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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苍天何曾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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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数日,重归人模人样的叶甚将痕迹抹净,离开了羡仙洞。

月落中天时分,她回了一趟沉鱼湖。

这一次临水照影,倒映出的不再是那张鬼脸,而是一张腮若新荔、细腻如脂的女子脸庞。单论样貌谈不上极美,却流露出逼人的艳气,像极了话本中形容的“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皮囊是不差,当得起溺鬼那句“佳人”。

可这张脸,不是她记忆里更熟悉的那张脸。

而那张脸的主人——叶国二皇女叶无仞——此刻仍好好活着,在玉门宫搂着皇夫朱昧歇息。

想起方才路过窥到的百般香艳,叶甚老脸一红,好歹是她曾顶过三年的脸,这旁观的代入感委实强了些……

只是正沉迷极乐的叶无仞永远想不到,过完这最后一段快活日子,会被身下男色真的送去极乐世界。

而后被捡漏到《曲线救鬼指南》的她刚巧再捡了个漏,披着叶无仞的皮囊,化身为画皮鬼,逐步策划起凝体大计。

沉鱼湖底散落的骨骸,粗略一瞥便至少沉过十数不止的尸体。

半仙之躯不仅五感清明,能视浑水若无物,速度与力气更是登峰造极,她一路飞上跳下,不用隐身诀都能快到无人察觉——当然用上也无妨,反正隐身御剑点火求雨这类低阶仙法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低阶仙法能干啥?打个架捉只妖都犯愁……

正事要紧,叶甚抛开愁绪,干脆利落甩出一物。

女官服噗通落水,击起的涟漪顿时搅乱了水下见不得光的丑恶。

那正是叶甚死时穿的,不过是官品最低的淡紫色,看来她生前远不如做画皮鬼时风光。

这一丢半砸的,水波带动几具尸体晃得厉害,其中一具指骨被震断,戴着的饰物因此松脱,浮了上来。

叶甚见状一勾,那枚戒指便躺在了手心,顺手拭去表面泥水,发现上面镶着一粒小小的平安扣。

拿着这件事与愿违的东西,即使不是自己的,也很难不唏嘘。

谁让自古权力纷争,都得由尸山血海堆砌,一汪偏僻废湖下沉没的无名尸体,不过是深宫埋骨的冰山一角罢了。

说到底,湖有什么瘟的?

别有用心者,才是致瘟根源。

叶甚捏紧了那枚平安扣戒指,面色沉得可怕。

——自己是被杀后抛尸沉鱼湖的。

魂魄归体后,她终于能确定这点。

凶器是晒太阳时逼出的脑后金针,普通人不懂龟息诀,气门被锁,必在十息内窒息而亡。

伤得隐秘,也难怪当年孤魂野鬼的她没发现。

但这并非让她动了真怒的原因。

——她死后还被修士下了销魂咒。

普通人死后,鬼魂自会随无常爷而去,候着转世的机会,可被下了销魂咒的鬼魂,记忆丧失,在轮回中无迹可寻,只能在死不瞑目中等待魂飞魄散。

销魂咒乃第一修仙门派天璇教上上代太师所创,初始仅用来惩治大恶之人,但随着被滥用泄愤谋私,遂又废为禁术,可惜覆水难收,禁不住私下流传。

“好、好一个销魂咒!”叶甚银牙咬碎,恨声道。

死便死,可若非被下了万恶的销魂咒,她怎会被迫沦为孤魂野鬼?

又怎会只能修那曲线救鬼的偏路,兜兜转转还得渡那杀千刀的三逆之劫?

重生前她忙于修炼,无暇管生前破事,现在既已知晓,就无法淡然而过了。

毕竟,做鬼可以死不瞑目,但做人不行。

真相若如这一潭浑水,便让她来彻底搅和一番!

叶甚森然笑笑,在隐身离开前再一掐指,丢出了一连串火诀。

她早算准了今晚东风将至,火诀一落在野草丛上,便顺势蔓延开灼灼大火,加之废湖边本就沼气滋生,其势更是汹不可挡。

顷刻之间,火舌长啸,风声齐作,烧亮了这如墨夜色,也撕破了这深宫表面的寂静。

行至宫门时,她不知怎的心血来潮止了脚步,迎风坐在右侧的凤阙重檐上。

在这最高之处,四周景色尽收眼底,只见后花园火海熊熊,六宫中人被陆续惊醒,扑火者、躲避者、求救者乱作一团,各种呼声织成一片,嘈杂得很。

好一派惨烈的热闹。

叶甚忽而生出莫名的熟悉感,细一回忆才想起——

是了,当年她也在此处,目睹了一副何其相似的光景。

————【百年前】————

四月初七,宜祭祀,宜祈福,宜除旧纳新。

宫门前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自发赶来观礼的人天没亮便接踵而至,人声鼎沸,从未如此热闹过,好在围观民众虽多得吓人,却能做到不推不搡,颇为和谐。

守卫们倒乐得清闲,反正女皇有谕在先,不触及安全就任由围观。

个别坏规矩的,实则也不需要他们动手,只消边上随便哪个人骂一句“真是和那臭名昭著的天璇教教徒一派作风”,立马就能被群起攻之。

“这天璇教有了不起的?不就是千年前由仙人在凡间开宗立派的么!笑话,真神仙也照样得靠香火供奉,它倒好,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给谁看!”

“我早就觉得天璇教迟早要完了,之前我村里闹虎妖,它家嫌酬劳少,好说歹说才肯派几个臭修士来除祟,村子都快祸祸没了才抓住!还好朝廷及时支援,又帮安顿又帮重建,我从那时便看透了,信天信地都不如信国家!”

“要我说信天信地也没毛病,而是天璇教说白了,还不是一群多了点仙力的凡夫俗子?大家没必要把它当成神仙捧!怪我没早想通,还让我儿拜入天璇教,进去学没学到啥有用的,反而洗脑了似的帮他们说好话!”

“年轻人不懂事,打两顿就好了。我儿之前不也是?现在脑子清醒了,比我骂天璇教还骂得更狠哩!唉,牙阝教害人不浅啊!”

“何止牙阝教?简直渣滓地!都听说了天璇教太保那事吧?那是人能干出的事?我还听说他们太傅出身花街,最爱到处撩拨小白脸,未婚就搞出了个私生子,连孩子他爹都不知道是谁!”

“这还比不上太师丧心病狂!对外吹什么修为和地位最高,结果这些年背地里一直在拿活生生的童女炼制禁药!你们猜为了什么?为了治他不举的毛病!”

“现在好了,阮狗据说仙力耗尽,连筋脉都全断了,待会登基大典示众祭天还有他好看的!这种畜生落得这种下场,当真是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

种种仇怒人怨,宫内正梳妆打扮的叶甚自然感受得到外面冲天的煞气。

贪、嗔、痴、慢、疑,这五毒煞气,便是人气之一,中气的别称。而她捡到的那本《曲线救鬼指南》,第一步说的便是鬼身凝体成灵,需吸足大量人气。

可不煽风点火一把,她怕是熬个几年鬼气都散了,也无法凝体,所以才想到借皇女叶无仞的身份,搅起世间纷乱,来催生五毒煞气。

比如天璇教的覆灭,再比如……

身后有人细步走近,叶甚不用回头,也听得出那熟悉的钗环碰撞声。

“无……”何姣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再是皇女心腹,而是替女皇执掌六宫的女官之首,忙垂眸改口道,“陛下,便衣已安排妥当。”

叶甚看了她一眼,心知指的是安排好了混在人群引导风向的便衣,没说什么,只弯了弯唇角,漏出个“嗯”字。

反正捅刀子和递刀子的事,就算她不去做,也有的是人之间早想拔刀相见,横竖只差临门一推。至于导火索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貌似合理即可,你死我活的恩怨情仇便点爆了。

何姣接着道:“还有那位,也已为陛下安排妥当。”

而那位,自然是指据说里“仙力耗尽,筋脉俱断,准备示众祭天”的天璇教太师阮誉了。

两人从前都是以名相称,叶甚一时听得颇不适应,忍不住道:“看样子,他还是对你不搭不理?”

但何姣没如往日那般调侃回去,一板一眼回道:“是,陛下。”

叶甚像是想到什么,笑得有些自嘲:“说来奇怪,他对谁都是张半死不活脸,尤其是你这位从天璇教叛逃来到这的……偏偏对我,阴阳怪气得很。”

何姣这回想了片刻,才道:“铲除牙阝教,陛下乃首功,他小心眼罢了。”

见她这副姿态,任叶甚再腹诽无趣,也不好继续了。

小心眼么……或许谈不上,毕竟把人家老家一锅端了,的确是她。

谁让她深谙,党同伐异,乃人性本私。

当今信仰修仙者遍地,大小门派不计其数,天璇教能被誉为第一修仙门派,风头最盛,矛盾自然也最多。反观叶国自建国数百年来,励精图治,选贤举能,轻赋税,重司法,亦深得民心。

一山不容二虎,天璇教与叶国皇室的关系渐发微妙,民众对待教权与皇权的态度也日趋分裂,偶有摩擦不断。

她正是利用了这点,一步步推翻了天璇教在信仰中的至上地位,挑起了民众的仇恨,直到双方拥护者彻底撕破了脸,打得怨气四起,打得不死不休,打得……正合她意。

民愤倾轧之下,天璇教纵使千年不倒,最终还是被推翻了。

而掐指一算,这场由她一手策划的纷乱,也差不多长达三年了。

想到这叶甚顿觉头顶上的冕旒压得头疼,默默叹了口气。

唯一的意外,就是这场登基大典了罢。

她原本压根就没有当皇帝的意思,可天璇教前脚刚倒,后脚卧榻多年的先皇就驾崩了。

百废待兴之际,万民情愿,她是想赖也赖不掉,毕竟叶国皇室的传统是能者居上,没什么传男不传女的皇位。

叶甚闭了闭眼,任由侍女给自己穿上凤皇锦袍,内心暗忖——

差不多了,凝体就是今日。

————————

叶国宫门两侧设有双阙,左为龙阙,右为凤阙,新皇既为女子,按礼法,便该登上右侧的凤阙,授玺继任。

华服沉重,三跪九叩之礼折腾下来,四肢酸痛的叶甚总算登上了凤阙。

在欢呼声中站定后,囚车被推上了城墙。

刹那间人群中爆发出极其刺耳的倒喝声,尖叫有之,嬉笑有之,怒骂有之,反响竟比新任女皇出场还真挚热烈几分。

叶甚:“……”

行吧,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喜不如厌,爱不及恨”这个道理了。

她摆手制止了作为司礼女官的何姣,示意多给情绪上头的民众一会时间——正好趁乱多吸煞气。

人群中逐渐起了“女皇果然仁厚,宁可屈尊静候也不强求大家肃静”的私语,片刻之后,终是消停了。

何姣暗暗松了口气,开始宣读诏书。

“授玺——”

叶甚在一名青年男子面前半跪下来,若说何姣是她的左膀,那么右臂莫过于此人,他名为风满楼,乃推翻天璇教的民间起义团“定胜阁”的阁主。

与天璇教一役,皇室力量终归有限,民间起义团才是讨伐主力军。为了稳固民心,叶甚懒得睬那帮老古板的反对,破格让外人来行授玺礼。

风满楼眉目硬朗,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生得一副极易为人信服的英貌,虽是草莽出身,却有大家风范,仔细净手后,他从金盘锦帕上拿起传国玉玺,端重肃穆地放在了面前女子的手上。

叶甚微微仰头,那双本凛然生畏的眸子笑意温和,伸臂将她扶起。

“礼成——”

除了囚车里的太师,全场齐跪,高呼女皇万岁。

叶甚俯瞰众生大快,不禁感怀。

此景像极了话本里所描写的“君临天下”,当真风光,当真恣意。

可惜对她而言,凡人的风光恣意,并没有什么卵用。

功名利禄、金银珠宝、美人珍馐,都不如凝体成灵。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三年了。

礼毕后,该进行最后一步也是民众最迫切看到的一步——拿天璇教太师祭天了。

“诸君,请先听我一言。”叶甚徐徐走下凤阙,走上城墙,朗声道,“之所以不自称‘孤’,是因为深感自己并不够格。”

“天璇教覆灭,非我功劳,非叶氏功劳,而是诸君的功劳;我能站在此处凤袍加身,亦非我能力所及,而是承了诸君所望。”

“我一直觉得,叶氏先祖定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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