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廉小星因为这奇怪的危机感没问下去,谢然也没换成座位。
放学的时候,方冬野去车棚推车,谢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晚上惯例是方冬野接周梦梦放学,等周景安从旁边的学校骑出来,一起到小学门口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捧着脸蹲在校门口了。
有一堆小朋友围着她,看到谢然骑车带着方冬野,眼前一亮,忙探头出来去看谢然。
“哎呀周梦梦没骗人,漂亮哥哥被周梦梦捡回来了。”一个小男孩出声道。
“周梦梦怎么有那么多哥哥。还能再捡一个回来。”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快活的声音像林间徜徉的一群小雀儿。
谢然隐约对这群孩子有些印象,他跳河那天先在公园碰到了这群小朋友,后来才遇见方冬野。
小朋友们似乎放学的时候在门口小吃摊采购了一番,这会每个人都捧着几个小碗,在互相分享零食。
先出声的小男孩举起手里的火鸡面问谢然,“哥哥你吃吗?”
“周梦梦说你老哭”,小男孩一本正经道,“男子汉大丈夫,哥哥作为男生不能像个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
谢然:“…”
谢然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群孩子。
不知道他在周梦梦眼睛里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这群小孩都认识方冬野和周景安,这会有几个凑过去去摸方东野的绷带。
有人呲牙咧嘴道,“小方哥,你又去打架了吗?”
方冬野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萝卜头,否认道,“没有。”
那人压根不信,“小方哥就喜欢骗人。”
方冬野不可置否。
那小孩比划了一下,满脸羡慕道,“小方哥,我啥时候能像你一样成绩又好又会打架啊,我在家都打不过我姐。”
方冬野只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多吃点核桃。”
小孩:“?”
周景安扑哧一声笑了,“不用吃核桃,你脑子长出来了也打不过你姐。”
小孩:“…”
小孩们说完就各自回去找自己爸妈了,方冬野骑不了车,就换成了谢然带。
周梦梦熟练地上了自行车,抱紧了谢然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笑道,“哥哥你好香。”
谢然握着车把转了个弯儿,跟上了前面骑车的周景安。
方冬野跨坐在后座上,两只腿无处安放,只好蹬在了车轴的凸出的螺丝圈上。他一只手挂在外面,另外一只手插着口袋,在周景安的后座坐的稳稳当当的。
谢然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忍不住说道,“我没有经常哭。”
小姑娘的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下,肯定地嗯了一声。
几个人一起到周父的早餐店帮忙,晚高峰刚到,屋子里人声鼎沸,无论年纪大小,店里的桌子都被挤的满满当当的。
周父跟几个婶子在后厨忙活,见方东野跟周景安过来,有个婶子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换去洗碗。
谢然站在旁边分外不自在。
方冬野因为伤了手,只能坐在前面收银,周景安去了里面打汤,还有些婶子坐在里面包饺子,滚烫的水在锅边一浇,煎饺的香味就随着蒸腾的热气散发出来。
后厨热的厉害。
周父没想到谢然会来,也没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就让谢然去陪方东野收银。
在这吃饭的基本都是这一圈的小区居民,基本都是熟面孔,来的人时不时跟周父打声招呼,结账的时候再惊诧地说一句方冬野胳膊怎么伤了。
方冬野一开始还应付两句。
后来不耐烦了,一律回复说是切菜的时候切的。
谢然坐在他旁边,看他熟练地收费,再跟这群人打科插诨说两句。
方冬野虽然平时在班级里话不多,一副高冷的样子,但在他熟悉的环境里,他能一边冷着脸一边跟周围的人打交道,偏生这些人全都嘻嘻哈哈的,把谢然看的一愣一愣的。
周景安在厨房进进出出,忙的一头汗,把谢然扯过来去端盘子。
等一切尘埃落定,周父几个人聚在店里一起吃饭。
周父给周梦梦剥了一个鸡蛋,问了谢然一句,“小谢,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谢然愣了一下,咬了咬嘴里的筷子,抬头看周父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周父耐心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然没有什么打算,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学习,先把高中读完。
他打算租下方冬野的房子,靠着银行那仅剩的几万块生活。
他这几天一直吃周家的住方冬野家的,谢然猛地想起来他没付过一分钱,一支棱站起来了。
他面红耳赤地理解成周父是在催促他,不要白吃白喝,一时间说话都结巴了。
“叔叔”,谢然僵着舌头道,“我会付钱的。您算算总共多少钱,我转给您。”
周父被他说的一怔,随后理解过来,笑的差点呛住,连忙喝了口水压住了。
“哎你这孩子”,周父笑道,“我要你什么钱啊,你想哪去了?”
方冬野用手碰了一下谢然的衣袖。
谢然转头看向他,却只见方冬野抬了抬眸子,目光一片平静。
谢然抿紧的唇略微松了松。
但他还是神色紧张地看向周父。
周景安没说话,还在往嘴里扒饭,不过他一会看看周父,一会看看谢然,最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屋外灯光若火,一片寂静中,只有周父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要是没有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店里帮忙”,周父问他,“跟冬野一样就行,但工资可能不高哦。”
谢然的心先是沉寂的,随后一颤一颤,砰砰直跳,最后变成剧烈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眼泪比他的声音先下来。
“谢谢”。
“谢谢叔叔。”
谢然的手有些抖,但他口齿不清地把这话说了两遍。
周景安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继续吃饭。
周梦梦嘻嘻一笑,点了点眼睛,笑道,“哥哥又哭了。”
旁边传来方冬野沉稳有力的声音。
“坐下吧。”
谢然回到六楼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呆呆地看着方冬野把书包放下,自己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发呆。
周景安一头汗地爬上来了。
他抓住方冬野的胳膊,把他往卫生间推搡。
“洗头快点”,周景安道,“我的游戏还在等着我呢。”
他话音刚落。
隔壁房间的锁突然响动了一下,一身女装的伪娘又出来了,他浓妆艳抹的时候完全不像个男人,这人妩媚的眼神略微一扫,把三个人都看的浑身僵硬。
原本这人说是上周日搬家。
但他看的房子被人又先订了,他一时半会又走不了了。
方冬野原本就发着烧,周日让他走的时候,这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伸手还想抱方冬野的大腿,把谢然哭的都毛骨悚然的。
谢然扯了一下方东野的袖子,难得为这人求了个情,“等他找好吧。”
方冬野只给他宽限了一个星期。
这周无论如何他都得走。
而且自从上次被谢然看到,这人越发肆无忌惮,见三个人都在,还给他们飞了一个吻。
周景安忍不住把眼睛都捂住了。
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把一胳膊的鸡皮疙瘩盖住,跟谢然嚎了一嗓子。
“谢然,你帮方哥洗个头。”
还没等几个人回神就开门跑了。
伪娘:“…”
方冬野:“…”
谢然:“…”
伪娘讥笑了一声,拎着包就出了门,只剩下谢然跟站在门口的方冬野。
谢然看了看方冬野,犹豫地问了一下,“你要洗头吗?”
方冬野弯腰拿盆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道,“嗯。”
周景安可能是回到家了,一边打电话一边给谢然打电话,指导谢然的工作。
“先给他找保鲜膜裹一下伤口。”
谢然站在床边把保鲜膜展开,把手机放在一边,屋子里开了空调,方冬野伸手把套头的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下里面的校服衬衫。
谢然挨近他,认真地把方冬野的胳膊一层一层地裹了起来,他俩的距离很近,近到谢然一抬头就能看清楚方冬野的项链。
那是一串铂金项链,银白的链子,下面缀着一个小小的无事牌,顶端镶刻着一些小字,字太小了不太能完全看清,但能勉强认出来是一串梵文。
“包太多了。”方冬野忽然出声。
谢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方冬野的胳膊包成了一串粽子,略尴尬地又剥了几层下来。
他原本想着方冬野穿衣服洗头没什么问题,但没想到花洒的水它分叉,一下子就浇湿了方冬野的胸口,谢然手一抖,顺便把自己的裤子也喷了一片的水。
谢然赶紧把花洒关了,看到方冬野头发上的水慢慢从发尾落到方冬野的眉眼上,把方冬野的睫毛都打湿了。
方冬野眨了眨濡湿的眼睫。
谢然不知所措地用胳膊肘蹭了一下不小心沾到下巴上的水,下意识来了一句,“你要把衣服脱掉吗?”
方冬野就抬起了那张湿润的脸看他,他胸口全湿透了,白衬衫湿哒哒地黏在身体上,在冷白的灯光下接近透明,他一抬头,水滴就顺着睫毛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颇有些活色生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