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女孩身旁的一位行人闪电般伸手拎住了小女孩的外套领子,迅速的将女孩拎起远离危险地段,下一秒,一辆飞速经过的车辆卷尘而过,溅起满地脏黑的雪水。
年轻的妈妈在劫后余生、如雷般无法平息的心跳声中奔向小女孩,紧紧的把孩子搂进怀里,半晌都无法平顺呼吸。然后把孩子从怀里揪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并确保无虞后,这才喘息着抬头看向孩子的救命恩人,一句感激不尽的谢谢还没出口,就瞪大了眼睛,惊喜万状的喊道:“知夏?怎么是你!”
唐知夏双手抄进口袋里,眼底满是未尽的笑意,挑着细长眉眼看着年轻的妈妈:“嫂子,你这监护人当得可不怎么称职啊。看在我救了楠楠一命的份上,赏口饭吃吃呗。”
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站起来,眼底是发自肺脏的喜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哇,你哥知道吗?”
“刚回来,这不是正要去你们家拜访嘛。”话音未落,胳膊就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什么叫你们家?那不是你的家吗?”
“是是是,嫂子,我说错啦。”
唐知夏被嫂子张梦打了也不恼,俯身看着张梦怀里小姑娘,向她友好的伸出手,“你好啊,骆佳楠,我是你的小姑姑。还记得我不?”
张梦没好气的埋怨她,“记个屁,一年回来一趟,谁能记得你!”
唐知夏嘿嘿乐着抱着张梦的肩膀晃了晃,“哎呀,怎么还是这么记仇啊,看来骆新远也没在背后替我说点好话啊我白指望他了。”
“你哥那个闷葫芦,你还指望他?走,怪冷的,咱们回家!”
骆新远晚饭前回到了家,温暖的餐厅里,除了丰盛的晚餐和妻子以及四个儿女等着他,还有个不速之客唐知夏。
骆新远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他今天把视频发给唐知夏的瞬间就有些后悔了,太下作的手法,目的性太明显了。他给唐知夏打电话本意是想道个歉,唐知夏没接,一下午他都在不安和愧疚中度过,没想过,下班回家就看到了不请自到的唐知夏。
张梦埋怨骆新远没有提前告诉她,早知道知夏回滨海了,她就提前备几个拿手菜等着了。
“这就很可以了,嫂子,您倒是说说哪个菜您不拿手吧。”
张梦喜滋滋的点头,这倒也是。
骆新远在餐桌上首落座,听张梦声情并茂的讲述刚才街道上惊险一幕,张梦边描述边抚着胸口,仍是止不住的后怕,“真的,”她说,“要不是知夏正好路过,楠楠肯定会被车撞到的,你说吓不吓人。”
骆新远四个儿女中,楠楠是最小的一个,上面三个哥哥都上了中学。最小的女儿最受偏爱。心头肉似的疼着。听闻视若珍宝的小女儿差点遭遇危险,骆新远赶紧把女儿搂进怀里,心疼不已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感激的看着唐知夏,颌首道:“谢谢她小姑姑。”
“哟,这么客气啊,”唐知夏靠着椅背,歪头微微挑眉,眼底闪烁着戏谑的神采。揶揄道:“刚才看你进门的眼神,象是被杀父仇人追杀上门似的。”
骆新远尴尬的低头笑,被牙尖嘴利的妹妹怼得无话可说。
她浅笑着转转手中的水杯,低头夹菜,一边吃一边对每道菜给出高度赞扬,张梦被她哄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菜。
“啊,”酒足饭饱,唐知夏靠在沙发上,抚着自己的肚子,“今天真的吃撑了啊,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我的减肥大计啊。”
“减个屁!你哪有肉可减啊。”张梦嗔道。
张梦未婚时身材也十分苗条,可一连生了四胎,身材早就走样了,福态丰满。和她一比,唐知夏的身材材只能算是勉强脱离难民状态。
眼见着张梦又端出了盘水果,唐知夏捂着嘴,坚决不肯再摄入了,她艰难的站起身直了直腰,对张梦说待会得走着回酒店了,权当运动了。
张梦说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走路不安全,转头喊骆新远。“老公,你送知夏回酒店吧。”
此言一出正中唐知夏下怀,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沉默不语的骆新远,说,“走吧亲爱的哥哥,送送我。”
冬日寂静的街道行人稀少,唐知夏又一次挂断蒋其森的来电,低头给他发信息,身旁的骆新远搓了搓手,问她,“真走回去啊,你住哪个酒店?”
“我先不回酒店。”她快速的给蒋其森发了'我在外面有点事情,稍等就回去'的信息,头都没抬回答骆新远。
骆新远诧异道:“这么晚,你还要去哪?”
唐知夏发完信息,把手机放回兜里,“我去哪要取决于你要带我去哪?”她笑了下,言简意赅地提示骆新远,“大老远回来一趟,我也得给唐女士添点堵,礼尚往来嘛,哥,你带我去看看爸爸吧。”
骆新远眉头紧皱,愣住了。
骆衡成几年前成了植物人,唐知夏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过得异常的慌乱。先是骆衡成在董事会议上突然倒地人事不醒,紧接着,唐知夏被剥夺了去医院探望骆衡成的权利,由唐琬的助理连夜送去了国外并被没收了护照和身份证,一直等到唐知夏开学前一日,她才被允许归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铁血的唐琬力排众议成功上位掌握了骆氏实权。
唐知夏不肯去上学,她想留在滨海照顾骆衡成,当时唐琬就站在她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出息,不象自己的女儿。
唐琬说:“我处处为你打算,却比不上一个平日对你不理不睬,只付出了一颗精-子的男人吗?你能不能上进一些努力一些。医院里有最好的医护人员,哪个不比你强不比你专业。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充实自己,早点毕业早点到公司帮我的忙。把那些没屁用的儿女情长统统都丢得远远的,那种廉价的情感是最一无是处的。”
唐琬甚至不顾唐知夏的苦苦哀求,连骆衡成的面都没让她再见一面。并且把骆衡成转到了私人疗养院,没有她的许可,唐知夏根本进不去。
唐知夏最后伤心欲绝地离开了滨海,她对心如铁石的唐琬心灰意冷不再抱有半点奢望。她临走之前对唐琬说:“唐女士,有一句话您说错了,我从来就不是您的女儿。你不要忘记了,您一直是我的唐、阿、姨。”
骆新远在权衡利弊,唐知夏浑不介意的等着他,挑拨离间的添油加醋道:“哥啊,唐女士炸了莫安新城,虽说给我添了堵,可是她是在拿骆家的资产给自己立牌坊。钱是骆氏的,名是她的,你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唐知夏眯了眯眼,笑得诡计多端,恍惚间,骆新远仿佛看到了年轻版的唐琬。
“既惹得她暴怒,又成全了我的孝心。你就说是被迫无奈,她不敢拿你怎么样,可你也出了气。”唐知夏继续煽风点火,“一举多得!一箭三雕!”
立场一向不坚定的骆新远被说动了心。
深夜,骆新远的SUV开进了疗养院。
很快,骆新远出入疗养院的门禁信息传到了唐琬手里。
一个小时后,唐知夏刚走出病房,等在门外的骆新远就接到了唐琬深夜打来的电话。
骆新远将手机拿给唐知夏看,唐知夏付之一笑,示意骆新远放心大胆的接。
“新远,这么晚你去疗养院了?有什么事吗?”手机那端的唐琬说话很客气。
“哦,唐姨,没什么事,我。。。我就是想我爸爸了,过来看看。”骆新远撇了唐知夏一眼,
“是么?”唐琬明显不信,语气有些不虞,继续追问,“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门禁信息虽然只有骆新远,可是疗养院是唐琬出资,这里里外外的医护人员每一个都是唐琬女士的耳报神。想瞒是压根不可能瞒得住的。
骆新远还没继续想好怎么回答,唐知夏一把夺过手机,嫌弃得看着只会对自己窝里横的骆新远,清了清嗓子,把手机摁开免提。
“唐女士,打什么哑迷啊,你不是早知道我也在吗?”唐知夏痞里痞气的挑衅。
“唐知夏!!!你是不是皮痒了!”唐琬果然暴躁如雷。洪亮的怒骂声透出手机外放,在疗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空盘旋回响,震耳欲聋。
“唐女士,注意一下你的素质,您可是滨海市受人尊敬的女企业家,一把年纪了,气性这么大,小心你的血压!”唐知夏阴阳怪气的劝告唐琬。
唐琬在手机那端顺了下气接着质问唐知夏:“你去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唐知夏!”
“你说我来干什么?”
骆新远已躲到一边,远离战火以免波及无辜。唐知夏脚踩着长廊的条凳上,叉着腰气焰嚣张,“唐女士,我来谢谢那个为你提供一颗精-子的男人啊,没有他的帮助你怎么可能生出我这么冰清玉洁专门来克你的妖精呢?怎么?难道你天生雌雄同体天赋异禀,你能自产自销?唐女士,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吃水不忘挖井人,要懂得感恩。”
气氛一片死寂,就在那死一样的安静里,骆新远一脸人生被颠覆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唐知夏跟自己说话那可真是相当相当的客气了。这两个人不愧是母女,一样的毒舌,骂起自己人来气吞山河。
正常发挥的唐知夏耸耸肩,不待手机那端的唐琬有什么反馈,率先挂掉了电话,把手机递还给一脸震惊的骆新远,好心的劝慰他,“我们成功人士都是这么聊天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