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衍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皮颤了颤，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时响起，感觉喉咙干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醒”过来？

“这头发好长，该怎么洗？”

秦时衍察觉到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浑身肌肉绷紧，保持一动不动。让他教洗澡这件事情，那家伙提过不止一次，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脑海中浮现刚才小狐狸落下的吻，软软的，有点烫。

他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太不小心，中幻术了。

“什么时候醒？”叶小狸以人类的形态，懒洋洋地趴在锅边，一会儿又无聊地背过身，胡乱地这搓搓那搓搓，拧紧眉头，喃喃道，“人类都怎么洗澡的？”

怎么感觉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他很后悔之前没去偷看时明希洗澡，秦时衍又不肯教他，等他进入人类世界，臭烘烘的，肯定会被发现异样的。

要是因为不会洗澡，被揪出来不是人类，多丢脸。

他愁眉苦脸地捧起赤红长发，盯着发尾良久，“哧哧”冒出几朵小火苗。柔顺的发丝泡进水里，火面熄灭。

“剪是不可能剪的。”

头发是灵魂的一部分，蕴含着大量的能量，揪一根都疼得要死。

“哎，这头发要怎么才能洗干净？”他摆烂地变回狐狸，狗爬似挥动爪爪，搅动水花冲刷毛毛，翻身泡在水里，打了个喷嚏，“水冷了。”

他胡乱洗了几下，打算爬出锅。

在他看不见的地上，几根细长的黑线将枯柴托离地面几毫米，丢进火堆中，一根又一根柴丢进去，快熄灭的火堆重燃起来。

小狐狸用爪爪擦了擦鼻子的热汗，梅花爪爪摁在铁锅边，烫得立马缩回来。温热的水面“咕嘟咕嘟”冒出水泡，一下子炸开。

狐狸毛毛也瞬间炸了。

“好烫！”

山洞被清理后，恢复之前干爽舒适，叶小狸跟个废物点心般蹲在角落，不舍地目送大锅被丢出去。

他不死心道：“你也洗个热水澡，再丢行不行？”

秦时衍面无表情地将锅丢进冰河里，烧红的锅底接出水面炸出“哧哧”的热气，很快沉入河底。

山洞清理看干净，他扫过满身的黑血，脱去外套，见小狐狸趴在山洞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头都没回，冷淡道：“进去，老实待着。”

“喔。”

叶小狸乖乖地推回山洞了，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喜欢分开洗澡，一起不是能互相帮忙搓搓吗？

刮了三个多月的风雪停下，今天一大早出发的计划泡汤，天也快黑了，只能多停留一晚。

他盘腿坐在暖和的火堆前，单手托腮，身体歪向一边，如丝绸的赤色长发从肩膀滑落，湿漉漉的发丝被火烤过，暖融融一片。

偶尔风雪不大的时候，他们会抓紧时间赶路。

偶尔也能遇上一两天雪停，那时候秦时衍总能出去一趟，就背回来很多好吃的肉肉，要是运气好还能吃上新鲜的烤鱼。

走走停停，这场意外的特大风雪把他们困在山洞里。

被烫红的小脚丫抖抖两下，他的眉心皱成“川”字，想不起来被困了多长时间。要不是秦时衍跟他说他们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他都以为走了大半年。

“想什么？”

苍白的手指突然出现，点在狐狸的眉心吉纹上，指腹摁下，不太温柔地将“川”字揉散。

叶小狸恼怒地扒拉开秦时衍的手，摸摸生疼的眉心，迁怒道：“都怪你，总弹我眉心，说多少遍了，欺负我会倒霉的。”

秦时衍坐在火堆对面，架起处理好的鱼开始烤。

“哇！今天运气这么好！”

叶小狸舔了舔唇，要挪过去，被某人淡淡的眼神震慑，乖乖坐回去。

他换了只手托腮，手肘撑在曲起的大腿上，润了水雾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温和纯粹的目光透过摇曳的火星，看向走神的某人。

刚洗完冷水澡的秦时衍，套了宽松的浅棕色棉裤，这是他们上个月在一个山坡下找到的，那里曾经有一队人马驻扎了不短时间，留下了一些生活用品。

他们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弄脏的那套已经洗好挂在旁边烤火。

秦时衍肩膀上撘了条白色的大毛巾，懒散地垂在胸前，皮肤是病态的白，手臂肌肉不是那种大块头的结实，十分匀称好看。

洗过冰水的皮肤更透了，健硕的手臂青色血管随脉搏喷张跳动，揍起狐狸来特别疼。

秦时衍实则无法忽略过于直白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警告，又懒散地垂下眼皮。

看什么？

“看你啊。”叶小狸理所当然开口。

秦时衍蜷了蜷指尖，冷着脸将鱼翻了一面。

我允许了吗？

叶小狸听到某人冷漠的心声，知道再看要挨揍，只好将视线移到烤鱼上。对面传来窸窣的衣服摩擦声，他偷偷抬头瞄了一眼。

某人拿起毛巾擦去从额角滑落的水珠，顺势换了个坐姿。

秦时衍的头发和他的很不一样，很短，又粗又硬，被水打湿后也不见柔和，发尖挂着的水滴好像随时会被冻成冰珠。

叶小狸傻乎乎地摸摸发烫的脸颊，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个角度更帅。”

秦时衍压了压嘴角，将烤得香喷喷的鱼递过去，“小心烫。”

“嗷！我宣布，你是全世界最帅的人类，没有之一。”叶小狸很习惯地接受投喂，张口立马咬过去，却咬了个空。

秦时衍移开鱼，淡淡道：“把幻术解了。”

“什么幻术？”

叶小狸不知什么时候摸到秦时衍身边，以免对方再次使诈，手脚并用，抱住秦时衍抓鱼的手臂，像小熊猫粘了上去。

嗷呜！

一口咬在鱼最嫩的鱼肚子上，下一秒却烫得泪眼汪汪，但进了嘴巴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再烫也不肯松开。

“就是……”秦时衍说着，感觉手臂一沉，低头见到被烫哭的狐狸，淡淡的声音透着丝凉意，命令道，“张嘴。”

叶小狸抖了抖，不舍地松开口，乖乖仰起头。

秦时衍捏住小狐狸的下巴左右摆动，仔仔细细检查过，只是被烫红了一点，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

但是他捏着下巴的手却没有松开，他眸色沉沉，哑声道：“把幻术解了。”

叶小狸一头雾水，“我没……”

冷意从唇边擦过，若有似无。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某人抱回原来的位置坐好。

烧火的柴火噼啪作响，秦时衍架起另一条鱼开始烤，站起来给烤得差不多的衣服翻一翻。

叶小狸很恍惚，趁着秦时衍走远了点，不顾一路装死的蒲公英种子意愿，伸手从发丝间揪出一团毛球，惊疑不定道：“毛球，刚才他是不是——”

蒲公英种子被某位的气息压得瑟瑟发抖，果断道：“幻觉，不是，没有，想太多！”

“想亲我？”

叶小狸懵懂地挠挠头，咕哝着什么，扭头看见手里的鱼少了大半，震惊道：“我的鱼！！！”

狐狸狂怒。

什么偷亲，这个讨厌的人类是在偷吃！

惹怒狐狸的后果很严重，这次是怎么都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