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圣诞假期，哪怕是魔法部，也应该放假了。

维森特这个时机出现在这里，实在很难说是因为工作。

“克洛一会儿有舞伴了吗？”他丢出新话题，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语气故作轻松。

克洛只好和他一起在廊下缓慢地走了起来，天气太冷，她不想去庭院里，又下意识地不想一起回到明亮的室内，“没有，这次没有强制要求得有舞伴，就像普通的社交舞会一样。”

其实虽然没有强制要求，也是写了期望大家都是成对出现的，但克洛怕他会突然说想当她的舞伴，于是只好这么解释了。

解释完这句克洛愣了下，不知为何想到了西里斯和他的那句怎么不让罗齐尔收敛点。

都是意有所指，都是怕被追求者钻空子，为什么面对维森特时，她能快速调整言语内容，精准地堵住对方的下一招，而对西里斯……会有那么多的手忙脚乱和恼羞成怒？

“舞会上一定会有很多人来邀请克洛的。”他没有注意克洛有些愣怔的神色，而是顺着她说，“不固定舞伴，反而让很多人都有了和克洛一舞的机会，不是吗？”

“我并不擅长跳舞，也没那么受欢迎的……”

“我的魔法部的职责，已经从学校的国际交流转到了偏商业的方向，算是小小的提升吧，还有上次和你提到的，那个坐落在大伦敦地区的小庄园，如今也是由我自己负责，罗齐尔家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如今，他们希望我能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妻子，来共同经营未来的生活。”

他停下脚步，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终于吐露今天的来意。

下一秒，那个被维森特一直捏在背后的礼物盒递到了克洛面前，宝蓝色的暗纹印花绸缎盒子，用银线细细的勾了花边，只有掌心大小。

克洛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沉默着消化着他的一段话，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并没有去接。

……一位“称心如意”的妻子？却很难说是称的谁的心，如的谁的意吧？

维森特看着她的姿态扯出一个微笑，手往回收了一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没那么突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她当时注意力并不在维森特身上，自然记不清初见。

维森特今天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出乎了克洛的意料的。

她不是很懂维森特，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羁绊，让他觉得要和自己共度余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似乎有两三年了吧？

她虽然搞不懂起因，但他的刻意接近、言语试探还是很明显的。

只是之前没有想太多的应对手段，毕竟对方没有真的表明过心意，两人一年到头碰面的机会也不过两三次，每次可能交流不过短短几分钟。

他总是彬彬有礼的、点到而止的，在他的眼睛里，克洛只见过欣喜和期待，但一切不舍、迷恋、嫉妒、克制等一切与爱情和欲望相关的东西都没有过……

那他对自己的心意，应该远远不到求婚这一步。

维森特见克洛迟迟没有回应，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盒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应该是三年前吧？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

“？”

他低着头，昏黄的灯光越过他的头顶、在石砖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克洛看不到他的表情，同时他也没注意到这一瞬间克洛看向他露出的疑惑表情。

“那时候我隐约意识到了，作为罗齐尔家的人，我要有自己的价值，要为家族带来利益，也不能……不能痴心妄想。”他最后一句声音很小，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才过去了短短三年，但已经没人记得了吧，小时候的他，经常和奥莉一起玩，他们是邻居，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是公主与骑士，是颐指气使的爱哭包和鞍前马后的小管家——他一直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但同时只要不说清楚，就仿佛可以一直那样下去，可十五岁那年，父亲明确的告诉他，他们有天差地别。

小小的奥莉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维克哥哥长大了，不再继续陪她玩了，后来她也长大了，被教育着要去迷恋布莱克家的人。

“三年前，我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我们是一种人，你还记得你当时说过什么吗？”维森特收回思绪，继续对克洛说。

克洛仍旧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睛看着他，轻蹙着眉，看起来也在思考什么。

维森特眨了下眼，他当时成绩一般，还总是和奥莉玩在一起，已经让弗林特家的长辈们有些不满了，于是父亲在开学前特意来敲打他，“当时是在九又四分之三站，我被父亲训了一顿，因为…我上一学年的成绩不好。你上了车后和我坐了同一个车厢，你只带了很少的食物，在车上没买任何东西，你见我伤心，还是分给了我一些你母亲做的三明治……”

“很普通的三明治，并不如我家的家养小精灵做得好吃，但你的吃相看起来很幸福，我问你，你想不想点点儿好吃的，还有各种零食，我可以买。你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

“我大概率不会要吧。”克洛道，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

“嗯，你不要，你说你有三明治了，不需要那些东西……我问你，只是这些三明治，你就满足了？你说没啊，以后毕业了，赚到了钱，你会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的，现在买不起的东西，干嘛非得试试呢？”维森特想起小少女一本正经的端庄面孔，有些想笑。

他继续说，“那一次我就记住了你，后来慢慢的关注你，发现你努力学习、努力社交、照顾母亲，不论外界对你是怎样的评价，你都不卑不亢、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想要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得有价值的、被家族认可的。”

作为旁支的次子，又是完全不缺子嗣的家族，这个家族在纯血世界里只算中流，没有布莱克、马尔福家的势力与财力，与弗林特或者格林格拉斯比都稍逊一筹，他想要更被重视、更有前途，能做的，恐怕只有联姻了。

但几个比较显赫的纯血家族，本就人丁单薄，哪个小姐愿意嫁他呢？

反观克洛，一个务实的、没什么前途的格林格拉斯，为人聪明、谨慎，比起攀附高门，娶一个嫌弃他、又没有头脑的小姐，与克洛成就姻缘才是最好的选择。

以两人的能力，一定能实现合作共赢、相互成就，成为彼此人生最好的伙伴。

是的，克洛才是适合他的选择。

“克洛，你愿意和我一起，经营我们的人生吗？”维森特真诚地看向她，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这是一个特殊的求婚，内容不怎么浪漫，却也诚心实意。

“那个……维森特，”克洛忍不住打断他，表情像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为什么会和你一个车厢？”

“？”她不应该问下他对未来的打算，确认下他的诚意之类的吗？

“我也有自己的同学……也勉强算有朋友，我们平时都在同一个车厢的。”

维森特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她说得对，两个陌生人，不是一个学院也就罢了，甚至不是一个年级，怎么会坐到一个车厢去的？

克洛面露尴尬，“你可能不记得了，毕竟当时年龄太小了……其实，我们的初识，大概是在你8、9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经常见到的，呃，你说的车上那次，并不是我们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