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太阳已经不在天顶上了,阳光斜照,路上的游人肉眼可见地多了不少,三两成群地赏景闲逛。
贺望坐下之后,林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确认一遍监视者的位置,或许是见她不动,那两人也没换位,之后她检视得就没有那么频繁了。
看到天色,她才惊觉两人竟然聊了那么久,一看时间已经四点过了,于是再次开启了视野扫了一眼,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了?”贺望见她脸色不对,关切道。
“监视我的人少了一个,会不会发现你……”
“不会。”贺望忽然从她的话里发现了一些令人安心的东西,露出一个不带任何嘲讽、敷衍,没有一点虚假的笑意,“我一直看着他们呢,另一个在东南方向,那里有个公厕。”
“那就好。”林屿舒了一口气,忽然听对方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随便地活,受不了管教就跑,实在不行……”林屿摸了摸手环,没有继续说话。
贺望盯了一会儿她手腕上的金属,冷不丁地问道:“你想摆脱它吗?”
林屿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我这次是来和你告别的,但和你聊的这会儿,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他说,“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林屿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在收到邀请的一瞬间,已经十分意动。毕竟,留下来之后,她将面对无比艰难的选择,处于独属于她的困境之中——她必须接受家人对她精神需要的完全漠视,以及父亲利用身份和影响力对她的操控打压,她需要接受他们永远将她当成所有物而不是人的事实。
她需要消磨自己的精神,才能继续从前的生活。
但是,流浪对于温室中的人类来说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除了野性未退的猫,任何已被驯化的宠物到了野外都只有死路一条。
贺望轻声说道:“我在你们人群之中藏了很多年了,从没有人发现过我的异常,遇到危险用技能就可以摆脱。你也有技能,还是如此强力的技能,足够帮你隐姓埋名,应对绝大部分危险情况,就算飞机失事也不会有问题,相信我,你的能力比你的想象更加无限。”
“我不能现在决定。”林屿内心的天平不断摇摆,“你还没有说,要怎么去掉这个手环?”
“你还不明白吗?”贺望点了点她,又点了点手环,“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脱下它。”
“可是这个设计就脱不下来……”她说了半句话之后,一下子明白了言外之意——她的技能!
她的技能随时都可以去掉这个东西,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也可以完全无视基地的规则,所以他们无法信任自己,为了预防最坏的情况,他们派出了监视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家伙一定是深入了解过人类的文化,各种典故信手拈来。
林屿接过他递来的一张纸片,摩挲了一下,“传信纸?”
“你上次给我的,正好用上。”他说,“不急一时半会儿,你有三天考虑的时间,如果同意就打个钩,我来找你,如果不同意……”
林屿:“我就打个叉。”
贺望:“就把它烧了吧,我也会烧掉。”
林屿:“……好。”
她默默地看着这张碎纸,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贺望往远处望了一眼,说道:“我准备走了,你的监视者过来会看到我的。”
林屿:“好。”
“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了。”
贺望站起来,面对着她,声音落在只有两人的凉亭之中,有些空空荡荡,“你忘了问我的名字。”
“所以,你的名字,不是贺望?”林屿一词一顿,震惊无比。
漂亮的男人表情几乎有些无奈,“不是,你忘了吗,这只是我冒名顶替的副本NPC的名字。”
那我叫了这么久你也不纠正!
“那……”林屿清了清嗓子,端正地坐好,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做出准备聆听的姿势,“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
林屿:“……”
她只辨认出一个“汪”的发音,其它音节中文里没有,甚至常听到的其他语言里也没有,完全无法无法复述,唯一的记忆点和狗叫相似,而对面的人郑重得像是在国旗下宣誓,仿佛交出的不是名字而是身家性命,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我知道,你的名字,嗯……很特别……我该怎么称呼你……你可以给自己起一个昵称什么的……”
“昵称吗?”贺望笑了,他指着旁边一丛开着明黄色花朵的植物说道,“叫这个好了,我喜欢它的颜色。”
林屿:“我喜欢它的形状。”
风中抖动的花朵如同一只飞鹤,振翅高空,无拘无束。
“——鹤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