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很奇怪灵。
这种灵因人的执念或怨念而生。
它们游走在黄泉路边,不肯轮回,它们的魂魄被困缚在死亡之地,无法超生。
通常称这种灵为——
地缚灵。
地缚灵和普通的亡灵不同,普通亡灵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要过奈何桥,喝一碗孟婆煮的汤,将前世忘的一了百了,了无牵挂的去投胎。
但地缚灵却认为自己还在活在世上。
往往这种灵会有着这世的记忆,维持着生前的种种习惯和生活规律。
通俗一点来讲,它们依旧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一个还活着的人。
…
已经是深夜,养老院走廊里静悄悄的,老人们都已经回到寝室睡觉。
这里老人们的作息有着严格的时间规定。
几点起床几点早餐几点锻炼几点午休几点娱乐几点熄灯睡觉,都是要按照时间表进行。
因为之前曾出现过老人不回寝室睡觉躲在休息室里伺机准备逃跑的情况,结果逃跑的时候从楼下滚落,到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但老人家早已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最终死亡。
家里因此前来闹事,养老院赔了一大笔钱才息事宁人。
从那之后,宿舍管理员夜里就会定期来巡逻。
这天的凌晨,查寝的管理员照例查看着大厅和休息室,看有没有不愿回寝室的老人。
管理员也是个看菜碟的主,往往家里有权有势又有孩子的,他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专逮着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或者家里只有女儿的那些老人欺负。
养老院里不乏被自己孩子丢在这从此不闻不问的,即使打过去电话,也没人接更不会理,所以一来二去的管理员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欺负老人是家常便饭,家里孩子给老人带的补品和新鲜水果全到管理员那里了,老人只剩下些干瘪的苹果和已经长满黑色斑点的香蕉。
管理员和护工早就串通好,护工也能拿到好处,对一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里实在寂静,不是繁华地段的养老院更是如此。
大厅里都能听见休息室的洗手间里传来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滴嘀嗒嗒…滴滴嗒嗒…”
管理员嘴里骂着,不知道又是哪个老不死的没拧紧水龙头,被抓到了看他不狠狠收拾一顿。
每次都是管理员喝个醉醺醺的去查楼,现在正好也有尿意,想着干脆先去厕所解决一下,毕竟待会有那么多层楼要检查
休息室的的灯坏了几个,唯一一个发亮的灯管还在一闪一闪,垂在半空的电线发着电流的噼啪滋啦声。
厕所更不用说了,到点灯就熄灭,就怕那些老人大晚上乱溜达跑这来上厕所,这样也方便管理。
不过管理员有手电筒。
醉醺醺的管理员舒服的撒了泡尿,提上裤子准备继续查楼,提裤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重物在往下拽裤脚,踩在地上也软绵绵的,管理员也没低头看,只寻思是自己踩到裤脚。
管理员抬了下鞋底,往上扯裤子,还是没提上去。
脚踝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他。
管理员手电筒往脚下一照,几只老鼠从他鞋面上爬过去了,灰黑的一团,怪不得脚脖子有点痒。
“去你妈的脏玩意儿!”管理员踉跄着把老鼠踢走,提上裤子开始继续查楼。
被踢飞的老鼠眼睛发着血光。
管理员走出厕所没多久,“哗哗——”被他拧紧的水龙头在黑暗中兀自打开,不过不是水滴,哗哗的水冲出水龙头。
像是被压抑许久的喷泉。
白色的瓷砖地板上开始往外渗出血水,老鼠像是闻到肉味一直想往瓷砖缝隙里钻…
出去的管理员听到水流声又折返回来,这会子水池已经蓄满了水,管理员骂了一声,“奶奶的,这群老不死的。”
都怪平时这些老东西不爱惜,他又得找人去维修,大半夜的找谁修啊!
管理员嘴里骂着过去查看,那水龙头像是和他拧着一股劲儿,不管他怎么转,那水龙头就是转不动,在连骂了几声“老不死”后,管理员后背突然遭受一股推力,后背像谁被谁推了一把,管理员嘴里骂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正向回头看,脚底打滑直接栽进了水池,池子里的水溢满出来。
接着那管理员浑身抽搐挣扎要起来,可像是被人摁住了脖子,任凭他怎么扑腾就是抬不起来。
没一会管理员就停止挣扎…
第二天,管理员的尸体在洗手间被人发现,整个脑袋都浸泡放满水的水池里,衣服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水池里还有灯管上掉落的电线。
“…根据调查人员初步诊断,排除他杀嫌疑,死者应是意外倒入水池,年久失修的电线断裂,电流通过水流导电造成了这场事故…”
空荡荡的房间里楚北听着播报的新闻,他摸着饿扁的肚子准备去冰箱找点吃的。
每天早晨睡醒楚北都习惯先打开电视,然后去厨房找水,如果有任务的话,那天他会在去找林隐的路上饱餐一顿,平时就是随便对付,不是速食就是外卖。
家里整洁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沙发。
但有很多个杯子,他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杯子,喜欢饮料或者果汁倒在杯子里呈现出来的色彩,就是洗杯子的时候有些麻烦。
楚北这样独自生活的日子大概从他十五岁就开始了。
算命的说楚北是“天煞孤星”注定孤苦一生,不得不说这算命的真准。
楚北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尽管楚北的父亲再三交代“一定要保大的”,但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后就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了。
父亲从此之后就一直酗酒,每天醉生梦死,小卖铺的生意也不管不问。
楚北虽然年幼,可是他知道父亲并不喜欢自己,因为父亲经常会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看他,喝醉后不止一次掐着他的脖子恶狠骂道:“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就好了小柔也不会死!”
小柔是楚北妈妈的小名,面对父亲的憎恨,楚北早就习以为常。
如果母亲还活着,那他确实能永远一个非常非常幸福的家庭。
当然了,只是如果。
到了楚北十岁的时候,父亲喝高了一脚踩空掉到了家附近的河里,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被泡发了,那水草像是蛇一样,死缠着他的脖子,直勒出来一圈紫痕。
岸上还有个打翻的奶油蛋糕,楚北盯着那摔碎一摊的蛋糕,原来父亲是记得他生日的,因为母亲的原因他从未过过生日。
他将粘在草堆上的奶油也都小心的剐蹭下来,奶油很甜,甜的楚北嘴里发苦,不知道是奶油苦还是混杂的沙石亦或者是眼泪苦。
就这样由最初的一家三口成了一家两口最后只剩下了楚北自己。
楚北后来被姥姥接走了。
幸好姥姥始终疼爱楚北,每次楚北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姥姥准能第一时间找到他,用那双温暖柔软的手替他擦去眼泪。
可楚北幸福的时光也没有多久,时间的流淌对于楚北来说是成长,是成熟,是慢慢蜕变成大人。
但对本就年迈的姥姥来说却是残忍。
时间只会让本就年老的姥姥变得更加苍老。
楚北关掉电视,房间里重回寂静,他翻了翻墙上挂着的老黄历,红色圆圈画起来的日期,5号。
正是今天。
楚北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穿好衣服准备去饱餐一顿。
这也说明他准备去找林隐。
自从林隐闲下来,顾渊早晨基本就没在十点钟前醒来过。
早晨店里实在没什么生意,很少有人早晨来买巧克力,顾渊索性拉着林隐一起赖床,其实顾渊是不舍得林隐这个人形抱枕,他特别喜欢把腿搭在林隐身上,这是最舒服的入睡姿势。
事实证明,顾渊拉着林隐一块睡是个多么错误的抉择。
顾渊被热的翻身踢被子,但后腰被一直硌着,遂又转了个身,这会转到林隐想要的位置了。
林隐吻着他脖子,手已经不老实的意图抓取顾渊的下衣摆,声音和体温一样烫人:“顾医生,早晨运动要不要?”