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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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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已过,纪氏阿芙的及笄礼也落得圆满。

今宵好月,清辉沉照,万物披染银霜。

此时笙歌灯火、人影笑声两相交织。

青瓷杯盏中盛了不醉人的果子饮,因喝来滋味清甜,未出阁女娘的席面上便多以此代酒。

“阿芙,你兄长呢?”

纪芙放下杯盏,目光指向不远处谈笑风生的纪衡修。

容珠抿唇,面上似染了些许樱霞:“不是二公子。”

席上临座的孟昭音闻声抬眼。

灯火灼灼,将她眉下眼眸映照成两颗琉璃珠子样。

“阿芙莫不是傻了?容珠妹妹能问的、想问的,自始至终只有你长兄纪云修啊。”

陈婉凑上来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些失望道:“我们这儿好生无趣。阿芙妹妹,你可有听到隔壁席上那些公子们的笑声?”

“早有听闻说你家长兄与谢殊私交甚笃,今日他来吗?”

陈婉一句话招引了许多人,纪芙不得不顶着这般多的目光颔首。

“那我们可以过去瞧瞧吗?正好容珠妹妹也想见纪云修,纪云修和谢殊没准正在一块儿呢!”

陈婉笑着为自己此番话中的聪慧双手拍掌。

一位着杏色裙裳的女娘有些忸怩:“我方才见到谢世子了,他今日生得好倜傥……”

杜疏月揉了揉脸颊,羞笑道:“当真?”

陈婉笑着接过话:“谢世子哪日不风流?”

宁念静静听完,而后心思一动,抬手碰了碰身侧的孟昭窈:“仇肃非的人适才给你递了口信。”

孟昭窈对那些公子无半分兴致,如今久违听到这个名字,连白眼都翻得有些生疏:“说什么了?”

“说他今日寻到一幅真迹,邀你前去赏看。”

孟昭窈毫不意外:“不去。”

“阿窈,去看看嘛……我陪你去。”

孟昭窈抬眉,对宁念此举也毫不意外:“陪我去赏画?”

宁念弯弯眼眸,没说话。

谢殊二字实在太过勾人,不到半刻,席间便空了大半。

孟昭音看了看空荡荡的席位。

她正嫌闷,也好出去走走。

她心里盘算着事,眉间总拢半分疑絮:“罗茵是浔州汀县人氏,浔州在江南,我要怎么知道纪衡修是否去过浔州……”

“扑通——”

一声掷玉落水的声音打断孟昭音的思绪。

院落假山处引绕一池清泉,明月相照,如鸣佩环。

一枚浸染霜白月色的温玉依顺潺潺流水而下,淌进孟昭音眼里——她原以为是一颗石子。

那是一枚成色温润上好的佩玉。

它不输高悬上空的皎皎明月,却轻易败却给眼前女娘那双盈盈若琉璃般的清眸。

“孟姑娘,我的佩玉不小心落下去了。”

孟昭音目光上抬,只见一郎君长身玉立,斜倚亭柱。

“孟姑娘心善,我的玉要受凉了。”

夜风微凉,谢氏那位郎君眉目轻佻,当真好风流。

孟昭音半弯下身子,纤指轻扰开几圈涟漪,池中凉月也随之荡散一半。

“当心,世子。”

她捧起那枚佩玉,拿出丝帕仔细擦拭干净后却握入掌中。

佩玉抵着她半片皙白手掌,谢殊目光回落,又见她如雾发髻上簪的那支白玉云簪和两瓣白嫩耳垂下坠着的明玉珥珰。

孟昭音忽听亭上那人笑了一下,道了声小玉娘子。

“孟姑娘想要——我的佩玉?”

两人离了远些,又相隔清泉泠泠,孟昭音听不真切,却也知晓这句话的重音落在哪二字上。

“先替殿下拿着,免得佩玉可怜,又落水里。”

谢殊下了水亭,走到孟昭音身前半步停住。

月色如水,凉风轻慢。

他弯下身子,双目平视昭音,眉挑笑意:“孟姑娘果真慈悲为怀。”

孟昭音双手握玉合十,面无表情地配合身前那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大人在大理寺任职。”

这回换了称呼。

谢殊听出这是一句语调平淡的陈述句。

他站直身子,摇了摇头,好可惜道:“不是。”

“我只是个替任的闲人,”谢殊薄皙的眼皮半垂,微微哀叹,“等正经主子回来后就会被赶走的那种闲人。”

孟昭音闻言,眉梢颦蹙,发出一声情真意切的不解:“怎会?”

远处笙音悠荡,月色洒了满地霜。

谢殊立在那片清霜上。

藏于眼底几日的冷意忽于此刻消融,随后便连朗月也入他怀。

只此二字,竟无端将扰他几日的烦思尽数消散。

少年郎君轻笑一声,若月下照雪。

目光掠过那染了檀色的柔软唇瓣,他继续卖弄惨意,好似真要哄她几分怜惜:“当真如此。”

孟昭音握了握掌中那枚佩玉,抬眼对上谢殊目光:“殿下龙章凤姿,就算要当闲人,想来也是不同凡俗的闲人。”

又叫回殿下了。

谢殊心道,还是个会看眼色惯说客套话的小玉娘子。

“多谢孟姑娘提点,”谢殊眼中笑色风流,“明日到大理寺我便心安理得地当个闲人。”

闲人的话说到这便算完了。

夜风吹过,牵起身下那尾水绿色的裙摆温柔地绕了一个小弧。

掌心圈怀的那枚佩玉温润,孟昭音微微屈起小指,仰首看向谢殊:“可否向殿下求一个问题?”

谢殊挑眉:“求?是用你手中的这枚佩玉……还是那夜的那块白饼?”

他移目轻慢,从孟昭音垂在水绿裙裳旁虚握佩玉的手再到她那双琉璃样、正好似仰月的清滢眼。

孟昭音睁着眼,心中无措地想,这两样东西都好难求人。

她正要改口,好让方才那句请求听起来可靠些:“金银——”

“白饼可比白玉珍贵。”

孟昭音沉默了。

在终于想出一个有可能的缘由后,她才看向谢殊:“殿下,你爱吃白饼?”

一提起白饼,孟昭音的眉头便轻蹙着。

“我见过白饼怎么做,”孟昭音努力将自己说服,“拿白饼的方子换殿下一个答案可以么?”

约是接受了世上当真有人把白饼当宝贝的事实,她连眉梢上蕴着的笑意都变得轻快些。

谢殊垂首,便对上这样一双澄净含笑的琉璃眼。

此时笙歌渐远,人声悄静,胸腔下的那颗心此刻正在不安分地跳动。谢殊一时恍惚,只觉重回到那个平静的夜晚。

他又只能听到风声了。

“你要问什么?”

孟昭音双手捧玉,琉璃眼珠殷切地看着谢殊:“我要问,殿下是好官……好闲人吗?”

似乎是怕提及谢殊伤心处,孟昭音咬了舌尖,忙将“官”字收回。

佩玉流淌月华,躺在两只皙白手掌上。

谢殊收回目光,挑笑道:“不是。”

“像我这等闲人,一向只吃贿赂,”谢殊扬眉,凑到孟昭音的耳侧,低声道,“我不要方子,你明日做好饼,到大理寺吧。”

孟昭音没有迟疑,点头应好。

她退后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

“殿下,我想……你现在还是先避开好。”

孟昭音的目光越过谢殊肩侧,女娘们的娇笑相叠,此时正要往这走来。

谢殊回首一撇,却不着急走。

他执起孟昭音掌中的佩玉,颇有闲心地在水绿裙绦上左右比划。

于是小玉娘子的身上,又多了一块玉。

“收下你贿赂的信物。”

见孟昭音神情错愕,谢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孟昭音提一口气,随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多谢殿下。”

“明日到大理寺,我定将白玉和白饼一同送上。”

月挂柳梢,陈婉有些尖利的嗓音自远传来,打破了此方清静:“孟昭音!”

孟昭音闻声而望。

眼见那群女娘越来越近,她正想开口说你不走我走时,只一转眼,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忽而失了踪影。

孟昭音:……

她静静咬牙:“殿下走好不送。”

孟昭音站在原地,看着陈婉领着一群人向自己奔来。

“孟昭音,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陈婉上下打量孟昭音,眼眸锐利:“你一未出阁的女娘,私下竟和男人纠缠不清,当真不知羞耻。”

孟昭音懒得多说:“人呢?”

陈婉心急要抓孟昭音的把柄,一时竟没注意到此地只余孟昭音一人:“他定然还在这!”

杜疏月眉头紧蹙,好心为孟昭音担忧道:“圣上已赐了婚,昭音妹妹,你这般所为如何对得起小谢公子?”

“莫不是看不上晋阳王府?我倒是好奇,孟姑娘攀上了何等高枝。”

开口说话的女娘一脸愤恨地盯着孟昭音,巧合的是,她也穿了一袭青绿。

“宁妤!”宁念蹙眉,出声呵斥。

宁妤是宁念的小妹,自小与谢明灼相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宁妤嘟嘴不满:“姐姐,我又没说错话。”

宁念轻叹一声,到底没说话。

她知晓宁妤心悦谢明灼。自从那道赐婚圣旨下来后,宁相便给宁妤下了一道禁足令,好不容易熬到今日,宁念也不想去扫小妹的兴。

“几位说了这般多,”孟昭音听着这些指摘,半点不急,她徐徐笑道,“所以与我纠缠不清的人呢?”

不远处的仇肃非听着这些热闹,凑到孟昭窈跟前:“孟二姑娘,你不担心你姐姐?”

孟昭窈对上仇肃非笑吟吟的桃花眼:“不劳仇公子费心。”

“我就心悦二姑娘这般心性。”

仇肃非每日说的胡话总一箩筐,孟昭窈恍若未闻。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孟昭窈扯出一点笑:“是啊,我乐得见她倒霉。”

仇肃非轻轻摇扇,为孟昭窈送上几许微风:“可你眼中分明全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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