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吧。”青年毫不在意，“明天我会给你收尸的。哦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目光沉沉地看向狗子，“你的尸体大概率到不了我的手上，而是会被光明超市回收利用，拆分重组，成为……「流水线」上的一部分。”

“……”你这么聊天就惊悚了啊，狗子内心咆哮。

几人跟在黎林可身后上楼，走在最后面的吴敏安惊觉红衣女鬼也跟了上来，立刻拍了拍毖卓的肩膀，示意他把这个情况告知给黎林可。

黎林可听闻，脸上却并没有意外的表情：“没事，你们注意不要和它有肢体接触就行。”

两分钟后——

青年一边捏着黄符一边注意着红衣女鬼的动静，见它并无任何动作后，才将那符完全揭了下来。众人屏息凝神，盯着面前的门，全副武装地等待了好一会儿，无事发生。

等到所有人都失去耐心的时候，那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黎林可眯起眼睛，伸手将门完全推开——

随着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他身后几人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正对着门的方向，一个男人吊死在了天花板上，他的尸体被悬挂在客厅里，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门口传来一个老太的声音，吴敏安还被对方挤兑了一下，退了开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啊？没见过死人吗？”老太捧着一碗糯米，边走边撒在地上，“老吴命苦啊，走了好几天都没人发现，打开他家的门时，尸体都臭啦。”她推推搡搡，从几人中间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紧接着又是一惊……因为悬空挂着的那具尸体，不见了！

谢狗子当即心肌梗塞，草木皆兵地扒在毖卓身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随即就大喊了一句：“靠！女鬼也不见了！”

没等其他人回应他，门内的老太先发了话：“什么女鬼？哪有女鬼？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喜欢成天一惊一乍的。”她回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们是来干什么呢？要是来祭拜的话，就赶紧过来，我一会儿要锁门了。”

霜月先一步走了进去，讨巧道：“阿婆，你住在这里吗？”

“你这话说的，我都住了几十年了，还能有假？”老太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倒是你，还有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是老吴的亲戚吗？”

“是，”霜月立刻接话，“他是我们远房表叔，我们住得不远，听闻他过世的消息，过来帮着处理一下后事。”

老太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估摸着也是年纪大了不想多管闲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随便吧，老吴的尸体早就拉去火化了，这里只有他的排位，你们过来上柱香，磕几个头，也算尽孝了。”

霜月骑虎难下，原本是想从老太嘴里套点信息出来，没想到还要给一个陌生人磕头，这让她有些为难。就在犹豫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将她拉到了身后，黎林可上前挡在了老太面前：“不急，阿婆，你为表叔的后事这么尽心尽力，我们多少也要表示一下心意的。”

老太听完就不乐意了，摆摆手道：“什么心意不心意的，邻里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而且我也没出多少力，尸体是警察带走火化的，现在放在公共殡仪馆里。老吴屋里的灵堂也就摆到头七，到时候也是要撤掉的。”

“那你怎么会有他家的钥匙？阿婆，表叔一定特别信任你吧？”黎林可拉住老太的手，“可以和我们说说他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死的吗？”

“哎……这些话啊，警察也问了，你们想听的话，我就和你们说说吧。”阿婆往屋里的椅子上一坐，示意其他人也坐下，才继续开口，“老吴是个单身汉，打了一辈子光棍。我听说他啊，是逃难来到这里的，想回回不去，还和未婚妻两地分居，结婚这事儿啊自然也就黄了。可他偏偏对那未婚妻念念不忘，还发誓非她不娶。这不，十几年前他家里有个表哥寄信过来，说可以帮他打点关系，能让他年底就回去结婚。”

“那他怎么没走？”霜月问。

“哪儿能啊……那表哥压根就是个骗子，把他的积蓄骗光之后就找不着人了。老吴也就因此一蹶不振……没过两年，就和四楼一个歌舞厅的女人勾搭上了。两个也没好多久，他就发现那女人背着他在外面偷人，和对方大打出手，落了个腿部的残疾，还被单位知道给解聘了……哎，那之后他只能在家找些私活干，过得半死不活的，会自杀也在情理之中吧。”老太说道。

“他是自杀？”霜月再次确认。

“是啊，你说他这种人，也没钱被人惦记，唯一的仇家——那女人的姘头，也早就双宿双飞了，哪儿管的了他啊？不是自杀，还能是谁杀的他呢？”老太表情真挚，并没有夸大或扯谎的痕迹。

“你说他的尸体被发现后，就拉去火化了？”黎林可打断了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没办法啊，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臭了，根本放不了。”老太嘟囔了一句，“都怪这个老吴，也没个亲戚朋友在身边的，要是老早火化了，哪能出这些个事啊？真是晦气。”

“怎么说？”黎林可眼睛一亮。

“我们这栋楼啊，风水有问题，凡是家里死了人的，都必须要在当天夜里之前火化，不然……”老太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不然就会化成厉鬼来害人！”

“这么说的话，老吴是变成厉鬼了？”霜月追问。

“可不嘛，不然谁闲得没事干给他设这个灵堂。”老太一脸不悦，“大师说灵堂摆满七天就能在头七送走他，可是这几天楼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都死人了，你怎么不怕？还过来给他扫灵上香？”毖卓犀利地盯着老太的脸。

“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半截身子都入了土，没什么怕不怕的。”老太面对这个问题不痛不痒，“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祭拜，不祭拜的话我要走了。”

霜月还想问什么，被黎林可不着痕迹地阻止，他温和地看着老太：“阿婆你要是还有事就先走吧，我们还想在这里待会儿，你晚点再来锁门也是一样的。”

老太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好一阵，才勉强答应：“行，那你们注意点，今天就是老吴的头七，还是要尽快离开。别怪我没有提醒，这栋楼里怪事多了，别不小心搭上性命。”

她走之后，霜月才将疑问说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和光明超市的故事衔接不上。而且，正常人死后，不是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变成复生人吗？为什么这个老吴死了之后没有复活，反而变成了厉鬼……？我刚还想问下那老太太，死人的是哪几户人家，好进一步调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问？”

“因为这里不是光明超市了。”青年示意她出门看看，只见除这栋楼之外的范围全都变成了黑雾，他们被隔绝了。

“这……”霜月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什么情况？还没到晚上怎么黑雾就出来了？”

“这不是光明超市的黑雾，这是规则生物的空间壁垒，”黎林可倚在门口，“我们遭遇了降维打击，从位面世界被流放到规则生物的空间里了。”

“你说这是一个规则生物？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系统的提示啊？”霜月还在纠结。

“系统没有提示，证明收容会也不知道这个事情，”黎林可面色一凛，“我想问一下，如果有会员长期在对应的位面世界里失去信号，会被系统判定成什么？”

霜月几乎窒息：“排除信号故障的情况，超过半个小时监测不到信号，就会被系统判定为死亡……已死亡的会员，哪怕再次连上信号，也不会收到收容会的认可。也就是说，不论是否有人通关成功，我们都会被永远遗留在这个位面副本里。”

“为什么？”毖卓皱眉，“再次连上信号，不就证明人还活着吗？”

霜月边摇头边叹气：“情况太复杂了，收容会为了避免被规则生物钻空子的情况，是不接受会员「死而复生」这种设定的。我打个比方吧，莉莉和银月牙已经死了，但是作为复生人，她们实际上仍然是活着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如果收容会无视「死而复生」，仍然判定她们两还活着，将她们传送回原来的世界，那么就不可避免的会带出不属于那里的东西。这种事情所带来的后果，以及蝴蝶效应无法估量。而且——你们知道的，无论是规则生物也好，还是位面世界也罢，它们本质上都是虚无的。把虚无的东西带出去，变成实际的物质，对于收容会来说，是实打实的赔本买卖。”

“所以为了避免这一切，索性就一杆子打死，反正这种情况下的死亡率也在容错范围之内。”霜月看向黎林可，“倒是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我不知道有这种情况，”黎林可神色淡淡，“我只是觉得误入规则生物这件事有点奇怪，顺着往下想就想到了这个。”

“可是没有破壁锤的情况下，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霜月疑惑。

“谁说我们没有破壁锤，”青年挑挑眉，“红衣女鬼就是在上一个规则生物里，将破壁锤交到我手里的NPC。而且……它本身就拥有跨越空间壁垒的能力。”

！！！

“你的意思是……它是故意让我们被困在规则生物里的？”霜月眉头紧促，“单纯为了杀我们吗？”

“未必，”黎林可走进屋内开始观察，“它要杀我们，完全不必用这么复杂的手段。”

谢狗子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用手肘碰了一下他：“大神，该不会，连你也打不过它吧？”

“自信一点，”青年看也没看他，“把「该不会」三个字去掉。”

这下，毖卓和吴敏安也略感诧异。毕竟，他们印象中，「医院大逃杀」里的黎林可，可是硬刚医生护士的存在……连那种绝对的实力碾压都不会让对方说出「打不过」这种话，如今他面对红衣女鬼，却直接认了怂。

三傻齐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能惹不能惹。

“呀，原来在这里。”卧室传来的青年的声音，然而等剩下的人过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