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有玉看着他眼中的绝望却正义凛然，听着他口中满嘴的正直和为道义赴死，笑了笑，对他说出难以辨别的箴言：“那你们就没有想过，那个诅咒就是那位你们口中的大师下的？”

话音未落，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琉无听后眉头一皱，但显然下一秒转换成了好奇，璃有玉如何会说出这句话。他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接下去的对话。

老板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可怕事实。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嘴唇颤抖着开合了几下，似是想为“那位大师”辩解，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胡说……”他终于吐出几个字，却虚弱得像蚊蚋鸣叫。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眼神慌乱地扫向四周，似乎希望有人能替他回应。

璃有玉依然注视着他，注视着一个深陷泥淖不自知的人。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任由沉默蔓延，让对方在自己的思想中挣扎。几秒后，他才开口：“你们甘愿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却从不敢问，究竟是什么让你们一次次经历所谓的‘灾难’。”

璃有玉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老板的心里：“你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吧？”

“不、不可能、绝对不是……”他摇着头，声音细弱蚊蝇，“他救了我们，他怎么可能……”

璃有玉嗤了一声，他向前迈了一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个试图掩耳盗铃的小丑。

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冷厉：“救过你们？他只是在用微末的施舍，换取你们的信任和依赖，而那一切灾难，根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骗局。若没有‘诅咒’，又何来‘救世’？”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冷汗直冒，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我……我们……”老板的声音越发虚弱，他的视线在璃有玉冷静如水的脸上游移，心中的恐慌与矛盾几乎将他击垮。他双手攥紧，努力压制内心的惊恐，“若……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这些年……又算什么？”

“一场被人操纵的棋局。而你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连自己何时被弃都未曾察觉。”

老板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双膝一软，终于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失声痛哭，“我们……我们做错了吗？”他的眼中满是无助，“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琉无看着眼前悲凉无助的小人，在旁终于开口道：“他已经死了。”

老板愣神了一秒，转而猛的抬起头，看着琉无，将琉无的话在心里重新默念了一遍，道：“.........死了？”

琉无：“你口中的那位大师，昨夜，将我们困了在了他的幻境，想来那就是你们这个‘诅咒’的根源，我们已经将他杀死。幻境被毁，人也已死，诅咒的根源已经根除。”

璃有玉听了这话，开口，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根源是被拔除了，可那些信徒的愚昧与盲从，真的能一并根除吗？”他缓缓踱步，目光停留在老板身上，“没有了诅咒，便能重回平静吗？”

老板被璃有玉冷冷的话语刺得浑身发抖，抬头的目光里透着惶恐与迷茫，嘴唇嗫嚅，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真的死了……诅咒……没了……”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琉无见状，眉头微蹙，沉声说道：“璃有玉，走吧，我们还要要事在身。”他的声音低沉但透着几分警告，显然不满璃有玉的冷嘲热讽，“留下真相让他们去面对，比继续拆穿更有意义。”

璃有玉闻言挑了挑眉，转过头看了琉无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戏谑，但也没有继续逼问。他柔和了些话语：“真相不过是一面镜子，只有那些愿意直视它的人，才配拥有平静。”他说完便转身随着琉无朝门外走去，留下一道轻飘飘的话语，“希望你们能活得比那位‘大师’聪明些吧。”

门外寒风呼啸，琉无一脚踏入风中，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摇摇欲坠的小屋。

深谷山山脉的北边靠西，地势陡峭而复杂，这片左侧区域以桦树居多，被浓密的树冠遮蔽，阳光仅能勉强从枝叶的缝隙间洒下一点斑驳的光影。桦树笔直而高大，银白色的树干在阴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但却给人一种诡异的压迫感。地面被厚厚的落叶和腐殖质覆盖，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低矮的灌木丛和扭曲的藤蔓在林间四处攀爬，随处可见巨大的苔藓覆盖着树根和岩石，潮湿与阴冷送入体内。偶尔传来的低沉风声从山脉的缝隙间吹过，带着一种诡异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味道，有湿润泥土的清香，也有腐败植物的酸涩。

不仅因为其地形的复杂，更让人谈之色变的，是因为在这片桦树林中，毒蛇无处不在。它们藏匿于落叶、岩缝和树根之间，每当有人靠近时，便会密密麻麻地聚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莫名其妙的低吼声从不知名的深处传来，令人无法分辨是风声还是某种隐藏的猛兽在窥伺。树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些黑色的影子在晃动，仿佛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者的一举一动。

璃有玉和琉无一前一后踏入了这片阴森的桦树林，脚步轻缓而警惕。璃有玉走在前面，他的动作似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琉无紧随其后，目光如谨慎，始终注视着四周，随时准备捏指挥剑。

两人沉默地穿行在树林间，每呼吸一口都带着隐隐的压迫感。落叶在他们脚下碎裂，细微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琉无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桦树高耸，灌木阴影交错，树林中的气息浓得仿佛能压在人心上。然而，从进入这片区域起，他便感到某种异样的不对劲。落叶的腐败味道依然浓重，隐约还有风声夹杂着诡异的呜咽，但唯独一件事让他越发疑惑：这里明明以毒蛇多而闻名，却没有一条蛇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他停下脚步，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问道：“有玉，你有看到蛇吗？”他的目光落在璃有玉的背影上。

璃有玉依旧走在前方，他的步伐稳健轻盈，丝毫不为周围的环境所动。听到琉无的问话，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一顿，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或许是它们避开了我们。”他的声音冷静，还照常的戏谑，“毕竟它们并不是无脑的野兽，也会察觉危险，选择躲避。”

琉无微微一怔，璃有玉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总有哪里不对劲。深谷山的这片桦树林就是毒蛇的地盘，进入者十有八九会遭遇蛇群围攻。然而，他们一路走来，地面上空空如也，连蛇影都未见一条。这种“异常的安全”反倒令他心生不安。

他低声道：“避开我们？这片地方的蛇从来都不怕人，甚至说，它们应该会主动猎杀闯入者。可现在，我们踏进它们的地盘这么久，却一条蛇都没见到……”

璃有玉听着琉无的分析，眼中掠过笑意，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继续向前迈步，语气随意：“也许是运气好吧，谁知道呢？或者，它们正在忙着别的事情，没工夫理我们。”

琉无闻言，心头的不安丝毫未减，他盯着璃有玉的背影。璃有玉的镇定自若与他的疑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无懈可击，但那种过于从容的态度，理应不对。

琉无：“如果蛇群真的避开我们，那就奇了。它们从未怕过人类，反而把这里当作领地。我们身上也没有驱蛇的药草，是什么让它们甘愿让路？”

璃有玉却没有接上他的疑惑，只道，“跟紧我。”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脚步依旧轻缓，未被琉无的问题扰乱分毫。

突然，琉无踩中了什么东西，随即脚下一空，他的神情惊愕，整个人向后倾倒，摔进了一个陷阱洞里。但他立马冷静思绪，作出行动，道：“景天！”

一抹白光从他腰间的剑鞘中飞出，景天剑稳稳落入他的手中，琉无握剑的瞬间，剑身横扫，直接刺入了一旁的泥壁，他向下望，身下是几条红蛇在对他口吐信子。他以此为支撑，把剑拔出，纵深一跃，就要跳出陷阱洞，但他没想到，这洞只能入不能出，他没有防备的重重撞到一个屏障，吃疼一声，又跌回了洞里面，这次狠狠坠到了洞底，疼痛迅速蔓延开来。

那几只红蛇蠢蠢欲动，一只迅速上前，张开腥红的蛇口直扑他的面门，被琉无冷眼察觉，一剑砍下了他的首级。另一旁的那一只也吐出了信子，琉无提剑，正欲斩杀它。就在此时，他背后传来一股冷风，他警觉地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一条红蛇从泥壁后突袭而出，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腿部。他吃疼的嘶了一声，用灵力驱赶，那条蛇被震飞出去，但还未等他喘口气，前面的那一只找到空隙，毒蛇的尖牙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腰部皮肉。

琉无闷哼一声，身体顿时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他能感受到蛇毒的强烈腐蚀性，剧烈的灼烧感从伤口迅速扩散，起不来身。上面的璃有玉目光一冷，一手玄力在掌心迅速凝聚，挥向那个洞口，周围的泥土与碎石四散飞溅，这屏障才显出原型，露出一个隐隐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屏障，但丝毫没有减弱。里面的琉无看上面那位在帮他开阵，也用了几丝力气，挥出玄力炸向屏障，屏障依然丝毫不减。

琉无啧了一声，随即目光冷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伤口。毒蛇的咬痕深刻可怖，腿部的伤口早已红肿发紫，而腰间的刺痛更是让他冷汗直流。他深吸一口气，化出玄力先为自己愈疗，但被毒蛇咬到的地方，静脉被堵塞，起不到一点的作用。

前面的蛇更是缓缓欲动，似已知琉无没有多少招数，慢悠悠地向他爬来，但是琉无现在被毒的都有些神智不清，他拿起剑，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保持清醒，准备重新迎敌。

此刻，璃有玉纵身跃下，挡在了琉无的面前。

琉无此刻虽眼前模糊，但看到这么大一个人拦在前面，也知道是璃有玉，他下意识地怒道：“你下来干什么？？不知道这个洞出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