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刚刚做的秋梨枇杷糕,清肺润喉的,”林姨拎着四小袋用打包盒装着的糕点,递给他们两个,“少爷和宿雨小姐拿回去吃吧。”
宿雨这才知道原来她进去盛粥时,林姨在弄的是这个。她瞄了几眼明枫,见他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自己又不好意思先拿。
明枫把宿雨这一多串动作看在眼里,问:“不拿?”
“哦……这就拿。”宿雨从林姨手里接过,“谢谢林姨,林姨辛苦了。”
“不辛苦,以后常来啊宿雨小姐。”
“会的会的!”
明枫拿起伞,推开门,不知道是对林姨还是宿雨说,“走了。”
宿雨跟上:“林姨再见!”然后又小声朝林姨嘀咕,“……我帮老大也说了,拜拜林姨!。”然后她感觉明枫很小幅度地扭过头,宿雨莫名心虚地撇开视线。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的林姨。”
外面雨停了,残留的积水滴落屋檐响出嘀嗒声。
宿雨跟在明枫身后,一时有些出神。
是她在多想吗……
脑子一片混乱,宿雨暂时选择了放弃思考。
从林姨那儿回月上花城的途中,两人都没说话。饿肚子的咕噜声不再,只剩下舒缓的音乐充溢在车间。
明枫并没有开进去,他在月上花城门前在地方停了车。
“自己进去行吗?”
宿雨从发呆中回神,点头:“行的。”
“记得把伞拿上,”明枫单手放在方向盘上,“秋梨枇杷糕也拿走。”
宿雨摇头:“那怎么行呢,这是林姨做的,明总你不能不要的啊。”
“我没说不要,”明枫给了宿雨两盒,“一人一半。”
“哦好的,刚刚是我多想了……”宿雨小声道。
她然后缓缓反应过来,“多想”这个词又出现了。敢情今晚是魔怔了,一直多想多想的。脑子即将又开始多想一些有的没的,宿雨猛地摇摇头,企图让那些“杂念”从脑海中晃走。
“你这什么反应,”明枫目光流转到宿雨身上,“手势舞不跳了,改成头部运动了?”
“没有,明总你也太损我了……”
她听见明枫轻笑,“走吧,很晚了。”
“哦,那明总再见……”,宿雨带上自己的伞,拎着两袋秋梨枇杷糕下了车,“我回家后把今晚的晚餐费用转给你好吗?”
“宿雨。”明枫叫住还没完全下车的她。
“是嫌工资太高了需要扣点?”
“没有,我欠明总你太多人情了,”宿雨解释,“我怕还不清。”
宿雨这会儿已经想好了,如若这尊大佛还要拒绝,那她就再次“曲线救国”,就是这过程有些费明在……
“日后再议吧。”
“……不能现在吗?”
“你一天在LeafM,就不用怕欠我什么,以后把债算清楚再还也不迟。”
宿雨心头觉着异样,感觉明枫话中有话,但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想。
“好吧,我会努力转正的明总,那我先回去了。”宿雨带齐东西下了车。
车上,明枫没立即发动车离开。他捏了捏眉头,整个身子靠在座椅上。
欠大多人情吗?明枫微不可察地叹气。
等到宿雨知道他就是她的榜一那一天,不知道是谁欠谁人情了。
那个时候,谁欠的人情,谁欠的债,才真的能算清楚。
车间音乐暂停了,静谧至极。不过——
明枫听到自己左手边的车窗发出敲响声,他很肯定是谁,于是迅速摇下车窗。
“还有事?”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忘了跟明总你说晚安了。”
“怎么不敲副驾驶那边的窗。”言外之意是不用绕个圈过来主驾驶位,但某人貌似会错意了,宿雨回答,“那离太远没诚意。”
话语一落,两人再度沉默,一如刚才回程途中那般。
空气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绷紧,正等候着某个时机一触即断。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宿雨却直觉很……暧昧,她暂时只想到了这个词来形容。
她在那一瞬,清晰且近距离地望见明枫如琥珀般的眼睛,掠过一抹的讶然,这次她抓住了。
“咳——”明枫伸手碰了碰上唇,“晚安收到了,回去吧。”
“哦,哦……”宿雨胡乱拉了拉装着秋梨枇杷糕的袋子,然后像一秒钟八百个动作那么忙一般跑了进去月上花城。
大概是宿雨走得匆忙,离开时还为明枫带来了一阵风,散着凉意与淡淡的花香,但明枫却不觉着冷。
他关上了左边的车窗,然后缓缓降下副驾驶那边的车窗,没有全部降下,约莫下降了三分之二,恰好能看见宿雨兔子般的跑步姿势。
电台音乐重新响起,但他却觉得,没有不久前那么动听了。
-
宿雨跑回了别墅。
大概是大病刚愈,加上跑得太急,所以她呼呼大喘气。
因为她没带钥匙,所以是单存从里面开的门。
大门一开,宿雨就被室内散发出来的暖气烘得有些眩。
“诶哟,小雨宝宝你这脸怎么又红了呀。”单存看见宿雨脸颊像被人打了重工腮红一样,笑道。
宿雨舒了口气,说:“可能是刚才跑太急了。”
单存略微挑眉,双手交叉,说:“你明总怎么不把你送到门口啊?”
“他可能是有事,”宿雨解释说,“他愿意送我这么一个无名无分的临时工到家门口已经非常好了嘛。”
单存:“哦,无名无分啊。”
宿雨感觉单存这语气很飘忽,特别是重读“无名无份”这四个字。她莫名生出一种被知道小秘密的羞涩感,她连忙转移话题,把秋梨枇杷糕展示给单存看:“噔噔噔噔——看我带回来的糕点。”
“这什么啊?”
“秋梨枇杷糕,”宿雨介绍说,“明总以前的保姆在她开的早餐店做给我们带回家吃的。”
“……哇哦,好长一口气。”存感叹。
“存啊,你这都什么表情啊,怎么完全不按我想象的套路出牌的?”
“是你出牌的套路很特别好嘛,”单存辩解,“你这话怎么要素那么多,合起来又那么怪呢。”
“很怪吗?”
“怪啊,”单存数着手指头,“这个保姆就另说,这早餐店是什么,现在可是夜晚诶。”
“明总以前的保姆现在开了家早餐店,我们刚才就去的早餐店吃晚饭。”
单存是知道宿雨被明枫带去吃饭了,但属实是想不到两人去的是早餐店,“你们这还……挺有雅致的哈。”
宿雨回笑:“是明总体恤我们员工!”
单存万万没想到,她不久前抛出的还热乎的镖有一天回旋到自己身上了。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宿雨就抓紧速度洗澡收拾,等她弄完一切回到客厅,看见单存在吃着那个秋梨枇杷糕。她小跑凑过去,说:“怎么样好吃吗?”
单存塞着嘴,以点头表达自己的肯定。
“那我也试试。”
这时候单存已经咽下去了,说:“小雨你不刷牙了嘛。”
“嘿嘿,”宿雨已经塞了块进口,“等会儿再刷一遍。嗯——好吃!”
单存给宿雨腾了位置,说:“感觉是专门为你做的呢,这东西清肺润喉,不正适合你这个还没好的小病号嘛。”
“我好了的,”宿雨说,“你听,我今早出门还结巴着,这会儿已经能完整说话了,虽然声线还是有些嘶哑。”
“你可太棒了宝,”单存边吃边说,“我让你带去公司喝的那瓶特制甘草水真这么灵?”
“应该是有点功效,我还吃了薄荷糖,可能润了润我的嗓子吧。”
单存抓重点:“同事送的薄荷糖?”
“不是,小明总给的。”说着,宿雨又摇头,“也不是,是小明总偷明总的,然后送给我吃。”
“明枫没生气啊?”
宿雨不理解为什么单存会第一反应是明枫生不生气,“明总脾气其实很好的,这点小事怎么会生气。”
单存默默投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宿雨身上,开玩笑说:“实则不然。”
宿雨抬眸,反而认真思考起单存说的“实则不然”。会不会,明枫的脾气,是分人的。
思索间,她再度想起今晚的一系列“多想”。
“存,”宿雨悄咪咪用食指点了点单存的手臂,“能问你个事儿不?”
“小雨你跟我还客气啥。”
宿雨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就决定无中生友掩饰一番,道:“就我有个朋友……”
“咳咳——”单存送了口枇杷糕被呛到。
宿雨怕她是不是一眼就识破了这个虚假的朋友,有些紧张,结果单存只是缓了下,然后微笑道:“继续吧,我听着呢。”
好险,还以为被猜到此友即我了呢。
宿雨下意识咽了下,继续说:“我那个朋友……她的上司貌似还挺关心她的,她现在觉得这个关心有些多了,貌似超过了总裁与员工应该有的关心了……”
单存面色淡然:“这样啊,是生病会出现在医院递围巾、下班送人回家还带去吃晚饭的那种关心?”
宿雨的脸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我、我、我没说是我啊!”
“没说你啊,猜的呢,现在看来我猜对了,”单存坏笑,用手轻轻碰了碰宿雨的鼻尖,“小匹诺曹。”
鼻子变长的“宿·匹诺曹·雨”有些羞赧,她索性放弃挣扎:“好吧,我说的就是明枫。”
单存兴致上来了,意犹未尽地:“再垂死挣扎一下呗,你那个朋友谁啊,我认识吗,嗯嗯嗯?”
“不不不,丢脸的事我只做一遍,”宿雨摇头拒绝,“你给我出出对策,存。”
“什么对策?”
“我感觉我现在在多想一件事情,”宿雨对上单存的视线,“我有刻意不去想,效果好像也有点,但有时候又控制不住继续想。”
“想多了就会接着往下更深一步地多想。”单存说。
“对对对,”宿雨十分认同单存的说法,“其实我刚才已经不怎么想了,是吃着枇杷糕突然又想的。”
“小雨啊,”单存收了些笑意,“如果不在意,是不需要刻意与解释的。”
宿雨怔愣住。
是啊,如果对一些事根本不在意,是用不着“刻意”的,也不需要作过多的解释,那看起来太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单存抬手托着下巴,歪着上半身看向宿雨,问:“那明枫呢?”
“什、什么明枫……”
“他知道你在多想吗?”
知道吗?
宿雨不知道。
她现在其实还窥不清,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明枫的行为真真切切让她多想了。
单存见宿雨愣着,还是笑意盈盈的,换了一个问法,说:“那小雨你呢?”
“我、我、我什么呀……”宿雨眼睛飘忽不定。
“你觉得是你在多想吗?”
“我觉得我在‘亵渎’他……”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单存说,“明枫又不是神,或许他巴不得你‘亵渎’他呢。”
宿雨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别吧,明枫在我这里可是高岭之花啊。”
单存笑了:“高岭之花就是要给人摘的好嘛,小雨宝贝。”
宿雨没说话了。
“如果一个男人让女生对他产生了一些臆想,要么是你对他有意,”单存挑眉看向宿雨,“要不就是,他对你有情。”
“就只有这两种情况吗……”
“作为一个资深的前任图鉴收集达人,这是我多次试错得出的结论。”
“额……有没有一种情况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就我可能在脑海中给自己加了不少的戏,臆造了一个别人喜欢我、我喜欢他的情境。”
单存:。
行吧行吧,某条小鱼情窦初开,脸皮薄跟嘴硬可以理解,她一个局外人就不做搅乱局面的事了。
单存恢复一贯慵懒的样子,半举着手,说:“那我申请看戏吧。”
“嗯?存你看什么戏?”
“落花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