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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也许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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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益是来找郑怡禾借试卷的,这比直接找郑怡禾借钱还让她震惊。

“我不白要你的,你就把你的试卷给我复印一份,你们用的辅导书名字告诉我,钱我出,你的那本也归我买,每个月先给你两百,不多,等我毕业了给你加,行不?”张嘉益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恳切。

郑怡禾看看梁雨,梁雨也同样不解。

“你要这个干嘛?就算是想专升本,考试内容也不一样吧?”郑怡禾问。

而且美容美发专升本后是什么,大学有开这种课程吗?

“不是,是给我表妹的。”张嘉益难能可贵的温柔起来,“以前就算了,前几天她突然说要好好学习。她念五中,教学质量你们也知道,不好,我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可以吗?”张嘉益问,过大的美瞳片在她眼里滑动。

郑怡禾说不出反对的话,她点点头。

张嘉益笑了,打了个响指:“够爽快,那我每周五去找你?”

说着她又自己否定:“那可不行,你来这里找我吧,省的别人说你闲话。”

郑怡禾知道“闲话”是什么,她突然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她知道她不该问。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梁雨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该说什么。

“张嘉益,到你的班了!”柜台后的服务生喊人。

“来了!”张嘉益弹跳起来,袖子一撸,头发一扎,活力满满配上飞蛾一样的睫毛,在非主流里都算不上主流。

梁雨看到了她的纹身,手臂上一条粗线段,五厘米左右,青黑色的,边缘晕开了,像个商标。

“还挺好喝的。”她搅了搅奶茶杯,“就是这珍珠怎么有点塑料味?”

“不许嚼,吐出来。”郑怡禾想到了一些坊间传闻。

她们出了奶茶店,继续散步。

“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的变态的界定吗?”梁雨问。

“你不是没回我吗?”

梁雨吸干了奶茶,把杯子丢进垃圾桶里:“我当时想跟你视频来着,但看时间你好像要上课了,就没讲,然后我就回来,看到你了,我就什么都忘了。”

她们又牵上手。

“可能我没你那么敏感吧,但我也想了很多,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以前上生物课,讲到变态发育时大家都笑,说某某发育成了变态之类的。”

郑怡禾也记得那节课,蝌蚪发育成青蛙,幼生体和成年体形态差距明显,被称之为变态发育。

“后来杜辛悦给我讲课时说,其实变态发育分成两种,一种是完全变态发育,一种是不完全变态发育,后者与前者不同,只经历卵,若虫,成虫三个时期。”

“后边的东西太细,我不想听,他倒是很感兴趣,就换了个方式跟我讲,说比如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从出生开始就和大人一样,另一种则和大人完全不一样,和大人看起来一样的长成大人,就是不完全变态,和大人不一样的长成了大人,就是完全变态。”

“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问他,如果生下来的是一个幼儿,若干年后他还是一个幼儿,那这叫什么?”她捏捏郑怡禾的手,“啊,怡禾,这叫什么?”

郑怡禾被她的双眼吸引了,她明知故问:“这叫什么?”

“这叫完全不变态。”梁雨大笑起来,“跟你学的冷笑话方式,怎么样,我出师了吗?”

两人又傻乐起来,好像她们凑在一起就有讲不完的笑话。

“所以我觉得,只要坚持自己最开始的样子,不为大众审美而去改变,就不算变态,最多算小众。”

她发散思维:“你看,之前流行宫斗穿越小说,看校园小说算小众,现在流行校园小说,看刑侦小说才是小众,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骨子里其实是追捧小众文化的,自古以来都追求曲高和寡。而我们也只是取向小众而已,这世上取向小众的人多,大家都小众,小众就成了大众。

梁雨一锤定音:“所以,我们才不是变态,张嘉益也不是,如果求同存异的观念不复存在,每一个和标准不一样的人都是变态,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变态。”

从变态到变态发育到小众到大众,郑怡禾觉得梁雨才是那个该去打辩论赛的人。

她忽然就轻松起来,她想,我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违背了生殖本能而已,可是遵循本心也是本能,本能对本能,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又想,其实归根结底应该怪老天,如果老天把她生成一个男的,一切都该顺当了。

但一想到雄性激素要在她体能奔跑,她会顺势长成另一个郑家旺,她又觉得恶心,还算了吧,现在这样挺好。

亲爱的老天爷,我撤回之前对你的指控,郑怡禾想,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等郑怡禾闭上眼都知道红灯什么时候变绿时,高中第一次月考结束了。

她考得还行,比较惊讶的是班上那些藏区同学,如果说分班考试时他们还受困于原先比较落后的教育水平,考试成绩不是很理想的话,现在已经有部分人在理科方面超过了H市本来的学生。

这让郑怡禾感到压力在加重。

尽管她已经打算选择文科,但听说最后分班时要考虑综合排名。

如果说初中的物理化学相当于在给一栋房子选址,老师带着你欣赏周围风景,然后在蓝图上画了两个叠起来的格子说这就是你未来的家。

那一进高中,就相当于老师说,好了郑怡禾,休息时间结束,去把挖掘机开过来,我们要动工了。

她还傻傻站在那:“哪有挖掘机?”

一回头,试卷叠出的挖掘机开了过来。

郑怡禾:“……”

然后老师发出震惊的声音:“你们初中老师没教你开挖掘机?”

郑怡禾突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刚刚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于是她只好连夜学习如何开挖掘机。

如果说物理化学让她吃力,那语文则让她心态比较微妙,高中生要开始写议论文了。

其实她算是适应得比较快的,积累两个素材就开始上手,先抛段云山雾罩引经据典的话,引出主题。

再分析主题,在正向观点里选一个小众观点,然后套公式,写社会现象,大环境趋向和个人意志,再拔高一下,响应社会和时代的号召云云。

某天她写着写着,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脸上应该有两撇胡子,这分明就是在按公式写八股文,而且写得不好。

她积了气,但不知道跟谁说,或者说她知道,但梁雨已经不在身边了。

放学后她把成绩单带回家,陈念惊喜,说她这两周夜没白熬,问想吃点什么补补。

“不了,我等下就赶火车去A市。”郑怡禾蔫蔫的,拿出旅行包装日用品。

“是,是这个道理,没有一直让人家来看你的,常来常往才能长久。”郑家旺看陈念脸上有点不愿,赶紧推了推,“去给苗苗收两身衣服,我单位发了月饼,你给小雨提过去,多少是个心意。”

郑怡禾往包里塞了两盒隐形眼镜,说:“不用,她就一个人,又不爱吃这种老式糕点,吃不了那么多。”

陈念说:“正好我下午包了馄饨,你们晚上煮了当夜宵啊。”

“不了妈妈,小雨现在住酒店,连锅都没有。”郑怡禾看看时间。

“拿给酒店煮嘛,我特地包的纯瘦肉,手擀皮,小雨喜欢的。”陈念从冰箱上层拿出一个保鲜盒。

郑怡禾看时间来不及了,接过盒子飞奔出门打车。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单独坐火车。

车上没什么人,她挨在窗边上看。

城郊,她默念,城郊。

树林,她默念,树林。

田野,她不吱声了,好慢。

终于到了那片湖,她注视,泪湖。

“走过它,等下会进一个隧道,然后是一片旷野……”

梁雨的声音响起。

终于,泪湖滑过,列车按时进入隧道,巨大的轰鸣声,头顶的小白灯。

她数着数:一,二,三,四……

于是梁雨的脉搏依旧在她手心跳动。

倒计时结束,列车闯入最后一片夕阳里,日落了,郑怡禾重新赋予夕阳以悲情色彩。

我想,我很想你,她说。

——

下车时她打开手机,这手机电池不耐用,又没有时间充电,路上她关机了,防止该联系人的时候联系不上。

有一个梁雨的未接来电,她点开企鹅。

【蚂蚁王:关机了,上车了?

蚂蚁王:到站给我回电话,我在车站接你

蚂蚁王:太晚了,怕你下地铁打不到车

蚂蚁王:我在停车区最外侧,黑色,车牌是SA·LY824

蚂蚁王:我这里等你

蚂蚁王:么一个】

郑怡禾顺着导引找到了梁雨的车,看到了她。

梁雨坐在乘客席,似乎在玩手机,屏幕柔和的白光照在她脸上,勾勒出她起伏的眉骨与鼻梁,隔着防晒膜她也看得清她低垂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可能是幻想,她这么近视,这是不现实的。

她又想起梁雨唇边的那颗小痣,可惜它在另一边脸上,否则就可以根据它是否存在来判断,到底是这幅隐形眼镜太合适还是她想梁雨想得太狠。

郑怡禾给梁雨发信息:右边。

梁雨抬头,手机屏幕的光在她下颌上舔过,她按下车窗,郑怡禾看到了那颗痣。

看来是我太想你。

梁雨跑下车来抱她,在郑怡禾耳边说:“你肯定想象不到我有多想你。”

“也许我可以。”郑怡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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