就是冲着杀死自己而来的，而此刻牧玲通过冥帝诏书召来冥界众人的行为，反而更像是计划失败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很奇怪，司璎璃究竟在预谋着什么？她的这些行为让乐正依完全想不明白。就算她将自己杀死了又能如何呢？只要奚墨寒还在这里，她们就没办法离开妖界，再发动战争，凭借着本土作战的天然优势，最终胜利也依旧是属于妖界。
如果说上一次她处心积虑杀死自己还因为自己妖尊的身份的话，那现在自己的生死与否已经无法改变这场战争的局势了，她们为什么还要以这样自杀式的手段来意图杀死自己呢？
乐正依搞不懂，但是既然司璎璃的目标仅仅只是自己的话，那她不愿妖界再因此而卷入战火之中。
这片大地才刚刚从六百年前的疮痍中恢复过来，即便最终这场战役的胜利者是妖界，可妖界依然会为此而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些死去的人，又有多少会有自己这般幸运？
乐正依环视了一圈，仅仅这片刻的时间中，便已经有血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我之前以为我的重生是意外的天赐，但就司黎一并重生，以及她对此毫不意外的态度来看，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乐正依面对不愿就此收手的奚墨寒解释道：“我有种预感，即便我们在这里杀掉她，她可能也留有后手。不如说，她这样的人敢在这里暴露身份，就一定做好了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的准备了。为了杀死她而再度掀起战火，不值得。”
奚墨寒闻言有些犹豫，乐正依所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
“把冥帝诏书交出来，还有……”
沉吟了片刻奚墨寒最终开口道：“把司璎璃也一并交出来。”
“不可能。”
正同司璎璃悄声商讨的牧玲神色顿时一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奚墨寒提出的条件。
“冥主，你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置众多冥界将士与整个冥界于不顾，这样的所作所为，真担得起一界之主所应肩负的责任吗？”
奚墨寒威严地朗声道：“你明知这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战役，却依旧选择让冥界为你的错误而付出惨痛的代价，你将这些将士带到这里来，想过怎么带他们回去吗？”
此言一出，还在同妖界禁军所交手的冥界众人都是忍不住心中一震。
眼前强大的敌手、毫无退路的死斗、无端开展的战争……这些都让他们不由得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发出疑问。
自己为此而付出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妖尊真是伶牙俐齿……”
司璎璃扯了扯唇角，她能感受到这短短几句话对己方士气造成的影响。
一场战争最忌讳的便是师出无名，上一次战争她们失败的原因除却在妖界作战天然劣势以外，很大程度上也有着冥界将士人心涣散，士气低落的原因。
而与之相比，妖界为守护故土而战的将士自然有着更为强大的精神力量，最终她们以败局收场也是情理之中。
而这一次显然局势更为严峻，因为冥界已经在上一次的入侵战争中失败了一次了，战争遗留下的创伤还未从这些人心中淡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度发动一场战争有多么勉强司璎璃心中也是清楚。
“让他们都停手吧，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对牧玲说道。
牧玲第一次对于她的命令产生了犹豫，虽说还是出生叫停了冥界众人，但随即便立刻补了一句道：“我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难道我像是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吗？”
牧玲这句话却是给司璎璃逗乐了，她笑着摇摇头，对奚墨寒道：“妖尊大人，各退一步如何？”
“我们可以将所有的冥界将士全部送回，并交出冥帝诏书，至于我嘛……我理解二位对于我的不放心，您可以在我体内种下追踪印记，随时掌握我的动向。”
司璎璃将手伸出，浅笑道：“这是我们能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了，若妖尊大人还是不满意的话，那我也只能拼死一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奚墨寒。
司璎璃也确实是聪明，直接将接下来局势走向的决定权递给了奚墨寒，倘若奚墨寒拒绝，那就相当于是她断了冥界众人的生路，那些人自然会将心中的愤恨转移到她的身上。
乐正依拉住了还欲讨价还价的奚墨寒，轻轻点了点头道：“就按她说的来吧。”
“漪姐姐，你如果是为了我们的话……没有必要。禁军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抵御外敌，为此而在战场上结束生命对于我们来说是莫大的荣光。倘若要你因为担心我们而选择委屈求全的话，那就像是铸造了一柄剑后，却舍不得用它去战斗一样。”
白妍希来到了她的身边，衣襟上沾着几缕血色，她认真地看着乐正依，沉声道：“即便如何珍爱手中的剑，敌人来犯时也必须抽剑迎敌，或许剑会因此折断，但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她太了解自己这位好友了，曾经她的父亲便如此评价过乐正漪，说好听点叫善良，说不好听点就叫优柔寡断。
那时她还不懂这些政事，只是一个喜欢跟在漪姐姐身后的小女孩，心中觉得这样就很好，温柔善良的姐姐自然是比起那些为了利益来衡量生命价值的大人要可亲得多。
可是现在她却明白，温柔善良的邻家姐姐是让人喜爱的，但一个一味温柔善良的妖尊却是不合格的。
优秀的妖尊要懂得恩威并施，要能够准确地衡量得失，这一点上奚墨寒明显要做得更好，白妍希也同样认为不能把牧玲和司璎璃放回去。
能够生擒牧玲与司璎璃自然最好，但就算是没办法只能将其杀死，也比养虎为患要安全的多。
但乐正依明显不是这样想的。她伸手为白妍希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好，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妍希，我知道的，但是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我不希望大家会为此而拔剑相向。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我死过一次，更能体会死前那不甘与不舍。”
奚墨寒心中一疼，下意识垂下了眼帘，有些不敢去看乐正依此刻的神情。
白妍希对此也没办法再反驳，只好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乐正依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对司璎璃道：“就这样吧。司璎璃，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如果你的目标是我，那就不要将两界牵扯在其中。”
“该说不愧是临死之际还能向意图杀死自己的人献祭的前任妖尊大人吗？可真是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司璎璃扬起唇角，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奚沐怒骂一声道：“这个该死的家伙，都得摇尾乞怜以求一条生路了，还敢这样信口开河。”
面对这诛心之语，奚墨寒下意识去看向乐正依，但随即却又因害怕从她脸上看到抵触与憎恶而将目光偏开。
她嗫嚅着，既不敢去反驳司璎璃的话，又不知该作何解释。
直到乐正依轻笑出声道：“司璎璃，你用不着在这里歪曲事实，当初你处心积虑谋害我，按理说我不该放过你的，不过你我都是已经死了一次的人了，前尘事前尘尽，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去追究。”
“但若是你再敢扰乱现在难得的和平，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一并和你算账了。”
鸿炎随她的言语而光芒大盛，司璎璃笑意盈盈地仰头看着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她此刻内心所涌动的杀意。
越是说放下，就越是放不下。果然，当初的事仍旧是卡在她们心间的一根刺。
曾经爱的越深，遭遇背叛后心中的恨也就越狠。
如此便好。
司璎璃似笑非笑地躬身拱手，道：“在下谨记。”
最终，随着庄重肃穆的钟声再度敲响，本次穹渊之争也终于是在一系列的意外状况中落下了帷幕。
奚墨寒接过了牧玲手中的冥帝诏书将其当众销毁，并于司璎璃体内种下了一枚灵力印记，但即便是有此作为保障，她那让人完全看不穿的笑容仍旧让奚墨寒心中充满了不安。
“那么，在四界之主共同的见证下，本次穹渊之争最终的胜者便是来自妖界的乐正依。”
往届会战中激动人心的授奖仪式此刻也无法再让众人提起些许兴趣了，所有亲眼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不过身处于众人议论中心的乐正依倒是表现得很平常，淡然地从奚墨寒手中接过魁首的奖励后，便自然而然地重新回到了奚沐几人之中。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可不像你一样小心眼。”
她看着一脸惊悚，对自己满是畏色的徐莫，不甚在意地一笑。
不过虽然她是这么说了，但徐莫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她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就连平日中同她最为交好的奚沐，此刻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呐呐开口道：“妖尊大人……”
“不用这么叫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妖尊了。”
乐正依对此也很无奈，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暴露身份后会面对这些麻烦事，所以才想要将其隐瞒下去。
“让他们自己缓缓吧，身边一起训练的同伴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前任妖尊，谁都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
将集结而来的禁军安排好后的白妍希走了过来，朝奚沐三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离开时奚沐却又有点不舍起来，没两步便回头张望。
这可是乐正漪啊，为了奚墨寒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第一个提出要与同性结契的人，她一直以来的崇拜的对象。
等等！自己是不是把自己喜欢白妍希的事告诉她了？
奚沐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再看向正笑谈着的两人，目光中不由透露出了一股恐惧。
妖尊大人她……应该会为自己保守秘密的吧？她可还没做好要白妍希知晓自己心意的准备呢。
奚沐心中正忐忑着呢，一旁的霍邱拍了拍徐莫的肩膀，安慰他道：“别太担心了，妖尊大人宽宏大量，你那一点事儿人家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就别杞人忧天了。”
“你倒是挺开心的……”徐莫扯了扯嘴角，颇为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嘿，我开心嘛，是因为妖尊大人以前和我讨论的那些八卦。”
向来冷着脸的霍邱此刻却是再克制不了心中的喜意，咧唇笑道：“当初只以为那是她随口胡诌出来的，可现在看来……嘿嘿，这可都是由妖尊大人亲口认证的八卦消息啊，真没想到，那些大人物私下这么有意思……”
听霍邱这么说，奚沐顿时福灵心至，想起了乐正依和自己说起的白妍希的那些爱好。
对啊！既然她就是乐正漪，那身为白老师最亲密的好友的她，肯定是最为了解其爱好的！
而且她主动对自己说起这些，是不是也是在鼓励自己去追白老师呢？
想到这里，奚沐顿时眼前一亮。
是什么来着？对了，人间的美食，还有多关心她……记下来记下来。
白妍希莫名觉得背后一凉，奇怪地扭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后转过头来对乐正依笑道：“漪姐姐，这里我来安排就行，你去找墨寒去吧。你不知道，你当初宾天以后，墨寒她有多痛苦，好在老天爷还算有点良心，让你们还能再度相见……”
她兀自感慨着，却没注意到乐正依闻言脸上一僵，不自然地偏开头去，揉了揉鼻子转移话题道：“这个……先不急，我爹娘他们呢？”
乐正轲与白颍应当也是来观赛了的，但直到现在乐正依都没有看到他们。
对于自己隐瞒身份这件事，也不知他们会报以怎样的看法，还得提早想好怎么解释才行。
“轲叔方才在帮我一起安顿禁军，现在应该是去忙别的政务了。你这一番闹出来的动静可太大了，朝堂内部恐怕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利用这件事做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